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最下面从来都是枯骨。”姬月锦长长的睫毛,掩住脸上的寂寥。“我会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寻问,仅仅不愿沧穹遭遇灭国之祸,沧穹的百姓流离失所……”
“为什么你认定我是那个灾星,只是因为我不是生在皇家,不是所谓正统!”姬月容的好心情完全被打散,她猛地站起身来,冰冷如雪的目光,直射入姬月锦的内心深处。“你不要这么死脑筋,那些权力从来没有入过我的眼,我从来不稀罕。”她一手撑在桌面,身体微向前倾,另一只手抬起他白皙的下巴,“女皇的头衔对我来说,只是一个虚位,不要拿你的价值观来衡量我。”
“不可以对女皇不敬!”姬月锦倔强的目光迎上她平静得毫无波澜的眼神,没有让步。他的头微微往后仰,还是没有挣脱她的手指。“月容,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来没有这么看过你,我心中最关心得不过是沧穹国的百姓。”
“好,今日我便再说一次,我不会拿无辜之人的性命,换取任何利益。”姬月容松开手,倒退一步。“从现在起,我们之间从此形如陌路,请!”
“月容,我们……”姬月锦明白她的骄傲,却没有料到她是这么的决绝。他想要挽回他们之间珍贵的友情,又不知要从何做起,清透的目光里满是恳求之意。
“道不同不相为谋。”姬月容别开眼不再看他,态度依然强硬。“请!”
姬月锦面上薄巾微动,温和的眼眸中蓄出几分水泽。他绕过她,脚步往前移动,走到房门口,他脚下一顿,没有回首,幽幽道:“不管你如何想,至少我从头到尾,都把你看作平生挚友,永不会变。”
姬月容怔忡片刻,回眸望着他的背影,默默不语。
霍然,心口似有什么要喷发出来……
☆、轻薄之名
蓬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打断了姬月锦开门的动作。
回首,姬月容摔倒在地,整个人抽搐不已。
“月容!”他快步跑到她的身边,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扳过她小小的肩膀,见到脸色惨白,扭曲。他立即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般,六神无主。“来……”
“不,不要叫人进来!”姬月容似恢复几分意识,她紧扯着他的衣袖,艰难的阻止着他的叫唤。“绝……不能让任何人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她说话时,苍白的嘴唇一直呼出白雾,竭力忍受着痛苦,带着命令的口吻,道。
姬月锦感觉此刻的他怀里抱着的是千年寒冰,冷意直侵他的心底,刹那间,恍然坠入冰窖。
“这是?”
“郡主、二殿下你们没事吧。”景琼略有几分沙哑的声音响起,姬月锦刚刚高声尖叫,引得她跑进来寻问。
“没事,你先退下。”姬月锦忍着寒冷,保持着平素的语调,淡淡命令道。他的手抱得更紧,希望自己的体温能帮上姬月容御寒。
“扶我到床上,那里有药……”姬月容整个人缩成一团,不停的打着冷颤,感觉到他的温暖,身体不时的往他的怀里蹭。
姬月锦闻言,弯下腰,单手穿过她的膝盖,横抱起朝着床疾步而去。
姬月锦轻轻放下姬月容之后,轻轻拍打下她粉嫩的脸颊。
“月容醒醒,你的药在哪?”
“药?”姬月容费力的张开眼,望着眼前放大数倍的温眸,装载着满满的关怀,脑海里的浮现出上回昏倒前的那一幕,坚决的心微微松动。“在我枕边,白玉瓶内。”
“你撑着点,我马上拿给你。”姬月锦手撑着床,越过姬月容的身体,从她的枕头底下摸索一会儿,掏出她说的白玉瓶,拨开瓶塞,一阵淡淡的香气,萦萦而升。
“好……好冷……”姬月容全身布上淡淡的薄冰,长长的睫毛凝成白霜。
姬月锦压下心中的疑惑,倒出一颗龙眼大小的红丹,喂了过去。
姬月容吞下那颗丹药时,柔嫩的唇瓣很不小心的触碰到姬月锦的手心。
他心猛然一震,迅速收回手,背在身后。
“月容,好点没。”
“唔嗯……”姬月容吞下丹药之后,便感觉到全身通泰舒爽,心中的寒气渐渐消失无踪。“舒服多了。”
砰咚……
房门被撞开的声音。
姬月锦的心,陡然一惊。慌张的往房门外看到,正好看到姬月缘的脸。他试图着从床上下来,只是……他的衣袖被姬月容压住,一拉一扯间,被那道强大的反弹力,拽倒在床,他的身体正好压到躺在床上的姬月容。
“咳咳咳!”姬月容的胸膛上,倏然传来巨大的压力,疼得她呼吸为之一窒。
“我……”姬月锦撑着床,发现自己的脸正好压在她的左胸之上,那里……血肉模糊的伤口,又一次浮现在他的眼帘。“月容,你没事吧。”
“你们!”姬月缘推开挡在面前的景琼,快步跑了去过,发颤的手指着躺在床上的两个人,气得脸色发青,朝着他们大吼道:“光天化日这下,这,这成何体统!”
