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挪到桌子前,左右看了看,他正不明所以,我已拿起酒壶猛灌了几口,又猛的喷在他俩身上。
他俩骇了一跳,大夫率先反应过来,捋起袖子喊:“老子跟你拼了!”刚到了我跟前,又被我手里的蜡烛骇得退了几步。
他们身上的衣服覆了酒水,沾上火星立刻会被烈火湮没。我将小男孩捆了,又警告道:“你们给我安静些,只要你们乖乖听话,我绝不会伤害你们的”。说着,也不管他们,猛的抽起桌布,不顾桌上的杯盏碎了一地。
他们吓得抱作了一团,我已顾不上他们,又将桌布在桌上铺平,狂风扫落叶似得将各类草药卷进了桌布里。
大夫叫苦不迭,又不敢吭声,忽见我又直直得盯着他,颤声道:“你,你想干吗?”
我用蜡烛指着他:“你,去给我准备一辆马车”。
大夫:“这……大晚上的,我哪里去找……”
我恶狠狠道:“快去!”
大夫只得起身,妇人也跟着要去。我指着妇人道:“你,留下”,又对大夫道,“放心,只要你把事情办妥了,我绝对不会伤害她的”。
大夫只得弓着背,心惊肉跳的出了屋外。
妇人见丈夫离开,又见我向她走来,惊惧道:“你想做什么”。
“夫人,对不住了!”
妇人凄厉道:“我丈夫绝不会放过你……呜呜……”,她的话戛然而止——被我用毛巾堵住了嘴。
我将她绑了个结实,又扶她在椅子上坐下。她的眼里迸出泪来,只是一脸惊恐的看着我。
我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心中十分的愧疚。恰逢大夫从外面回来,乍见此景,惊悸得瞪大了眼睛:“你这是……”
我将蜡烛靠近妇人,对着大夫威胁道:“你乖乖的坐到那张椅子上去,不然我拿火烧死她!”又抄起一根麻绳丢到他脚下,“把自己的双腿捆上”。
妇人哭着直摇头,大夫看了一眼妇人和孩子,只得依言听从。我又道:“把双手放在后面,背对着我!”这才走过去,将他捆了个严实,又把他的嘴巴也赌了住。
我这才把四爷从床底下拖出来,他俩乍见床底下还躺着个人,惊愕的瞪大了眼睛。这个时候,我已顾及不上他们,将草药挎在单肩上,想办法去扶四爷。
四爷病重,大半力气靠我撑着,一个趔趄,差点两人一起摔在地上。我念头一转,抱着两床被子出去了。
大夫正试图挣脱绳子,又见我回来,只得悻悻坐好。我却呼喝着叫他们起来,驱着他们上了马车。他们双手双脚被捆,只得像个僵尸一般被我驱赶,半点不得反抗。
我将他们关进马车道:“待我们走后,你们也别再回医馆了。杀我们的人,都是一些穷凶极恶的歹徒,你救了我们,恐怕也会受到牵连。我那些首饰,虽不值几个钱,却能顶你们一段时日。将来有机会,我一定会登门道谢”。
夫妇二人,留着泪,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巴不得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我这个瘟神。
我又看向那个小男孩,这个半点大的孩子,却一直十分的冷静,脸上连半点泪沫子都没有,赞道:“你很好”。说着,猛一抽马股,目送他们离去。
转身,将四爷扶上独轮推车。推车上已经放好了厚厚的被褥,我推着四爷,抄着山道,躲进了深山里。
这一宿折腾,天空已经泛白。我推着四爷一路狂奔,四肢瘫软,穿着单薄,却浑身是汗,最后也不知在哪找到一个隐秘的洞穴。我怕里面住着猛兽,拿火把丢进去,试探了一番,这才推了四爷进去。接下来,再也顾不上其他,倒头就睡。
睡的昏天暗地,也不知究竟睡了多久,被饿醒过来。被子在我身上盖着,四爷靠在不远处的石壁上,精神明显好些,汗水却仍旧渗透了他的衣衫,任谁都可以看出,他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我起身,将被子的一头铺在他的腿上,在这样极端的情况下,早没了性别之分。
掏出帕子想替他擦汗,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你走吧”,他道。恢复了精神的四爷也恢复了他的冷酷、他的严苛。
我维持着面上的笑:“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不碰你就是了”。
第两百一十章 我已经嫁人了
四爷显然没有被我逗笑,依旧面无表情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快走吧,趁我还好好说话的时候”。
我也收起了玩笑:“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是要我丢下你不管吗?不行,我做不到”。
四爷:“从你当初离开的那一刻起,不管我是死是活,是好是坏,身边都容不下你的位置”。他扯到了伤处,拧着眉再一次跌靠在石壁上。
我下意识的伸手想要帮他,却被他一把打落,“滚!”这个时候的他,连碰都愿让我碰。
我:“如果我不走呢?”
