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铃铛:“格格,你怎么了?”
我抬了下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原来,原来这就是德妃娘娘特意指派四爷去查这件事的用意。且惊且叹。这确实不失为逐渐瓦解四爷党的的妙计,所以德妃娘娘心里想的是让十四贝勒当皇帝。
而至于康熙之所以不愿意有人着手调查此事,未必就是存了让四爷当储君的念头。或许他只是不喜有些人自作聪明,以为可以左右他的行为。
我知道历史上是四爷当了皇帝的。其他的几个皇子的命运我倒不是十分知情。
如果四爷当了皇帝的话,十四贝勒的结局会是怎么样?他会死吗?不,我决不允许他就这样的死去。这对十四贝勒来说或许是个契机,改变命运的契机。我到底该怎么做,怎么做?
我相信十四贝勒将来也会是个好皇帝,甚至可以改变清末八国联军侵华的耻辱。可是如果正如德妃所愿,让十四当了皇帝,那么四爷呢?还有乾隆的鼎盛时期,甚至是……我,或许都不复存在了吧。我到底该不该改变历史,该不该?
不行,我得去问他,去问问他……我疾想疾走着。
小铃铛不敢再问,只是紧跟着。
眼前募得蹦下一个人来,骇了我一跳,定眼一看,却是十王爷。
十王爷拦住我道:“你去哪儿?”
我胡乱打了个千,便要走,却又被十王爷一个箭步拦着,左右不是去路。
我冷冷道:“请王爷让开,若诗有急事要赶去做”。
“急事?”九贝勒不知打哪出来,眼睛锐利如刀,似乎能洞穿一切。
我见是九贝勒,忙端正的侧蹲了身子:“九贝勒爷吉祥”。我端是不敢在九贝勒面前放肆的,总觉着这九贝勒阴阳怪气的,让人慎得慌。
又听九贝勒道:“什么事这么急?”
我正不知如何回答,就听见十王爷道:“就算你有天大的事,既然叫我撞见了,就得先顺着我来”。
我叹了一口气:“十王爷想要怎样?”
十王爷道:“除非你能赢了我。先前你让你钻了空子,赔了我几两银子,这回我定要赢回来。”
我赔笑道:“先前是若诗莽撞,十王爷堂堂男子何苦和小女子计较呢?”说完,就要急着走。
十王爷仍是不让,只是摸着下巴道:“说得也是。这样吧,看你是个姑娘家家的份上,我就让你一让。我出一题,你若不知,给我五十两银子;你出一题,我若不知,给你一百……”
十王爷本是伸出一根手指,见我一副兴味索然的样子,夸大了口气,张开手说:“五百两,如何?”
看样子,他是无论如何不肯放我走了。想了想,双臂环抱问:“你……确定?”
十王爷挺直了胸膛,一副不能叫别人小瞧的模样:“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我道:“那如果是若诗赢了,你可不许再纠缠我”。
十王爷笑道:“那要看你有没有赢的本事了?”
我也笑了:“那就请王爷出题吧”。
十王爷道:“上头去下头,下头去上头,两头去中间,中间去两头,打一字”。
我想也未想,递了五十两银票给十王爷。
十王爷未想我输得这么干脆,得意的收了,未等他笑容散去,我问:“一个琴师长的怪,牙齿生在耳朵外,肚子皱皱满腹歌,一伸一缩唱起来。问:是何物?”
十王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掰着手指一个劲的反复念叨。连九贝勒也情不自禁的挑了眉,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终是苦思无果,不情不愿的赔了了五百两。
我接了银票,还不忘在他眼前抖那么几下,才收回来。
十王爷忍不住道:“那到底是什么?”
我想了想,从五百两中抽出个五十两塞到十王爷的手中,柔声似水道:“若诗,也不知道”。
九贝勒扑哧一声笑出声,转而哈哈大笑。
“你……!”十王爷几乎要气得跳起来。
我抢先道:“十王爷可要说话算数啊!”。
十王爷的一口气便硬生生的咽了下去,道:“好,今次我就先放过你,下次我再和你分个高低。九哥,我们走吧”。
九贝勒本来还要说什么,这么一来就不好再说,只是深深得看了我一眼,便和十王爷一道走了。
到了雍亲王府门口,远远的便见有一公公在石墩前候着,见了我立马道了万福:“文格格吉祥”,又说,“王爷一早就吩咐了奴才在这儿候着格格”。
这公公我原在马场见过,是雍亲王的贴身随侍,名唤苏培盛,顺天府大兴县人。
我道:“王爷知道我要来?”
