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皱起了眉:“他七婶,你这是来抢钱的吧?”小孩子吵架,闹得实在太过分了,大人不耐烦,各打五十大板的事每天都有,要是都像七婶子这样,那成什么了?
七婶子似是没看到方氏的脸色,仍然自顾自地道:“我家柱子可是家里的独苗,要是因为这事留下什么伤呀病的,到时是你们家帮着养他呀还是帮着他娶媳妇呀?”
方氏气得直哆嗦:“你……你还讲不讲理了?”
“我这不是正跟你讲道理算明帐吗?”
讲道理算明帐?罗天都冷笑一声,难道她还会怕吗?
“既然七婶子要算帐,那咱们就来把这笔帐算一算清楚吧,你正月时割了我家好几垄云薹,罗小胖昨天又掐了那许多花,我也不用给你多算,就两吊钱吧,算起来你还要再给我一吊钱才是。”
七婶子跳了起来,指着罗天都骂道:“我呸!两吊钱,亏你也敢说出口!你家那十几亩云薹究竟是要结金子还是要结元宝呀?都开花结籽了,就是送人,别人还嫌占地方,你是鬼迷了心窍想钱想疯了吧你。”
罗天都却不慌不忙地道:“七婶子你还真没说错,我家的云薹虽说结不了金子也结不了元宝,但是铜钱还是能结几串的。我就跟你说实话吧,咱家一亩地的云薹结的籽哪怕只有一百斤,我也能卖一吊钱,你割的那些云薹苗,还有罗小胖掐的花,要是等到结籽,也能收几斤籽吧?这些籽今年又可以接着种,明年还能接着收,年复一年,七婶子你不是要算帐吗?我也不用你多算,就只算二十年吧,你说这二十年咱家要损失多少?我只让你赔两吊钱那还是看着大家亲戚一场,便宜你了。”
“好你个牙尖嘴利的丫头,二十年后没影的事,你也拿来说,你当我是傻的吗?”七婶子气得骂着就想揪罗天都的耳朵,“今天我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话可不能乱说。”
方氏忙上前将七婶子挡住了,一把打掉她的手,道:“七婶子,有话好说,小都还是个孩子,就算哪里做错了,也有我和她爹来管教,你想要管教孩子就回去管教你家柱子吧。”
“我这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怎么能说是没影的事?倒是七婶子,罗小胖才丁点大,将来有什么事还难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以后就想赖在我家头上啊?你才当我们一家是傻的吧?”
“哎呀呀!难怪孩子这么没家教,连她亲奶奶都能拿斧头堵着门要砍,原来是仗着大人的势,我现在可算是知道了,你们家真是没天理,孩子这么小就能欺负长辈。”
“七婶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小都哪里欺负长辈了?”方氏把脸一沉,盯着七婶子发狠道,“小都是个姑娘家,你败坏了她的名声,如果连累她将来说不上好人家,害了她一辈子,我到时就找根绳子,吊死在你家大门上,我倒要看看到时村里人会怎么看你们一家!”
都是从小在村子里头听着大人们粗鄙的骂娘声长大的,真论起来,方氏吵架也是一把好手,只是顾忌着孩子才收敛了许多,如果今天她不杀杀七婶子的气焰,任她那张大破嘴在村里头四处乱说,她家两孩子就真毁了,方氏哪里容得她去败坏自家孩子的名声。
“我呸!方春花做人不能像你这样的,你家的闺女,你自己不好生教导,将来嫁不出去了,要赖在我家,你这是吓唬谁呀?难怪要拿着个破丫头片子当成宝,生不出儿子嘛!”七婶子嘴里说着,心里却因为方氏说得实在可怕而有些发怯,骂骂咧咧地还是出了院子,又觉得自己跑这一趟钱没要到一文,还被人骂了一通,心里窝火,回头对着院子里又“呸”了一声,讥讽地道,“一百斤一吊钱?失心疯了吧。我倒是要看看,你家的云薹籽到底怎么一百斤卖一吊钱,要是到时候卖不了那么多钱,就别怪我不客气!”
罗天都气得直磨牙,心道幸亏那女人跑得快,不然她要是敢在这院子多呆一秒,她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去拿把刀劈了她!
