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难道不是一千文铜钱?”
孙嘉淦:“按官价,确实没错。可事实在市面上仅能换七百五十文,缩了七成的水”。
我大学毕竟主修的是会计,高中学的又是理科。孙嘉淦才起了一个头,我瞬间就明白了,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此言当真?”
孙嘉淦:“钱贵银贱,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更重要的是,国库收税,收的是银子,可乡间百姓手里哪有银子……”
“孙大人有傲世的才学”,我打断,“但你可知,先帝才刚刚过世,新帝根基未稳。大人如果在这当口想改了这已经实行了几十年的铸钱比例,势必会引起朝中诸多非议。眼下九爷、八爷虎视眈眈想抓新帝的把柄,你可知新帝最忌讳的是什么?”
孙嘉淦面无惧色道:“下官只知‘直言不讳’四字”。
我肃然起敬道:“大人如此胆识,将来必有所为!”
夜深了,雍正还在乾清宫门口立着。也不知他在外头立了多久,寒霜在他浓密的睫毛上结了白白的一层。
他一面呵着我冻得冰冷的双手,一面护着我往里走。
我有些不忍:“皇上一直等在外头?”
雍正:“朕已经等了你很多年,不怕再多等几个时辰”。
我神色微微暗沉,“皇上!若诗还想求您一件事”。
雍正:“你还想要什么,只要朕办得到”。
我轻轻从他的掌心抽开,后退了一步屈膝跪下:“求皇上放了瑾曦”。
雍正面色一沉:“太后那里必须有个交待”。
我应声道:“要交待,请拿若诗的人头去。皇上应该明白这件事和瑾曦并没有什么干系!”
雍正紧紧的抿着唇:“你不是真的要替什么人求情,你是拿你的性命在逼朕。若诗,你欺我太甚!”
我的眼神不自主的闪了闪。
雍正直勾勾的看着我,忽的翻了早准备好的一桌的佳肴,“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你今天去见李卫,也见了很多其他的人,你招摇过市,没有一刻想过要掩藏自己的身份,因为你就没想过活!你仗着朕对你的心思,故意引着太后来杀你。朕为了保你,只能暗地里送你离京。”
“你为了离开朕,不惜选择这么决绝是方式!”雍正抵着我的额头:“朕告诉你,有朕在,你休想!”
我低眸沉闷不语。
“你从来都不相信朕”,雍正扣起我的下巴,“你到现在都不曾相信朕是真的喜欢你,你依然认为皇家的女人是为了政治利益拿来利用的”。
我:“若诗是为了帮助圣上……”
“朕不需要!”雍正的视线咄咄的落在我身上:“不管是皇位还是权利,不是必须踩着某个人才能达到的,保护着某个人也一样能够上的去。朕要你在朕的身边看着,朕究竟是怎样一个皇帝!”
我:“皇上是打算用这镣铐锁住若诗一辈子吗?”
雍正:“如果可以的话”。
我:“太后马上会猜到这里”。
“所以,在这之前,我要让你怀上龙种,这是保住你的唯一方式”,雍正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雾,叫人望不穿,也看不透。
第两百六十一章 活下来的办法
“你疯了,你想做什么!”我几乎是尖叫着喊出声。
“朕一定要你活着,哪怕以这样卑鄙的手段”,雍正的拳头紧紧的握起。
“你……真的那么喜欢十四弟吗?”他背过身去,仿佛不敢拿正眼看我,一旦看着我,像是要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我琢磨不透他话里的意思,一时无话。暗灰色的背影,让我只觉着悲伤。
雍正见我迟迟不说话,苦笑道:“可不是么,你是那样的喜欢他。我恨这样的你,恨你的心里只有他,也恨只把目光停留在你身上的自己。可是一想到,只要你能活下来,这些都变得微不足道。朕会如你所愿,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我料不到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一向沉着、冷静、刚硬,像铜墙铁壁一样无懈可击。也不知今天受了什么刺激,竟破天荒说出一番这样动人的情话。像他这样古板的人,哪怕是用扳手敲落他的牙齿,也是没有办法逼他吐出一句甜言蜜语的。我一时间手足无措,喃喃道:“皇上!”
又听雍正道:“朕以前以为,只要你死了,朕就没有什么值得怕了。可当你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朕才明白,朕更害怕有可能会失去你”。
“因此,就算恨你,也希望你活着!就算你无法跟我站在一起,也希望你活着!就算你要站在我的对面,也希望你活着!”雍正点上炉子里的沉香,又是一段煎熬的沉默,随后涩着嗓子道:“来人,宣十四弟进来”。
我终于反应过来,失声道:“胤禛,你想做什么!”