姬月容深呼吸了好一阵,胸前也没有感觉到湿热,放下心来。斜眼,这个角度正好越过姬月锦肩膀,看到趾高气扬的姬月缘厉声指责。她伸出手,搭在姬月锦的肩上,腰一扭,他还来不及反应,只觉眼前一花,自己被压在下面。
“月……”
“姬月缘,你闯入我的房间,大呼小叫,倒是我错了。”姬月容打断了姬月锦的话语,感觉到他的挣动,手下使劲暗示,态度亲密的依偎在姬月锦的小小的胸膛,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姬月缘。
“不要脸,你快给我起来。”姬月缘说着,伸出手要拉开她。
“景琼你愣在这里做什么,拉她出去。”姬月容往后一侧,避开她的手,皱眉对着她身后的景琼命令道。
“这!”景琼望了下她,又看了看发狂的姬月缘,向前一步,拉着她的手,走了出去。
“放开,狗奴才。本郡主非要杀了她不可,放手……”姬月缘根本挣不开,只能生生被拖了出去,这期间,她一直扭头瞪着姬月容。“我一定要告诉娘,你这个轻薄的下贱……唔唔!”
姬月容怔怔望着姬月缘被拖出去的身影,冷笑一下。
倏地感觉到自己的双手,被人用力的推开,她本能的侧开身材,手掐在最柔软的地方。
“月锦?”姬月容看清楚下方躺着的姬月锦,那双清溪般的眼眸,染上又羞又愤的水泽时,猛然发现自己的手,紧捏着他的脖子。不由的放开他,跳下了床。“没事吧。”
“月容,你这样,我!”姬月锦痴痴凝望着她,却没有再往下说出去。
“我……讨厌别人的指手乱脚。”姬月容背对着他,走到梳装台前,坐下。“月锦,你要说的我明白,我要做的你也清楚,好走不送。”
“告诉我,刚刚是怎么回事!”姬月锦起身坐在床沿,刚才冰冷刺骨的感觉,令他记忆犹新。他慢慢整理凌乱的衣襟,温和的声音里,透出不加掩盖的担心。
“我也不知道。”姬月容缓慢的拿起桌面上的上等檀木梳,梳理着微有些乱的长发。
“好,那我再问你,护心丹这么珍贵的圣药,你从何得来。”姬月锦站起身,慢步走到她的身后,望着镜子里反射出的那张美丽的脸,咄咄逼人。
姬月容保持沉默,亦没有回首。
“月容你,是不是练了邪功?”姬月锦的脚往前移了一步,试探性地寻问。
姬月容手上的动作一顿,静静在镜子里打量着身后的姬月锦,木梳重重击打在结实的桌面之上,一断为二。一半留在她的手里,另一半飞到半空中打了个转,坠掉到地上,弹落在锦月锦那双绣面精巧的鞋子前。
“姬家的女子,只能学习皇家秘传的心法内功,否则……”姬月锦弯腰捡起那把断梳,紧紧的捏在手心上。“惟有走火入魔一途。”
“可能吧。”姬月容松开手,断梳从手掌滑落,她阖了阖眼,最后轻叹一声。
“我一直不相信睿智如你,仅仅会因为十两万的银票,暴露身份;心中更是不明白你为何故意这样,现在我……”
“你明白了,结果又如何!”姬月容蓦然回首,冷眸直勾勾望着姬月锦,眼神流露几分戏谑。“你会帮我,亦会阻我。”
“我……”姬月锦垂下头,心下猛地一震,身体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手下意识的握紧,木梳上的断齿嵌入肉中。“只要你不伤害到别人,我,我会帮你。”
☆、主权之争
姬月锦什么都没有再问下去,只是提出了要求,许出自己的承诺。
姬月容怔望着这个和自己记忆中完全不一样的姬月锦,突然感觉到一丝温暖。
姬月锦怯怯的抬眸,迎上姬月容审视般的目光,没有退意。
两个人的视线,在半空之中相遇,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弥漫起来,慢慢的从地而升,涌入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