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面色也有些沉:“公主别说了,快走吧!”
我舒了一口,赶忙将钥匙重新揣进狱卒的怀里。
梨花看着门锁上的刀痕道:“也省得我费些功夫了”。说着将门锁草草的埋在狱中。
如此一来,纵使鄂伦岱推脱说当时被迷晕,对之后发生的事并不知情,也无法解释是谁替他‘掩埋好’带有罪证的门锁。如若说是他自己,不譬于承认是他私自放我出狱。如若说是我,我精心替他掩埋了罪证,他岂不是和我更脱不了干系?所以无论如何,鄂伦岱这回是吞定了这枚苦果。
我拿了把新锁,将狱门重新锁好,和梨花相视一笑,从狱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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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梨花一路逃遁,终在一座假山石后面隐藏下来,我换回了衣衫道:“十四爷还好吗?”
梨花有些神色不定:“好……好……”,又赶忙着说:“公主还是先随我逃出去吧……”
我起了疑心:“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梨花道:“哪里,只不过是梨花分位低,近不得身,所以并不十分清楚罢了”。
我心道,梨花是个谨慎小心的人,端不会如此模棱两可,募得瞪大眼睛:“是不是他出了什么事了!”
梨花这才道:“公主放心,远瞧着能吃能喝,想必是好的。”
正争执着,忽听远处马蹄嘶鸣,就见远处一匹黝黑的马载着个人飞驰而来。我和梨花暗暗心惊,正欲夺路而逃,却见马匹上的人正是十四贝勒。
第一百二十六章 十四爷真心
他在不远处停下,黝黑的盔甲在月光下烨烨生辉。他脸颊上挂着伤,胸前的血渍触目惊心。一别余年,战争在他的眉梢眼角刻画上了风尘沧桑,可不但无损于他的英俊,反倒平添了几分沉稳和蛊惑。
忽得但听他一声呐喊,猛挥起手里的剑,折枝断壁,铿锵如锤,仿佛看见残阳如血,黄沙四起,万骑驰骋,铁马金戈。
他仍似当年的意气风发,我的嘴角微微上扬,欲上前,忽见马蹄‘答答’,一素衣女子策马扬鞭,追随而来。
她翻身下马,一双美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她凝着十四爷半晌,软软的叫了声:“祯哥哥”。
那声软软的“祯哥哥”如掷一石在我心上,我脚下一滞。
十四爷见着她来,剑未停,只道:“胜了吗?”
“嗯”,那女孩点了下头,断断续续道,“今天又死了三千名将士了,你这么不要命的打法……”
她迟疑了半响,“是因为她吗?”点点星泪,“你爱上她了?”
十四爷剑骤停,一口黑血吐下。
我胸口一窒,女孩已经迎了上去,“祯哥哥,你受伤了!”
胤祯抱过女孩:“傻瓜,你忘了,我答应过你阿玛,等仗打赢了,我就娶你”。
短短几字,如五雷轰顶。
如无意外,这个女孩就是八爷口中的湘湖了。欲哭还泪。这难道就是真相吗?我不信,我不信我跋山涉水,历经千辛万苦,等来的就是这个结果!我一点都不信。
女孩的眼里泛起一沉薄雾:“可我听说,那夜里大雨,祯哥哥就陪她在乾清宫前跪了一宿。真的从未爱过吗?若是不爱,为什么听说她死了,你就不眠不休,为什么听说她死了,你打仗就全不计后果,一味拿命去拼,为什么听说她死了,你就把恨都发泄在那些俘虏身上?”
“你也说她已经死了!”十四的声音忽然上扬,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又不由放软了口气:“朝廷上现在无人替我周旋,我也只能靠自己,不一味拼命,如何在沙场上杀出一片天?又如何凯旋归来娶你?”他看着她的眼睛盛满了宠溺,又说:“是,她就像我的左膀右臂,现在被斩断了,自然会疼,但不会死。你才是我的心,你若是受伤了,我的心也就碎了”。
女孩脸色微红:“你说的都是真的?”
十四道:“她同我之间,就只有交易。我出征才几旬,她就等不及跑去帮老四,就算偶尔帮衬着我,也只是怕我将来做了皇帝罢了。她在我和四哥之间周旋不定,不过是想看看能从谁身上获益更大,像她这样的人,怎配我去爱?”
我喉咙一咸,如万箭穿心。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在他心里竟是一个贪慕虚荣的鼠辈,可笑呵~,我的一心一意,为他谋尽打算,我的奋不顾身,我的义无反顾,落在他眼里竟都成了居心叵测,这真是讽刺,天大的讽刺!
