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你一回,救你一回,我们两个扯清了。”姬月容敏锐的感觉到他心跳不紊,坏心的在他的耳畔轻吹一口气,快速的跑到姬卓瑞的身边。
“娘,我说完了,快点进去吧。”
姬卓瑞拧着眉头瞄了眼僵在对面的巫行玥,拖着姬月容微暖的手,踏入凤梧宫。
巫行玥咬着下唇,冷冽的眼神布满杀机,凝神远望着姬月容渐行渐远的身影,久久不语。
凤梧宫里弯曲小径,姬卓瑞摇摇头,瞥了眼异常兴奋的姬月容,轻捏下手掌中的小手。
“何事?”姬月容抬眸。
“为何惹怒她。”
“没有啊,我和他是好朋友。”
“睁眼说瞎话倒是厉害!”
“反正他不敢对我如何便是。”
“巫行玥的身份在沧穹国里举足轻重,不许去招惹她。”
“好吧!”反正他现在也不感来惹我。姬月容无所谓的耸耸肩,眺望眼前那一片暗红,顿感眼花缭乱。“暗红……”
“记得我的话,进去后可不许似在家中那般放肆!”姬卓瑞眉头紧皱,惴惴不安的瞅了她一眼。
“嗯,你真是啰嗦!”姬月容眨眨眼,小声报怨。
“你这孩子……”
“瑞王驾到!”
宏亮的声音,打断了姬卓瑞的话语。
姬卓瑞神态恭敬的牵着姬月容的手,步入宫殿。
“微臣拜见女皇陛下,万岁!”说著,她右手松开姬月容的手,斜搭在左肩之下,左膝半跪于闪烁暗红光泽的大理石上。
姬月容小小的个头,在姬卓瑞跪下后,暴露出来。
她好奇的抬首,迎面的几个玉阶之上,坐着一位身着暗红宫装的中年女子姬卓宜,嘴角含着淡淡笑容,威仪的端坐在金凤椅之上。
她的手轻放在扶手之上,金丝绣凤依在她的胸口,在昏黄的灯光之下,闪现金色光芒,展翅欲飞。迎着姬月容惊讶的目光,她的嘴瓣凝出温暖的笑容。温和的眼眸里,栽着满满的温情。
“王姐平身。你身后的这个孩子,便是姬月容?”温文的话语,在寂静的大殿上回响。
“回陛下,这孩子正是姬月容。”姬卓瑞回身,却发现姬月容直挺挺的立在自己的身后,平坦的衣服之上,并无半点褶皱。“月容,你……”
“娘。这就是女皇陛下,她好美,好有亲切感。”姬月容伸出手拉住她的衣袖,湿漉漉的眼神里,全是仰慕之情。
“胡闹,还不快点跪下请安!”姬卓瑞饱受催残的心,越发的沉重。抬手便要扇过去。
“呵。王姐勿恼!”姬卓宜轻笑一声,怡然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这个孩子自幼便生活在民间,怕是没学过什么吧。”
“呃。陛下明鉴。”姬卓瑞垂下手,狠狠地瞥了姬月容一眼,回身恭敬的拱手一躬,“这孩子出生乡野,回到王府又是一病不起,微臣,微臣还未来得及教育……”
“难怪。”姬卓宜蛾首轻点,笑意不减的柔声道:“赐坐。”
待她们二人坐定,她才继续道:“这只是个家宴,大家不要太过拘束。”随及又笑着对姬月容问道:“月容今年几岁,可有习字。”
“我今年虚岁十二,不曾习字。”姬月容抬眸凝望着她,缓慢的摇头,声音微有些沙哑。“我爹在世时,家里并不富裕,没有余钱,所以没有上过私塾。”说著,她的眼中闪烁晶莹的泪光。
姬卓瑞眼角不住的抽抽,目光复杂的凝望着这么楚楚可怜的姬月容,嘴角张翕几下,久久不能言语……
☆、女皇厚爱
姬卓宜怡然适恬拢了拢夜风拂乱的发丝,端坐于宝座之颠,居高临下俯视。
姬卓瑞凝重的表情,姬月容泫然欲泣的模样,她蛾眉轻蹙。
蓦然,姬月容半仰着脸望过来。
月光下,她红衣雪肌,明眸中带着几分委屈,分外的惹人怜爱。姬卓宜脑海闪过长长出现在她梦中的人影,向来平静无波的心为之一震,继而安慰般微笑道:“月容现在年纪还小,可进皇家学院从头开始学习,无妨!”
“陛下。月容她年过十一,让她进皇家学院,这……”姬卓瑞抬首,面露难色。“这恐怕是有违国理。”
“呵。朕今日看到月容,倏然思念起一位许久不见的故人。”姬卓宜没有回答她的话,扬眉笑道。
“月容,你的爹爹如今身在何方。”
“我爹?”姬月容垂下眼眸,瞄了下神情略有些悲伤的姬卓瑞,声音中带着无限的悲凉,“我爹……他早已离我而去!”
