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韩辩解道:“难道我就不能是听那些贸易通商的商人说的吗?”
我:“是,这本来倒也没什么。可你为什么还要特地命人去开一张得了热病的药方?”
霍韩好笑道:“患了热病,自然就请先生开了药方,这又有何奇怪?”
我:“这却是你的第二大败笔,你的药方里有一味叫‘黄芪’,难道你的大夫没告诉你‘黄芪’和杏仁不能同食吗?”
霍韩:“……”
我:“黄芪和杏仁同食则身体不适,我亲眼看着你吃了不少的杏仁,又盯了你半天,却不见你有任何异常,这说明你根本没吃药,那张药方不过是个幌子。”顿了顿,“哦~忘了告诉你了,吃狗肉的时候也是不能吃杏仁的”。
吃狗肉的时候也是不能吃杏仁,霍韩猛得瞪大眼睛:“你那盆杏仁摆在哪里,就是为了试探我用的!原来你一早就猜到我会装病……”
我:“你在口琴上泄露了痕迹,你知道我一定会再试探你,其他习俗纵使能装,可狗是你们准葛尔族的图腾,你是绝对不会吃的。你猜到我一定会拿狗肉做文章。我一直在想,如果你真的是准葛尔族的人,那该如何不着痕迹躲过我的试探?装病自然是再好不过的理由……”,默了会儿,“我希望你不是的……策凌敦多布将军!”。
霍韩大惊:“公主又怎么知道我是个将军?”
我:“你的左手掌心有厚茧,右手也有,但左手以大拇指根处为最,右手则靠近四指根处,又以食指和中指间为最。这说明你惯使的武器是弩而不是你现在手里握着的长枪。策妄阿拉布坦既然想派一个人混进清朝的政治中心,又岂会是一个泛泛之辈?我又听说准葛尔有一骁将,名唤策凌敦多布,善骑射,身高三尺八,其外貌描述于你十分相像”。
又说:“再者,我曾听闻策凌敦多布将军与湖广总督、署西安将军额伦特及侍卫色楞激战,致数万清兵全军覆灭(第三十一章:边关告急有提到这件事)。可短短数月,十四贝子抚远大将军抵达,策凌敦多布就兵败而逃、狼狈不堪。以我之见,策凌敦多布固然不敌,也绝不至落到兵败而逃的地步。我一直疑心准葛尔此举乃诱敌之策,假意战败。如今见到了你,我才算是明白了,与十四贝子对战的策凌敦多布根本是另有其人,而真正的策凌敦多布早就率亲兵偷偷侵入清朝腹地,另谋大业。”
霍韩布自嘲道:“公主心细如发,呵~一早就将再下看透了,再下真名策凌敦多布,中原的名字叫霍韩,倒也称不上是欺瞒公主”,虽被我全数猜中,却不见丝毫慌张,顿了顿又道,“公主难道不想知道再下又是什么时候知道公主身份的吗?”
我浅浅一笑:“我从未想过能瞒的住你”。
策凌敦多布(霍韩,以后皆称策凌敦多布,简称敦多布)道:“那公主又为何在我面前故意隐瞒身份?”
我笑而不语。
敦多布募然惊醒:“公主假意编造身份,就是为了把自己送入虎口!呵~这……真是可笑,可笑啊。枉我自诩聪明一世,竟栽在了公主手里。公主编造身份,目的不在于我信还是不信,而是为我创造一个理由,这样我就可以顺利成章的把公主留在身边。”
“公主妙想天开,短短几字,就将自己反客为主。与其将来被我胁迫,受我摆布,不如索性造个身份,将自己奉送到我身边。如此一来,我反倒为了取得你的信任,而听你使唤。公主从那晚开始,到如今总总,步步为营,早就全算计好了”。
敦多布忽而哈哈大笑:“可笑霍某自不量力,还在公主面前卖弄。霍韩曾听闻公主人称‘女诸葛’,一直不以为然,如今霍某输得一败涂地,心服口服。我生平很少服人,尤其是女人,公主算是一个。”
我道:“将军谦虚了。昔日,将军在我入营前,曾发了誓说,倘若在西门长亭等不到我,就杀进军营。其实救不救我,都是假的,到时候你倚仗着我的名义,随便杀几个清兵,我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将军此举不就是为了防止我恢复了身份后,就将你抛在脑后吗?将军岂不是也步步算计,逼得我不得不来见你。”
敦多布凝了我半晌道:“我想皇台吉会很愿意见公主的”。
我喘着息,冷不丁笑道:“见不见我,不是他说了算,首先你得保我活着!”