“我会成全你。但你这辈子都休想离开朕的身边,你只能是朕的女人,你的孩子也只能成为朕的孩子”,一滴泪从他的眼里滑落,雍正的手在背后紧紧的握成一个拳头。
香炉里香烟袅袅,散发出满室旖旎。“你想做什么?胤禛,你混蛋!混蛋!”我的谩骂没能停下雍正离开的步伐。他直到离开都不曾回头。
隔着珠帘,看见十四远远的向我走来,可是迷烟已经让我发不出声。
我听见十四在外头磕了个头:“臣叩见皇上”。听到动静,我勉力睁开眼睛,又见十四抬起头问:“皇上呢?”
苏培盛道:“王爷往里头走就是了”。
“不要……不要……”我以微弱的声音道,看见珠帘外十四的身影越走越近,终于支持不住,昏昏睡去。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摆弄我的身子,滚烫的泪水终从眼角滑落。
“你醒了!”雍正用胳膊抱起我半个身子,一脸悔恨。
我一眼瞥见身下衣衫褴褛,还有床上的血迹,一把将他推开他,又捶又打,“胤禛,你混蛋!混蛋!混蛋!狗日的,你去死吧!再让我看见你,把你嚼碎了喂狗”。要是放在往日,我全计不敢如此放肆。此刻又气又恨,哪顾得上许多,全拼了老命了。女人拼起命来,那股子狠劲,又抓又挠,三个人都拉不住。
雍正好不容易逮住我的手,只管抱住我,任我打骂:“对不起,我仍是做不到,做不到……”
我打累了,才听清胤禛在说什么。确认道:“你是说我和十四并没有……”
雍正垂下半个眼帘:“他甚至不知道你就在里面”。
“那我身上的衣服……”我话未说完,视线已经落到满脸抓花的的奴婢身上。从她的视线中,我已经大抵明白,这衣服是我自个儿扯的,而床上的血迹是她的。
她被我的目光一凛,吓得“咚”的一声跪倒,“奴婢原本要给姑娘换身衣裳……可是……可是……”她越说脑袋埋得越低,渐渐没了声音。
又听雍正道:“朕终究是做不到将你拱手送到……”
我昨日受此冲击,早就身心憔悴。今日醒来,全凭一口气吊着。此刻乍听到雍正的话,心防一卸,终于抑不住,嚎啕大哭,“你混蛋、混蛋、混蛋!”
雍正心里又苦又愧,只管由着我打骂。
“我不喜欢你!不喜欢、不喜欢你!”我边哭边打,打累了,抹了一把鼻涕眼泪泡儿,全抹在他的龙袍上。
雍正见我哭的喘不过气,只好抱着我劝慰:“是,是,我知道,你尽管打我,骂我!”
我好不容易稍歇一会儿,此刻一听他的话,哇得一声哭得更凶。
雍正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他胸有丘壑,偏在女人一事上嘴笨,不懂安慰人。因此最烦女人在他面前哭,要是哪个笨女人在他面前哭,那就是犯他大忌了。不是打入冷宫,就是老死不相见。偏我一哭,他就一点办法也没有。按他以往的方式,直接敲晕了了事,简单粗暴有效!可见我实在哭的可怜,好几次举起了手,又放下。
我哭了半天,还觉着不解气,改捶他的胸口,又打又踢,“你个二愣子,大混蛋!我不喜欢你,不喜欢因为你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我不喜欢你,不喜欢你一次又一次的搅乱我的心”。我终于全线奔溃,抱着他放肆大哭:“我是那么的不想喜欢你”。
“什么?”雍正当场僵在那里,欢喜之间,眼角却隐约有泪,“你再说一遍,再同我说一遍”。
我揪着着他的胸口,扯着他的衣领,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不能喜欢你,绝不可以,每次这样强逼自己的时候,其实比任何时候都觉得恐惧,因为害怕四爷你,会因此停下走向我的脚步”。
雍正这回听清楚了,猛得把我搂进怀里,用尽全力,几乎要将我糅进他的身体里。他抱着我喜极而泣,“我可不是疯了,可不是疯了!”重复只这几句。
我环住四爷的脖子深深吻了上去。
雍正的眼里抑不住的欢喜,反托着我的后脑勺,更用力的吻了下来。
辗转反侧,流连忘返,两人均是深情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