“快、快、这边……”有士兵已经追过来,滚滚马蹄,踏得脚下的地隐隐震动,我颤了颤,已弄不清是自己还是大地在晃。
秋风起,枫叶如絮,可漫天的飞扬又怎比得上我的寸断肝肠。往事如画,一腔深情,究竟是我错付了?
血从伤口渗出,一点一点在脚下绽开……
梨花追上来:“公主!”
我道:“你快走吧,若是被他人瞧见你同我在一起就完了”。
梨花安慰道:“十四爷心里其实是有你的!”
我悲怆的冷冷一笑,觉得无比悲凉:“不用了,帮我把这封信交给十四爷吧”,顿了顿道,“不要告诉他是我给你的”。
梨花接了,寥寥看了几眼便瞪大了眼睛:“这……此事当真!”
我道:“快走吧,此事关乎国家社稷,一定要亲手交给十四爷”。
梨花道:“此事若成,十四爷便是功在社稷,就算将来朝廷风云变色,总不能叫人轻慢了去,”顿了顿,又说,“其实公主的心里还是记挂着十四贝勒的”。
我嘴里苦涩:“不必再说了”。是呵,直到现在我的心里还是存在一丝希冀的,可我更怕,见了面连这一丝希冀都没有了。
我不想让他再觉得我是在利用他,我要证明,不靠他,我依然能躲避这场追杀,我要证明,不靠他,我依然能以同等的身份同等的资格站在他面前。
梨花见我满脸哀恸,知道劝说不过,只道:“公主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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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长亭。
“驾、驾……”
霍韩跑出来牵马:“公主……”
我二话不说,拔出匕首架在他脖子上:“带我去见你们准葛尔的首领!”
霍韩怔愣道:“公主,我是霍韩呐~打猎的那个!”
我眼里发出嗜血的光芒:“听着,我没时间同你废话!你要是现在不带我去,以后你就休想再带我走了”。
霍韩见后面追兵杀到,情势紧迫,二话不说,带我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纵马奔出一二十里,才甩开了追兵呢。
霍韩道:“公主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从救我的那一刻起”。
霍韩:“此话怎讲……”
我:“你为什么去玉树县令的府邸?”
霍韩:“自然是为了救你”。
我哂笑:“呵~这就是你最大的败笔。在林子里有一次,在巷子里有一次,可你都不曾救我。那天晚上你却出现了……我当时的身份是和硕文格格,是被县令用鸾轿抬着回的府邸,何须你救?”
霍韩:“……”
我继续道:“既然不是来救,又不杀我,那就是想要挟持了。什么人会想要挟持我呢?是奸细,是反贼还是乱民?以你训练有素的身手来说,以奸细或者军旅中的叛党的可能性居高。可这仅仅是猜测,我仍是不能确信”。
霍韩:“可草民并不曾强留公主,还曾要公主去找左都御史”。
我:“这就是你的高明之处。你阴差阳错之下,反倒救了我一命。于是你将计就计,扮演一个‘大侠’。可你真是太聪明了,你明白主动帮我,还不如我强求于你来的奏效。这样,将来你有事,我总不好袖手旁观。所以,你假意要将我赶离开……”。
第一百二十七章 步步为营
霍韩:“可是再下又怎么能料定公主一定不会走呢?”
我:“你当然不能料定。只是一旦我真的走了,你就派刺客前来刺杀,届时你只要在适当的时候出现,我还是会求你救我”,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我说的对吗?”
霍韩:“纵使如此,你又如何确定我是准葛尔部的人”。
我:“我一直不能确定,直到你的袖口掉出了口琴,并告诉我那是准葛尔部特色的乐器”。
霍韩笑道:“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公主不也说小时也曾见自己的母亲吹过吗?”
我不紧不慢道:“没错,是不能说明什么,这也仅仅是引起我的怀疑而已。于是,我特地为你准备了一锅狗肉”。
霍韩亦不显慌张:“我不吃狗肉是因为患了热病。《纲目》云:‘热病后食之,杀人’,公主也看到药方了”。
我笑了:“你错了,让我确信你是准葛尔族人的,不是因为你不吃狗肉,而是因为你对准葛尔的熟识。你知道狗是准葛尔的图腾,知道口琴是准葛尔专有的乐器。可你说你并不曾在准葛尔呆过。如果不是曾在准葛尔呆过很长一段时间,或者是准葛尔族的人,又怎么能对准葛尔的文化如此熟识。如果我不是因为怀疑你,特地去咨询了那些贸易通商的商人,也根本不会知道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