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么样。”姬卓瑞坐在椅子上,拧着眉头,“现在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行的,维心是陈相的掌上明珠,她现在也是生死未卜,而你……”
“我活着是因为我命硬。”姬月容快步走到姬卓瑞的身边,掏出怀里的油包,摆在桌子上。“陈维心在我离开时,已经断气,不过我的愤怒可没有就些罢休。”
“这是……”姬卓瑞挑眉,伸出手打开了桌面上的油包。
“你现在看到这块四分五裂的墨晶石,替我挡了那支要了陈维心命的毒箭!”姬月容冷笑一声,眼睛直直盯着她。“还有,陈维心在我离开时,已经断气,大罗金仙都救不了她。”
“什么?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姬卓瑞手掌拍在桌面上,静静躺在那里的墨晶石也不由跳了跳。
“这事,你的王夫应该已经知道才是。”姬月容表情仍旧淡淡。
“这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哼,你知道陈维心为何对我下杀心。”姬月容可没忘记陈维心当时的眼神。“如果没有我的出现,姬月缘才是嫡郡主,未来的接班人,偏偏好事多磨,我出现了。”
“哦……你早在杀了陈维心的时刻,已经意识到这个。”
“我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了景琼的性命,不过要我犯过陈维心的命,不可能。”
“她只是一个仗势欺人的二世主,杀她的机会不少。”
“一个见到我使用凤翔,杀机大起的二世主?呵……”
“……”姬卓瑞沉默,古怪的眼神,直直盯着姬月容。
“反正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不觉得我有做过份。”
“你……真的只有十二吗?”
“不只……我已经十三了。”
“是吗。眼下你决定怎么办呢。”
“这要问娘你了,你想要月容是生,还是死。”
“你这是把问题踢给我。”
“她的命在我眼里,比蝼蛄还要小,娘你觉得如何呢?”
“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呵呵……还真是坦白呢。”
“你今日可是唤了我一声娘,我能拒绝吗?”姬卓瑞此时卸下了周身的疏远气息,一反常态的微笑。“你果然是锦遥的孩子,天真的表情下,早已经算计了周围所有的人。”
“是吗,我爹真有那么厉害?”真有那么厉害的话,还会被逼得隐身于大市之中吗。
“他向往自由天空,你亦是吧。”姬卓瑞伸出手,指尖才触到姬月容的头发,她已经机警的退后一步,避开。“是我硬把你拉进姬家的旋涡,我会负责。”
不是你,卷进来是我自己的意思。姬卓瑞,不要对我这么好。
姬月容紧蹙眉头,突然希望姬卓瑞对她表现出来的诡异,任性,十分的反感。
“是我的考虑欠佳,才会让她有机可乘。”姬卓瑞怔忡片刻,收回了悬在半空的手,沉沉道。
“这也不能怪你,不是我执意溜出王府,撞到陈维心,也不会惹出这么多事。”姬月容走到桌前,小心的包裹起那块破碎的墨晶石。“她们瞒住陈维心的死讯,所谓何?”
“月容,你确定她早就断气吗?”姬卓瑞脑海浮现出一个念头,她需要更为正确的答案。
“我亲手剌进她的心脏,箭又沾了剧毒,离开前我看到他的眼神涣散,必死无疑!”姬月容淡定的描述着她当时的感觉,并没有注意到姬卓瑞若有所思的眼神。
“那么,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她不想把你杀了她女儿的事弄得太过张扬,伺机报复;二是,她会去皇宫告御状。”姬卓瑞的眉头越皱越深。
“我想后者可能性大吧!瑞王府最受宠的长郡主杀人,这事大闹,得利的是姬月缘,连带着相府的后几十年都与瑞王府合为一体。而我,一个平民生的长郡主,杀了人,就算不能以命抵命,也能丧失了王位继承的资格。”姬月容冷静的分析着现在的时局,犀利直接的切入姬卓瑞的内心。
因为她完全说出了她的心思。
这样的姬月容太锋利,太强大!