敦多布这才惊见我衣襟上一片血红,术口又撕裂开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深入虎穴
“本宫乃大清和硕文公主,自愿来你们准噶尔部落当你们的人质!”,我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在草原上回荡,这世上恐怕没有人可以把这句话说得像我这样理直气壮。
莫说是那些平日里在沙场上都不皱一下眉的士兵,此刻无不面面相觑,就是平日里叱咤风云的黄台吉噶勒丹策凌此刻也是摸不着头脑。
我继续喊道:“我一个女子单枪匹马的就敢来到你们准噶尔部,你们万千将众,龙虎之师,却连抓我的勇气都没有,岂不可笑”。
有谋士道:“如今准葛尔战况节节失利,她在这个时候来降,显然来着不善,小心有诈!”
又有谋士道:“我就不信她一个女娃娃能翻出多大的浪花来,既然自己送上了门,不如索性……”说着,比了一个咔嚓的手势。
噶勒丹策凌不允,打了一个‘禁’的动作。
我嗤笑“你们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吗?那就让本宫教教你们”。
底下人人皆哗然,有人议论道:“这个女人是疯了吗?”
我不以为然道:“有一种方法,当然是抓起来严刑拷打,看看我究竟知道什么,比如说大清的军队部署,比如说他们的粮草的供给。可我今天既然来到了这里,自然有了不会吐露一个字的决心。所以,你们只不过是打死了一个女人,你们什么也不会得到”。
在场人人不免为之一震,居然没有一人出来反驳。
我又道:“第二种方法,就是把我软禁起来。好菜好酒的伺候着。可是大清国的人都以为我已经死了,所以,你们只不过是关着一个已经死了的女人,还在浪费着米粮”。
我环视了周遭一圈呆若木鸡的将士幕僚,继续道:“这第三种方法,就是抓着我去告诉那些清国人,大清国的和硕文公主还活着,而且还成为了你们的俘虏!”又说,“不管怎么样,这对你们没有任何的闪失,又是最周全的做法”。
噶勒丹策凌凝视了我一会儿道:“我确实应该拿你去羞辱清国的将领,但是我们准葛尔没有靠女人打天下的习惯。”
又说:“我听说你们中原人在汉代的时候有个叫张骞的,出使西域时被囚禁,要等公羊生出了小羊才能离开。”
我:“你……”
噶勒丹策凌:“放心,我没那么无聊,我只不过是要你等到我们打完了仗。如果我们胜了,我就要你做我噶勒丹策凌的女人,我要告诉那些清人,我不仅能让大清的男人跪在我面前,还能让他们的女人服侍我们。”
我:“痴人说梦!”
噶勒丹策凌笑道:“话说的不要太满,因为如果败了,我就会把你丢给我的士兵……呵呵,我的这些士兵是有大半年没有碰过女人了……”
八千将士光着膀子,虎视眈眈的立着,此刻摩拳擦掌,跟着哈哈大笑。
噶勒丹策凌道:“你最好日夜祈祷大清国输得快点,否则……哼哼。”
我握了握拳,一声冷笑,转身跳下高台。
敦多布以为我要逃,刚想派人拦,就见我已跃入士兵丛中,面无惧色,昂首挺胸,朗声道:“那你现在就把我丢给你的士兵吧,因为你永远不可能胜!”
噶勒丹策凌面色倏然绷紧,眼里射出两道寒光来,灼灼得直视着我,眼角跳突了两下。我不甘示弱的回蹬着他,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好一会儿,场上的气氛一下噤若寒蝉。噶勒丹策凌面色越发的黑,忽然厉声道:“来人,带她下去!不准离开营帐半步!”
我倏地转身,从虎狼之师中昂首穿过,扬长而去,连领路的护卫也只是后头亦步亦趋的跟着。
噶勒丹策凌忽的想起了什么,吩咐道:“给她外宾的礼遇,不许有人怠慢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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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葛尔天朗气清,遍地草原,我被困在这里,虽哪里都去不得,倒也不失为一个养伤的好住处。况且,准葛尔族的人视我为仇敌,只是碍于噶勒丹策凌的命令才对我一直礼遇有加,平常更是无人愿意来我这儿走动,我倒也乐得清静。
八月,葛尔弼率部进驻拉萨,情势一度紧张,九月,胤祯命令延信送新封达赖喇嘛进藏,在拉萨举行了庄严的坐床仪式,两边敌对更进入热化状态。
这一日,我百无聊赖,寻着外面一望无际的草原,三两个牧羊人半眯着眼闲闲散散的打发着晨光。我杵在营帐里也闲的慌,就向立在身旁的婢女打发道:“我来到你么这好些日,怎么就没看到几个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