苏培盛微微一笑,不再答话,只管领了我自东侧小门进。
我心下羞觉:这话问的实属废话,以四爷的城府,又岂能猜不到我要来。
一面赞叹奴仆的训练有素,又不免嗤他,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话少。
入南院,是一座巨大影壁和一对石狮。过牌楼,有方砖砌成的绿荫甬道。往北走,是雍亲王府大门昭泰门,往内是钟鼓楼,往外是曲转回廊。五进宏伟大殿配东西殿及四学殿,富丽庄严,正殿高大而重院深藏。而府内陈设却相较于鄂伦岱府上和十四府上要勤俭许多。却也不失意境,曲廊亭榭,环山衔水,融北方大气,合江南秀致,曲折掩映,步步为景。
第五十四章 再探雍亲王府
行至一座拱门,苏培盛便行了退礼,领着小铃铛往别处去了。
我至门外进,恰见四爷打开一只鸟笼,三两只金丝雀欢叫着从鸟笼里挣脱着出来,在天空里盘旋了几下,便飞走了。
他脸上挂着一抹笑,那是一种宁静的笑,洋溢着温暖与静谧。连我也忍不住放下身心来。许是见惯了他的冷峻、淡漠,这样的笑似乎一下子能将所有的阴霾扫去。就像是连日饱受阴霾天气的人,但凡是见到一缕阳光,就会觉得比所有的晴朗来得都要灿烂。
他似乎感受到我的目不转睛,突然看向我。我目光一闪,忍不住低下了头。
我从来都是落落大方的,不知为什么,一碰了他的目光,就一下子变得不敢见人似的。这无端端的毫无道理,心里不由的鄙弃自己,连鬼都不怕,还能怕见人么。
心想着,豁然抬头,眼前募然出现一张放大的脸,原来我已不知不觉走到他的胸膛前。骇了一跳,身子直往后仰。
他忙伸手将我环腰抱住,往回一带,我的胸口便紧贴在了他的贴着胸口上。他身上淡淡的茶香若有似无的在我的鼻翼间撩拨着,我不自在的伸手推了他几下。
隔着衣衫,贴着胸口,他剧烈的心跳震动着我的手,“扑通,扑通”,我一惊,手不由得往回缩了一下。
他似乎也是错愕了一下,却犹自不放手,马上恢复了漠然的样子。我不由又伸手去推他,没有挣脱,反倒被他用力一揽,牢牢的箍在了他的胸口前。
我突然开始感到惶恐,甚至开始感到窒息,连心脏都变得不像是自己的了,肆无忌惮地、猛烈地跳着,仿佛要跳出胸膛。
他突然伸出另一只手,举向我的脸颊……
我怒侧过脸,我虽身份卑微,也绝不容人任意轻薄了去。
他的手却越过了我的脸,只对着我发簪上的白玉兰花簪轻弹了一下,发出‘叮’的一声,就将我放开,再无半分轻薄之意。
知道是自己想多了,脸上一红,拿话岔开:“若诗给四爷请安”。微蹲了下身,借此将两人的距离稍稍拉开。
四爷的眼睛闪了一下,道:“起吧”。说着又打开另一只鸟笼,放走了一只通体碧绿的芙蓉鸟。
我看着它在空中盘旋鸣啭,道:“常听人家说四爷勤俭,不喜奇珍异兽。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四爷微微一笑,目光逐渐变得深远:“若诗,你错了。不是不爱,只是玩物丧志,鱼虫鸟兽,不可久贪”。
“因为爱,所以才放手”,我的心动了一下,静静的看向他。我想,他放走它们,不仅是因为怕玩物丧志,还因为不想它们同自己一样困在这牢笼之中吧。
四爷见我不说话,轻轻拉起我的手腕便走。
我见他拉着我向屋里走去,脚步略微一滞。
四爷回过身来,轻笑了一下:“你难道不是为马夫的事而来?”
我低头道:“是”。
却见四爷一动不动的,半天没有反应。
我不确定的探声问:“四爷?”
四爷却说了句不明所以的话:“你低头的样子,总让我感觉很熟悉。可是低头却不该是你的样子”。说完就走了。
我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四爷进了屋,却不曾说话,只在案前作书。
丫鬟们鱼贯着进来,端了果蔬,点了暖炉,又都自发的出去。期间不曾有一点声响。
我按捺不住道:“四爷?”
四爷这才抬头笑了一下:“随便坐吧”,又说,“这些都是今早各地方刚进贡的新鲜果蔬,额娘特地命人给各个府上送的,尝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