身后却传来罗名都带着哭腔的声音:“娘,你怎么哭了?你别难过了。”
罗天都转过身,果然看到方氏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正在抹眼泪,哪里还有半点刚才和七婶子对阵时的气势。
她知道这肯定又是七婶子那句“生不出儿子”惹出来的。
没有生儿子是方氏的一块心病,每被人说一次,就像是有人拿刀子戳她的心窝一样,这是谁也劝不了的。
她忽然也觉得有些伤感,这个年代重男轻女是个不争的事实,女儿生下来就是泼出去的水,一家人若是连个男丁都没有,将来两退一伸到了地下,过年过节连个烧纸钱的人都没有,想起来确是十分可悲的事。
罗天都当然自己是不信鬼神之说的,也管不了人死后地下的世界,她能保证的只有现在。她走到方氏面前站定了,望着方氏的眼睛认认真真地道:“娘,你不要哭,等我长大了,我去赚钱,我去种地,我养着你,等你老了,我照顾你,不让你吃一点苦,我会对你好得那些有儿子的人光顾着羡慕你也来不及,再说不出半句不好的话。”
方氏的心忽然就软了,小小的孩子走到她面前,郑重其事地说要养她照顾她对她好,让她感觉心里的某一块变得格外柔软,以往她因为没有生儿子的沉重这个时候仿佛都不存在了一般,一股酸涩的感觉自眼眶弥漫开来,方氏不想再一次在孩子面前掉眼泪,只好猛地眨了眨眼睛,将那些饱含了悲苦的欢欣的眼泪都眨回去,努力换上一副轻松的模样,笑话起罗天都来:“那你倒是快些长大呀,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丁点大,娘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呢?”
罗天都便不服气地道:“我已经长得很快了,去年我都没有这么高。喏,我记得去年我才这么丁点。”她说着比了一个高度,努力向方氏证实自己已经长得很快了。
她其实很想告诉方氏,她早已经长大了,如果不是受外表这层皮囊的限制,早就该是她出外挣钱养家糊口了。
罗老头家十几亩地,罗老头和罗白宿方氏两口子起早摸黑地忙了大半个月,才算把粮食完全种下去,赶上了农时,剩下的就是盼着老天爷开眼,下一场饱足的春雨,好让种子发芽。
果然,之后陆陆续续下了几场雨,庄稼人的心就放下一大半了。春雨来得及时,种子能顺利破土出芽,也不枉大家辛劳一场。
罗天都趁着雨后天晴,同罗白宿去了一回镇上,取了订购的种谷和耖,预备回家犁水田了。
罗天都看到方氏和罗白宿劳累又黑又瘦,只剩一把骨头的模样,担心接下来他们两个还有没有力气种完自家的十来亩水田。种水田可比种麦子更为复杂,她家的水田又是新开的,费的工序就更多了。
可是时令不等人,若不赶着适宜的时间把庄稼种下去,耽误了农时,到了秋天颗粒无收,损失反而更大。
罗天都只好硬着心肠,装做没看见,叫罗白宿先去开秧田。
【)
第56章
种水稻最要紧的就是秧田,原本北地气温偏低,三月天气更是冷暖反复,变化无常,对种谷发芽生长就很不利,若是不趁着天气晴朗,抓紧把种谷洒下田育苗,以后一年的收成都不能保证。
她家有十来亩水田,最少也要一分地的秧苗才够,罗天都担心气温变化无常,影响发芽率,便多开了半分地,一共一分半的秧田。她们家大约是整个秋水镇唯一一户种水稻的,不像玉米什么的,要是少了几棵苗,随便去哪家,都能匀出几棵来,秧苗要是育少了,插秧插到一半,没秧苗了,就是出钱也没地方买。
秧田选在靠近水塘这边,先要用犁深耕一回,再用耙细细地把土碾碎。水田不比旱地,最主要的是保证田面平整,深耕耙田完毕,还要细细再耖一回。
这些都是力气活,自然仍是要罗白宿和方氏去做,两人都没种过水田,极不习惯,一分半的秧田,犁地耙田耖田就去了两天,方才整完。
耖完的水田,罗天都看了一回,觉得还算平整,毕竟秧田不大,就算是完全的生手,开整起来也不算很难。
方氏和罗白宿在水里泡了两天,好不容易把秧田整出个模样来,以为这样总算可以撒种谷育苗了,却见罗天都又拿了自家的两条扁担,教罗白宿和方氏一人拿一头,一垄一垄地,从田这头一直平压到另一头,直压得田面光光的,这才算真正完成了。
罗天都便用石灰水将种谷浸泡了一回,去掉秕谷,只留下饱满壮实的种子,均匀地撒散在秧田里,撒了之后就全靠天气好坏了。这里又没有塑料,不能搭温棚,只能祈祷凭老天爷开眼,天气能一直暖下去,好让种谷顺利发芽。
此时山中积雪缓缓融化,山中那条沉寂的一冬的小溪又开始恢得往日的生机,清澈的溪水潺潺地流淌,途经罗家池塘,在那里打了个轻缓的旋涡,又继续蜿蜒向前。
罗天都便让罗白宿将水塘外侧开了个条不大不小的口子,蓄了满满一池塘的水,又让自家水田进了满田水,泡上两天便能耕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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