“那我就再杀你一次!”他眼里的寒光恍若刀锋一样。
那绝然、侵骨的眼神足以将人心碾碎成粉末。胸口仿佛被利刃剜成了一片一片,挤不出半分力气,我无力再多说什么,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出了山洞。
四爷没有说出口的还有后半句话:或着,再爱你一次。这句话,打死也没有办法从他自己的嘴里说出来。
神情恍惚,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见山脚下,透过层层绿丛间人头攒动,显然是搜山来的。
我暗忖:不好。回望山洞的方向,伫立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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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回来?”四爷凝了凝眉头,看着我旁若无人的抱了团绿藤掩在洞口。
我走到他身侧,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腿侧,他以为我要坐下,便往旁边挪了挪,凝视着我的眼睛道:“你担心我?”
我二话不说,把被褥从他屁股底下抽出来,“你觉得我像是担心你的样子吗?”
“杀了我还想跑吗?”,我将被褥全裹在了自己身上,面无表情道,“没有人能在伤了我以后还能全身而退,你也不例外”。
我:“我要你好好活着,然后死在我手里”。
四爷:“何必这么麻烦,把我交出去就是了”。
拨弄着火堆的手停了停:“不,你的命是我的,就算我将你毒杀、囚杀还是奸杀,你的命都是我的,谁都不能染指”。
“你……”,一句话噎在喉咙里,“说话这般粗俗,还算是女孩子吗?”
我:“嘴皮子斗不过我,就在武力上征服女人,你也算不上真汉子”。
话音刚落,忽觉身下一空,已被他逼至墙角角。温热的中草药气息扑在我的脸上,他的指尖缓缓扣上我的喉咙,眼角的肌肉绷紧:“你以为我不会杀你?”
我:“正好,你第一次杀我的时候,我昏迷不醒,没记清楚,刚好回忆回忆。”。
手上的力道逐渐缩紧:“你错了!”他连一句废话的话也不愿和我多说。
我仿佛听到骨肉分离的声音,艰难的仰起脖子,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四爷的眼里亦是赤红,只是这手无论如何再也下不去。
我趁机毫不留情的朝他痛处猛拧一把,他一声闷吭,倒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
我冷冷道:“那就等你有体力杀我再说”。
在这以后的大半个月里,倒是相安无事,也算过了一段逍遥自在的日子。四爷的伤势一天比一天好转,只是左手仍是无法提重物。当着我的面,他从不多说一句。背着我的时候,他常常偷偷去搬地上的石头,却一次次把石头摔在了地上。我看在眼里,心就像放在油锅上煎炸一样。
这一天,阳光很好,我扶着四爷去山里走动。忽然听到山里有人在喊:“四爷”。我以为听错了,却听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俄而,几千人呼,几千人喊。
我和四爷站在山上往下望,就看见密密麻麻的士兵抄着山围上来,嘴里喊着,“四爷、雍亲王!”
不是谁都能管雍亲王叫四爷的,能管雍亲王叫四爷的,身份关系自然是不一般。我知道是救兵来了,高兴的呼应,“我在这儿……”谁知刚喊了一句,就被四爷捂着嘴蹲下。
四爷低声道:“这么快知道我们遇难的只有凶手”。
话音刚落,就听见有士兵喊,“声音是从上头传来的!”
四爷拉着我的手,就在灌木丛里发足狂奔。足足奔出了好几里,我气喘到胸口发疼,才在一株树下停步,扶著树直喘气。
他赶到我身旁,两人除了喘气之外,甚么也不能做。等到呼吸渐渐回复正常,我们才陡然发现,原来我们面对面,距离如此之近,近得能看见他鼻尖上细细的汗珠。
我的呼吸局促了下就骤停了,却明显感觉到四爷也在同时屏住了呼吸。而且,他正慢慢地和我靠近,他的眼里闪着异样的光彩,我有点全然不知所措,甚至是一动也不动。他的头越低越下,几乎贴上我的唇。就在这时,我的手扬起,抵在他的心口,他剧烈的心跳,通过我的手心,让我不由也震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