“哦。”姬卓宜眼中透露出的失望转眼既逝。“朕听闻你回家之后,身体微恙,拖至今日才宣你入宫,姬家认回的女子,都会在滴血之后,许下封号。来人。”她说著,手在空中一挥,宫殿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细声,然后,一角的门帘拉开,身着淡黄宫衣打扮的清秀少年,捧着一碗清水,徐徐走来。
滴血认亲?姬月容疑惑的扫了姬卓瑞一眼。
姬卓瑞拧眉,桌面那银恤制成的碗中,映出月色的清水,幽幽反射出冰冷的光泽。
她拿起少年递上来的银针,犹豫片刻之后,刺入指尖。
滴嗒……
一颗鲜红的血,落入水中,慢慢晕开。
姬月容表情平静的接过那少年递过来的干净银针,轻轻一扎,手指尖头冒出微红的光亮,拇指轻轻按压,等到凝成珠圆玉润的血珠,反手一弹,那滚圆的珠子飞离手指,坠入水中。
两滴鲜血在清水之中,慢慢散开。
少年捧着银碗,登上阶梯。
姬卓宜垂下的眸中闪过暗光,随即抬头,温和的笑对着姬卓瑞,道:“恭喜王姐,获得一名王女。”
“嗯。谢谢陛下。”姬卓瑞垂首,藏在衣袖里的手指尖,轻颤。
姬月容低垂着头,慢条有理的从怀里掏出一小条丝巾,轻轻覆在自己的指尖之上,缠绕。
“那么,月容此时便是王姐的长女。”姬卓宜凤首轻坠,发际上的凤尾金钗,微微相碰,在夜空中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她停顿一会,似在怀念着什么般,张口慢慢道:“月下花容,是个好名字。朕直取了你的名,封为怀容郡主,瑞王的长郡主。”
“陛下。”姬卓瑞惊讶的抬头,眺望着高高在上的姬卓宜,眉宇凝结。“这恐怕……”
“她是你的长女,封为长郡主有何不可。”姬卓宜淡淡开口,目光倒不曾离开过姬月容。“如果你觉得她爹身份卑微,朕追加他谥号便是。”
啧?姬月容心下暗笑,抬首,湿漉的眼眸中透露出慕儒之情。
“陛下,月容谢陛下荣恩。”说著,她不卑不贱的微笑,优雅的笑颜仰望着颠峰之上的姬卓宜,那双与锦遥有着几分相似的眉眼,弯曲。如平静幽蓝的湖面上,荡漾出温温碧波,泌人心扉。
“遥。”姬卓宜脱口唤出十多年未曾出口的名字。她搭在扶椅上的手,紧握。轻颤的长睫,掩藏住闪神的心思。
“陛下如此厚爱,微臣实在受之有愧。”姬卓瑞势作无闻,拱手。“月容她……”
“夜深了,月容明早还需来皇家学院报到,回去休息吧。”姬卓宜虚晃了晃手,打断了她的话。“回宫!”
“起驾回宫。”宫殿里的黑幕中倏地窜出一大群宫人,排成两行,等待着姬卓宜的到来。
姬月容眺望那隐入黑暗中的一行人,挑眉。
“明日几时入宫上学。”
“辰时!(早上7时正至上午9时正)”姬卓瑞敛眸,上前一步拖住姬月容的手,“我们也得早点回府。”
“嗯。”姬月容没有挣开她微寒的手,乖顺的跟在她的身后。
瑞王府书房灯火明亮,整个房间里沉寂。
姬卓瑞遣下身边的所有人,端坐在木椅上,双手搭在书桌边沿,静静打量着姬月容。良久,她揉揉头,缓慢的道:“能给我合理解释下吗。”
“嗯。”姬月容学着她的样子,坐在她右手边的椅子旁,斜目瞅了她一眼,轻声道:“你确定你身边的人,可靠吗?”
“哦。你……是何意。”姬卓瑞的手,轻抚着下巴,淡淡道。
“我也说不清楚,只不过是觉得女皇对你成见颇深。”姬月容手摸着自己乌黑的发丝,漫不经心的笑道。
“那不过是你的错觉。”姬卓瑞捏了捏眉尖,眼眸中闪过利刃。“为何不跪。对女皇不敬的罪名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
“我今生只跪爹娘,为何要跪她。”
“不许说出这么大逆不到之言。”
“今天不也发生什么事,不是吗?”
“哼,若非你的眉宇似你的父亲,凭着她的性子,你早死几百回了。”
“我不跪自有我的打算,没想到不过一日,我的宣言就在她的耳边。”
“要不是你不敬。她会封你为怀容郡主!”姬卓瑞站起身,手掌重重地拍打在书桌之上,桌面上的笔砚都为之一颤。“她会要为你爹追加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