姬卓瑞在惊讶之余,又暗自叹息。
这个孩子若是好好的磨利一番,会是好材料。
可她身上背负着沧穹国暗星的命运,自己这样培养她的做法是对,亦是错。
不对!这个孩子是天生的王者,只有天生的统治者,才会在如此幼年,心思灵动慎密,微小的一个动作,却敏锐的捉住了事情的重点。
锦遥,你把这样的孩子送到我的面前,是要我成就她,还是要我毁灭她……
☆、皇宫对质
沉静的夜晚,疏影戚戚。
蓦地,一条红色的火龙掠过黑夜覆盖的瑞王前府,径直穿到姬月空的庭院前。
火红色瞬间照亮。透着纸窗,流泻进了宁静的房间。
“禀王爷,宫中有传急旨,特宣怀容郡主进宫觐见!”为首的绿衣待卫把手的火把递给身后的人,拱身行礼。
“来得还真慢。”姬月容嗤笑一声,换上朱红宫服的她,等待地都不耐烦了。“最好一次把问题解决,这么慢的玩下去,她不累我都觉得烦。”她摇摇头,发际中横插的牡丹花坠,发出轻脆的撞击声。“一定要戴上这朵御赐的珠花吗?”
“你见到女皇后,不许……”
“娘,从我们刚刚的谈话中,你不会希望我死,先前是我处理不当,可是我因此让步。”姬月容打断了姬卓瑞的话语,站起身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门口,她的手搭在门卡上,“现在起,你是我真心认下的娘,最后还是期望你原谅我的任性!”她没有回头,说完话,径直推开了门。
刺眼红光刺伤了她的眼睛,深吸一口气,仰首,黑幕凝成的天空上,皎洁的月亮不知躲在何方,朦胧的星辰,闪散着暗淡的光芒。
沧穹国,御书房内外灯火通明。
房里面传来低低压抑的哭泣声,抽噎声。
姬卓瑞停驵不前,侧首瞥了眼身后,面无表情的姬月容。
“准备好了吗?”
“嗯。”
“我的话可记清楚。”
“嗯。”
“那么我们进去。”姬卓瑞说著,伸出手递到姬月空的面前。
姬月容抬眸,踌躇片刻,伸出小手搭在她的手掌上。
大手牵着小手,高挂在宫殿周围的烛火,拉长了她们紧紧相连身影。
“女皇陛下,微臣携幼儿怀容求见。”
“进来。”女皇姬卓宜淡然中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
“臣领旨。”姬卓瑞推开半掩的房门,牵着姬月容的手走了进去。
女皇今日仍然一袭暗红宫服,胸前绣着沧穹国的国花,一朵以金线为主的盛开牡丹,头戴凤冠,端坐在书房之中,两端的帷幕,遮挡了房中的烛火,亦看不清她那隐藏在忽明忽暗中的表情。
她的左手下方坐着一女一男,女的年过中年,冷峻的面容在鲜红官服的衬托下,格外的无情。她的胸口绣有仙鹤,这是沧穹国的文宰相图腾。那名男子半伏在椅子上,掩袖而泣,看不到模样,他身着的也是绣有仙鹤图腾的宫服。
地上躺着的那位,一袭桔红,蒙在脸上的也是桔红绢巾。
死寂的房间,弥漫着风雨欲来之势。
“臣,姬卓瑞拜见女皇……”
“免礼!”姬卓宜打断了姬卓瑞的行礼,淡漠的目光扫向了她身后的姬月容。“怀容你,上前一步。朕召你入宫,是想让你见下躺在地上的人。”
“啊……”姬月容慌乱的抬眸,如惊慌的小鹿般,眺望着高座于前的姬卓宜,又回首望向姬卓瑞。“娘,我……”
“月容,不用怕。女皇陛下会明察秋毫!”姬卓瑞小声的安慰她一声,侧身退下一步,轻拍下她的肩膀。
“瑞王说话没错,女皇陛下定会为微臣主持公道!”陈相阴冷的目光,狠狠扫向姬月容,怨恨的声音,在御书房回荡。
姬月容浓浓长睫,在她的眼角投下两道阴影。她一直垂首,迈着微颤的步伐,走到陈维心的面前。背后如芒在刺,她微颤的挺直了小小的腰板,伸出手轻触那块桔红绢巾。在她的指尖碰到绢巾时,她展开的手掌,握成拳。
“娘!”她倏然回首,两行轻泪划落。
“月容不要怕,为娘会求陛下做主。”姬卓瑞闻她这一声情真意切的呼唤,铁石般心肠都碎成一片,出声安慰道。“陛下让你见下,你便见下。”
“呜……”姬月容抽噎一声,泪眼朦胧瞥下上方的姬卓宜。
她委屈又无奈的眼神,闯入姬卓宜的心扉,她蛾眉轻蹙,淡漠的眼神,闪过怜爱,转眼即逝。
不愧为坐上女皇之位的人,不可小窥。
姬月容抿着唇,含着眼泪掀开了覆在陈维心脸上的那块绢巾。
“啊啊……”姬月容眼前的桔红飞落,她双手抱着头大叫起来。“娘,她要杀我,她要杀我,我不要再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