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们点头如捣蒜,直愣愣得看着我。
苏培盛正要厉言指责我擅自篡改圣言,雍正却抬了下手制止了他。
我略一沉吟:“所谓仁政:就是驾着马车从坏人身上辗过去”。
此言已出,众臣皆惊,交头接耳,或是赞同,或是反对。
在侧的四阿哥弘历脱口而出,“那什么是暴政?”他这样做,显然是有些越俎了。可他按耐不住激动,迫不及待的想要听到答案。
我:“所谓暴政,就是不管好人、坏人,都从身上碾过”。
弘历耐不住道:“好极了,棒极了!”
雍正表情淡淡:“老人家,你听明白了吗?”
第两百九十章 会花钱是一门特长
有一老者被当众推搡出来道:“草民听明白了,所谓仁政,就是打击坏人,保护咱小老百姓。谁要是爆政,那人一定是昏了头了!”
“大胆!”张廷玉率先跳出来,吓得老者一哆嗦。被雍正斜了一眼,硬生生闭了嘴。
雍正拍了拍手:“说得不错”,可是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来人,送他们回去,每人赏赐十金”。
弘历喜上眉梢,“武进士,还不快谢恩,皇阿玛这是夸奖你呢”。
我实在没有从那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夸奖两字,但既然是弘历说了,我只有一头雾水的跪下了。
张廷玉:“依老臣看,不过是投机取巧的钻营小人罢了。所谓仁政:就是驾着马车从坏人身上辗过去。哼,这根本就是以暴制暴,哪里是什么仁政!”
“大人说的十分在理!”我忙接道:“大人的品德如日月光辉,连坏人都不忍心碾压,肯定也不会对我这样的愚昧小人动气。希望大人一定要劝谏圣上,以海纳百川的胸怀原谅小人的无知,千万莫要以暴制暴!”
张廷玉:“你!”
众官员忍不住低声浅笑。
雍正的嘴角竟也难得露出一丝笑。见我抬头,又立刻敛了笑意,拉着脸道:“巧舌如簧,这就是你的本事吗?”。
弘历低声道:“武进士:快拿出你的看家本事来,叫这些人心服口服”。
“回圣上的话,草民这些插科打诨的假把式也就糊弄糊弄那些愚民,哪里敢欺瞒圣上”,我‘羞愧’道:“论才学,草民不及麒麟才子之流,论德行,草民不及仁人君子之辈;可是说到这会花钱,朝野上下,草民不敢说一,也敢说二”。
此言一出,连弘历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张廷玉:“放肆,你竟敢藐视朝纲!”
雍正:“会花钱也算是特长吗?”
我:“回皇上的话,草民无意冒犯天颜,只是比起挣钱,草民更会花钱”。
“哦?”雍正,“是像那些富家子弟一样,鲍鱼燕窝,金盏玉皿,一顿饭吃掉百千两白银吗?花钱……养戏子,逛花楼,酒池肉林,朝中最不缺的就是大把大把撒金的纨绔子弟”。
我:“回皇上的话,他们那叫花钱,而不是会花”。
“呵,有点意思。”雍正嘴角勾了勾,“这两者有何不同?”
我:“草民听说前些日子,陶大人,为翠玉楼的小怜姑娘一掷千金,这便是花钱。”
陶大人,双腿一抖,跪在地上,不停以襟拭汗。雍正撇了他一眼,不做表述。
我:“草民又听说李卫李大人过去家底殷实,但为了黎明百姓不惜倾家荡产,捐资军饷,保家卫国,这便是会花”。
雍正:“这么说,你也做了很多救世济民的好事了?”
我:“草民不才,比不上李卫李大人”。
雍正:“那你又是如何会花?”
我道:“圣上方才之所以让草民向几位老妪解释仁政,那是因为在本朝当中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大字不识,小字不认的愚民。草民把嬉戏玩乐的钱用来建立私塾,使更多的百姓能够知礼、懂礼、守礼、知法,懂法,守法。那样国家就会变得更加富强。草民以为这才是会花钱”。
弘历喜上眉梢,刚要夸奖几句,碰上雍正沉沉的脸色,顿时没了声响。
雍正也不知是奖是夸,淡淡说了一句:“牙尖嘴利”。
弘历趁机说:“此人文采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见解却十分独到。只是被这桀骜的性子毁了,皇阿玛何不将他留在皇儿身边,做个伴读的书童,也好磨练磨练他的性子”。
弘历说完,半饷没听到动静。以为是惹恼了雍正,微微抬头,却见雍正嘴角竟隐约有笑,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她本就是你的伴读”。
李卫眉宇间一闪,弘历却浑若未觉,只当是雍正早有此意。无论如何,是他“挽救”了我,他如是想,匆匆向圣上拜了谢。
出了金銮店,就有个小太监弯着身段在我耳边轻声道:“圣上请武进士去汀兰水榭叙话”。
八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也足以改变宫里的很多人很多事。这个小太监瞧着十分脸生,像是刚进宫没多少时候。或许这正是雍正的用意,新来的太监既不知前朝旧事,又安分听话,自然也不易察觉到我的身份。
我淡淡回道:“不去!”
