她唇畔浮起几分冷意来,漠然道:“他死了,罪有应得。”
苏清人眼底瞬间泛起几抹冷意来,问道:“白唤之对柳小姐滥用刑法,为的不是给陆生一个答复,而是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你可知,那一己之私是什么?”
凉若玖挑眉问:“什么?”
苏清人沉声道:“凉家酒庄地下埋着的秘密。”
凉若玖“哦”了声,眼底不起任何波澜。
“你不知?”苏清人再问。
凉若玖答:“不知。”
“果真不知?”苏清人话中多了几分试探来,眼底也多了一抹质疑。
凉若玖是有听过,可是,她本来就不知道凉家酒庄地下埋着的秘密是什么。所以,对苏清人的问题,她不疾不徐回答道:“果真不知。”
苏清人突然笑了声,说道:“既然你不知,那为何还要去捍卫本来没有的东西呢?”
凉若玖喝了口茶,放下茶杯,抬眸看着苏清人,言道:“凉家本就是需要去捍卫的。至于那些又或者没有的东西,都是凉家的,都应该去捍卫。”
苏清人只差拍手叫好了,可脸色却一如既往,举动也十分安静,问道:“可是,你拿什么去捍卫?”
凉若玖听苏清人这么说,眼底越发平静,淡言道:“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苏清人打开折扇,缓缓摇着。他思了思凉若玖的这句话,眼底的确多了一抹赞赏之意来,却还是觉得凉若玖有些不足,言道:“是越发沉稳了,可这性子,却多有些叫人捉摸不透了。”
这一生就是为了找寻一个结果,若找不出结果,这辈子,干脆就别活了。凉若玖沉声道:“结果,才是重要的。”
苏清人听出来了凉若玖言下之意,问:“不达目的不择手段?”
凉若玖没有犹豫,直言道:“亦是如此。”
苏清人摇着扇子,一举一动好像很稀松平常。可每摇一下扇子的力度都有微微一变,提醒道:“千万别失了心智。”
凉若玖忽然勾起唇来干笑了几声,答言道:“心智倒失不得,因为早就已经没有了心智。”
苏清人摇着扇子忽然戛然而止,看着凉若玖的目光很凌厉。他锁眉,敛了敛,没有一句话。又继续摇着扇子,可心底,却十分沉然。
凉若玖的心态其实早就已经崩掉了,只不过是现在极力维持着而已。
第二百章:故意
回到绵州后,凉若玖又收到了请柬。这一次,是林婉柔的请柬。
她是不是故意的,明理人都看得见。
凝兰手中握着请柬,蹙紧了眉,低声婉转道:“夫人,要不,我就把这请柬给烧了吧。放着碍眼。”
凉若玖看了一眼凝兰手中恨不得撕碎的请柬,淡言道:“放着吧。”
凝兰眼底沉了沉,不满道:“可是,夫人。她这就是明摆着挑屑您的,若收了这请柬,岂不是让她得逞了。”
凉若玖眼底划过一丝冷意来,对凝兰道:“到时候有好戏看。林婉柔想和陆生订婚,恐怕还没有那么简单。”
凝兰蹙眉问:“夫人为何说这话?”
凉若玖淡淡笑了笑,回答道:“嫉妒的人不止我一个,还有比我更嫉妒的人。想要阻止这场订婚宴的人,大有人在。大可不必我亲自动手,有人会让它黄掉。”
凝兰微微颔首,应声道:“是,夫人。凝兰明白了。”
顿了下,凝兰又禀告道:“夫人,您不在的这几日,尹之一直在给您打电话。千催万催一定要您十八号就到上海。”
凉若玖执起茶杯来,浅酌了口,放下茶杯,言道:“他想绑住我,想多了。十六号是陆生和林婉柔的订婚宴,我还要去参加呢。十八号到上海,不可能。”
“那尹之那边怎么办?”
正说着,电话就响了。
凉若玖勾唇一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
她从沙发上起身来,去接了电话。
“喂,您找哪位?”凉若玖问的客气。
那边也回的客气,“若玖,是我啊!”
凉若玖笑笑,道:“原来是尹老先生。”
寒暄了几句后,尹之才进入正题,询问道:“若玖啊!这月十八你能不能到上海啊?”
