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天都这才就着光线,打量屋子里的摆设。
靠墙那面摆了一张大床,床顶镂空的雕刻都褪了漆,其他的倒是完好。罗天都弯下腰敲了敲,发展床柱虽然坏了,床板和下头的床脚架却是完好的,想来是用的不同的木料打成的,只要把外头的烂木头锯掉,仍是一张好床。
屋子中间还有张八仙桌,看起来也还能用,墙边上立了一条板凳,看起来也能用,椅子倒是塌了,只能拿出去当柴烧了,屏风外头还摆了一张掉了漆的罗汉床,除却这几样,其他的都朽坏了不能再用。
罗天都将那些烂木头都收拾了,又打了水将屋里的灰尘抹了一遍,其他的就等着罗白宿唤人将床柱子锯掉便成了。她也不是多讲究的人,有张床睡觉,有张桌子写字便成了,别的也不多挑剔。
她把屋子收拾好,便去给罗名都帮忙。罗名都挑的屋子就是昨晚她们睡觉的那一间,昨天就整理得差不多了,她去的时候,程盛正给罗名都搬箱子。
不比罗天都,罗名都光是嫁妆就有好几口大箱子,那屋子虽然大,但是经不住东西多,摆来摆去,总觉得地方不够。罗名都还有些发愁,有些东西没地方摆了,折腾来折腾去的,怎么也不满意。
程盛倒是好脾气的在一边,听她安排,任劳任怨地将几口箱子从左边挪到右边,又从右边挪到墙角,没有一句抱怨。
冬日上午温暖的阳光下,温柔沉静的女子皱着眉,细细思索着屋内摆设,英姿勃发的青年侍立在旁,两人不时喁喁细语,远远看过去,美好得像是一副画。
罗天都将已经踏进门的半只脚又收了回来,立在门边打量着屋里的两人,只觉得心里有点怪怪的。
然而,没等她想明白这怪怪的感觉究竟是什么,罗名都已经扭头看到她了,忙道:“小都,你来得正好,你屋里有没有空着的地方,我有些东西放不下了,想放到你那边去。”
罗天都立刻将心里那点不对劲的地方放了下来,道:“我那边空着的,你想放什么过去?”
罗名都指了指地上的两口箱子,道:“就这两个箱子。”
罗天都听了,也不说话,弯下腰,就要去搬地上的箱子。那箱子里不知道罗名都放的是些什么,死沉死沉的,罗天都一向自诩力气大,竟然也搬不动。
“噫……”罗天都使了九牛二虎之力,那箱子仍像是长了脚在地上生了根似的,纹丝不动。
罗名都看得好笑,又怕伤她自尊,只得道:“小都,你快别搬了,让程盛哥来吧,当心伤着了。”
程盛也道:“小娘子放下罢,我来搬就好。”说完,弯下腰,轻轻松松就搬了起来。
罗天都:“……”果然还是男女有别么?
三人好一通忙活,总算把罗名都的那些嫁妆行李什么的安置好了。程盛忙了一上午,光顾着给罗名都搬东搬西,大冬天的还累出一身汗。罗名都心里甚是过意不去,取了帕子递给程盛道:“程盛哥,给,擦擦汗。”
程盛也不推却,伸手就去接,两人的手指不经意地就碰到了一块。罗名都面色一红,装作无事般将手缩了回来,道:“程盛哥,你忙了半天,先歇着,我去娘那边看看,要不要帮忙。”
说罢,也不等程盛回头,扭头匆匆就走了,留下程盛握着那方帕子,半天没做声。
接下来的几日,徐三爷便四处寻人,寻着了人就带到县衙,帮着将衙门的宅子修葺了一翻,该翻新的翻新,该平整的平整,方氏则领着女眷们洗洗涮涮,一齐忙活了五六日,总算把内宅里里外外都清理了一遍,院子中央的那口井也清出来了,看着总算像是能住人的样子,但是外衙仍是荒废着的。
罗白宿也不挑剔,横竖现在看来也不像有什么官司之类的要打,衙门也不需要充什么门面,只把二门那边多清了两间屋子,摆了两张桌子,权当办公的地方了,至于其他的,以后再慢慢收拾。
至此,荒置了多年的夷县县衙,终于迎来了不知道第几任父母官,只是这编制比旁的县衙规模要小上许多。
夷县县令兼主薄兼县丞兼典史兼六房文书一人:罗白宿;
门房兼跑腿兼小厮兼杂役一人:子书;
捕快兼差役兼皂班一人:程青;
后宅女眷兼嗷嗷待哺的小包子共六人:方氏、罗名都、罗天都、向兰、喜巧、罗子衿。