小太监瞪圆了眼睛,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直截了当的违抗圣命。他晃了晃脑袋,怀疑自己没有表达清楚,再次重申了一遍,“是圣上,当今万岁爷请武进士过去叙话”。
“不去!”再次直截了当的拒绝。
这回小太监听清楚了,哆嗦着嘴好一度说不出话来。“你这是抗旨,要杀头的!”他几乎是低吼出来,声音在喉间翻滚。
我:“你让他杀了我好了”。
这回小太监彻底的说不出话来了,此时此刻他自然恨不得将我一掌劈到在地,可是他空有心思,却没有生杀的权利。有权利的人现在在汀兰水榭,而他是万万不敢将这番话原封不动的转述给雍正听的。雍正盛怒之下,把他先砍了得可能性要更大。
弘历注意到我们这般的拉扯,踱步过来问,“怎么了?”
小太监面色窘迫,支支吾吾道,“他……他……”
弘历浓眉倒拧,“说!”当时弘历也不过十几岁,可是却继承了雍正身上所有的优点,他也许年轻,也许看起来也比他父亲要更加亲切、善良。但是同他的父亲一样眼里容不得沙,尤其是他发怒的时候,一样的威严、一样的挺拔。
小太监道:“是圣上要召见武进士!”
弘历倒是着实吃了一惊:“既是圣上要召见武进士,你为何畏畏缩缩,言辞闪烁?”。
小太监简直要哭出来了,“是因为他……他……”
弘历:“不对,皇阿玛怎么会无缘无故召见武进士。该不会是因为武进士没有打点你好处,你找人家不痛快来了?好大的胆子,也敢打发我了不是?”
第两百九十一章 李代桃僵
小太监连忙跪下磕头,大呼冤枉。碰碰几个响头,倒是将他混沌的脑子磕得清醒了。他虽然没有生杀的权利,可是眼前的魔王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样一想,如蒙救星,忙喜道,“四皇子要是不信,随奴才一道去了便是”。
小太监脸上反常的情绪变化,令弘历眉头拧得更深了。
我向弘历请安道:“公公确实是来领草民去面见圣上的”。
弘历眉头稍舒,看着小太监却仍是一脸狐疑,“这小太监我面生得很,不像是在皇阿玛跟前服侍的。皇阿玛既要召见你,找小蔡子过来来宣旨就行了,又何必这么麻烦,特地找了个脸生的太监”。
我道:“或许圣上是觉得我一无职位,二无名分,让蔡公公来,觉得太过抬举我了吧”。
“这正是奇怪的地方,你在朝尚未任职,皇阿玛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召见你呢?”弘历说着,狠狠得扫了一眼太监,“不如,本皇子陪你走一趟”。
“好好好”,我还未答话,小太监已经点头如捣蒜,生怕四皇子反悔了。
我觉得好笑,他是生怕四皇子一离开,我又说不去,他到时候恐怕难以交代。不是不肯见圣上,而是不敢。我怕我会心软,怕自己不够坚强。见了圣上,该说些什么,该做什么,连我自己都想不明白,这个时候再插进一个四皇子,委实不妥。便说,“草民是皇子的伴读,圣上召见,大约是要嘱咐再下关于皇子读书的事宜”。
弘历一拍脑门,“我把这茬子事忘了,这可不好,我要是同你一道去,少不得挨父皇说上几句。不好,不好”,说着,大步流星的走了。
我跟着想走,小太监一把揪住我的裤腿,“你要是敢反悔,我可就要喊啦!”
“你……”我刚想说话,谁知弘历半道又折了回来,“我还是觉着这小太监可疑,我远远的跟着你,不进去就是了”。
我面色僵硬:“武义不过是一介布衣,四皇子乃是人中龙飞,岂可为了再下……”
“哎~”,弘历打断,“我可不是为了你,父皇要召见我的伴读,这可关系到我,我总得第一时间知道父皇要你做什么?你权当在前面领路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