凉若玖闻言,笑了下,回答道:“尹老先生,这月十八怕是没有时间了。还望尹老先生见谅,将时间往后挪挪。”
凉若玖本打算是这月十八就是上海的,可接到方铭来电,知道尹之在密谋着什么,她走之后很可能尹之会动手,所以她偏偏就不去了。
“那二十号可否有时间?”尹之又询问。
凉若玖故意犹豫,沉默了一会子才回答道:“尹老先生,二十号也没有时间。”
尹之再问:“那二十五号呢?”
“没有。”
“二十七号呢?”
“没有。”
尹之问一个时间,凉若玖回答没有时间。
最后,凉若玖无比淡然道:“尹老先生,怕是我这个月都没有时间了,还是下月再决定时间吧。”
她轻轻挂掉电话,唇畔浮起几分冷意来。
而尹之那边,狠狠摔了电话,怒道:“还敢牵着我的鼻子走了!”
柳容沛一看尹之这般生气,赶紧上前来劝解道:“哎呦,老爷子,您千万不要生气,千万不要生气啊!气大伤身。”
“简直是混账!”
尹之继续怒骂,双眼中的恨意十分清晰。
柳容沛转了转眼珠子,本想劝解几句,却又添油加醋道:“老爷子,不如就让我现在去一趟绵州吧?好好给她个教训?老爷子您看如何?”
尹之看了一眼柳容沛,沉了沉,答应道:“好,你赶快去绵州。好好给她一个教训!”
柳容沛心底一喜,忙答应道:“是,老爷子。”
……
一大清早,凝兰就急急匆匆进屋来,欠了下身子禀告道:“夫人,唱昆曲的老师来了。”
凉若玖淡言道:“请进来。”
凝兰颔首应声:“是,夫人。”
等了一会,凝兰带着一个一身白色长衫的男子进来。他看见凉若玖微微颔首了下,礼言道:“见过凉夫人。”
他是个南方人,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子温文尔雅的气息,眉宇间满含着温柔。几句交谈后,凉若玖只觉他整个人分外儒雅。
凉若玖笑颜道:“老师不必多礼,请坐。”
他微微颔首,坐得也十分端庄,像是女子一般的端庄。甚至还要比女子更加端庄。
看他坐下后,凉若玖便吩咐道:“凝兰,看茶。”
凝兰颔首应声道:“是,夫人。”
他微微皱了下眉头,问道:“是凉夫人要学昆曲吗?”
凉若玖还是笑颜回答:“闲来无事,便想学学昆曲。”
他似乎是有些不解,眉头还是轻微皱着,问道:“可凉夫人您是北方人,为何要学昆曲呢?”
凉若玖含笑,回答道:“好听罢了。”
他也微微笑了下,似一笑百媚生般漂亮。
他静坐在那,便像是一副画一样。
凝兰告诉凉若玖这位陈老师已经三十好几了,可看着模样,倒真的不像是三十好几。
凉若玖又问道:“听闻老师的功夫是自小就练的?”
陈老师点了点头,回答道:“回凉夫人您的话,是。”
寒暄了几句,便让凝兰收拾出一件屋子来,让陈老师住下。下午的时候,陈老师才开始教凉若玖唱昆曲。
唱昆曲是图个乐子,可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至于是什么,只有凉若玖自个儿清楚。
陈老师教了几天,凉若玖也学的来了兴致。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
陈老师唱一句,凉若玖便跟着唱一句。
“你侧着宜春髻子恰凭栏。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已吩咐催花莺燕借春看。云髻罢梳还对镜罗衣欲换更添香。”
看着陈老师的身段神韵,凉若玖也跟着学,“你侧着宜春髻子恰凭栏。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已吩咐催花莺燕借春看。云髻罢梳还对镜罗衣欲换更添香。”
陈老师唱下一段的时候,凝兰却沉着一张脸匆匆进来,低声禀告道:“夫人,柳容沛来了。”
凉若玖闻言,却是对陈老师道:“方才我没听见下一句是什么,还请老师再唱一遍。”
陈老师点了点头,又唱了一遍,“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我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
凝兰看着凉若玖这般平津又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试探问道:“夫人?”
凉若玖学着陈老师的身段,回答着凝兰:“让他等着,我何时不想唱了,再说。”
凝兰颔首应声道:“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