这大约是有史以来最简单的衙门编制了,几乎每人都身兼多职,比如方氏既是县令夫人,又是奶娘,偶尔还要充当厨娘。
彼时已经是腊月中旬,徐三爷帮着他们安顿好,也要归家过年了,程盛留了这许多时日,也要返回军营报道。
一路从巴旬到夷县,徐三爷跟着他们也呆了接近一个多朋,大家彼此都熟稔了,罗天都觉得徐三爷到底是在外头走动过的,做事情非常老道,在夷县又有些人面,便想着等过了年,仍让他来罗家做事,不为别的,至少在罗白宿听得懂夷县方言之前,有个可靠的人在跟前充当翻译也是好的。
徐三爷看起来有些犹豫,但也没有一口回绝,只说先回家看看,过完年再给他们口信。
罗天都听了,略有些失望,但是想到徐三爷也一把年纪了,本该在家里享清福逗儿孙的年纪,不想再回到夷县这个破地方也是情有可原的,也便没有勉强,只说若是他不能来,也介绍一个人品好办事可靠的过来帮忙。
一时商量完,方氏便取了三吊钱,用一个布褡子包着,让他和程盛一起回巴旬,也好一路有个照应。
送走了程盛和徐三爷,回来的时候,罗天都眯着眼打量着那座沐浴在冬日暖阳下的荒宅,虽然从外面看来,一样残破不堪,但是却跟前几日他们才来时有些不一样了,宅子还是那座宅子,只是在那片断壁残垣中,仿佛有股看不见的生命力,在蓬勃生长着,连带着这座荒废了多年的旧城,也显出一丝生机。
【)
第254章
衙门修整好了,罗白宿开始正式坐堂。()
罗家修葺整理衙门时,县里的百姓许是知道了,并不是夷人过来抢劫,便陆陆续续又都从山上搬回来了,城里总算开始有了人烟。
夷县以前繁华时也不过七八百人口,现下荒废了,更是没多少人了,所以严格来讲,夷县人口太少,夷县的长官只能称为县长,还不够品级称为县令。
罗天都得知道后,又郁闷了几分,本来罗白遭贬官阶已经降了一级,结果还要往下降,不过,眼下要做的事实在太多,她也只郁闷了一小会,很快就抛开了。
县长就县长吧,反正她们一家子过来就是受苦的,县令还是县长也没多大区别了。
罗白宿白白在二门里枯坐了两日,连个鬼影子也没上门,第三天,他便不坐堂了,不知道去哪里寻了两个锣,让子书和程青两个一人拎了一个,绕着县城敲了一遍,将如今尚在城里的百姓聚了起来。程青和子书为了让百姓明白他们的意思,也是不知费了多大的劲,又是比划又是用说的,才算把意思表达清楚了。
罗白宿也没别的意思,偌大一个县城,连个正经的衙役捕快也没有,人又少,附近三百里也没有军队驻扎,万一出了什么事,连点自保的能也无,眼下马上就要过年了,哪怕再穷,这些人也不可能就在山上过年,总要回来的,县城的安全就要仔细安排。
他进城的时候,看到虽然有些地方的城墙塌了,但是城外的烟墩却还在,安排两个人手守着,若是看着夷人过来,好歹也能示个警,还有城墙也要抓紧修葺起来,不然夷人真过来了,就能长趋直入进县城抢掠,连个阻挡的屏障也没有。
他的意思是打算趁着年前,将烟墩的人手安排下来,还有城墙的修葺工作也要安排好,好歹要把这个年平安过去再说。
为了这一日的会面,罗家可是下了大力气,方氏和向兰早在几日前就开始和面烙饼子。面是白面掺了玉米面和干咸菜后,贴着锅面烙出来的,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但是耐饿饱腹,这也是她们家如今能拿得出来的食物,再精致的她们也供不起,再者,罗天都见识过了这几日帮着县衙干活的人的穷困潦倒之后,明白这样的面饼对他们来讲已经是比较奢侈的食物了,想必也没人会嫌弃的。
到了那日,罗白宿正儿八经地穿上了官袍,考虑到县衙破败成这样,也不能接见百姓,罗白宿便将场地挪到了县衙外头的那一大片空地上,摆了一张桌子,桌上摆了一套笔墨纸砚,准备一会记录用,又将方氏那两日烙的饼子满满装了一大筐,将两条板凳并在一处,放好了。
整个衙门里,正经识字的就是罗白宿罗名都和罗天都三个,子书那都不算,罗名都身子不好,再说性子也不喜欢抛头露面,罗白宿只得带了罗天都出来打下手。没办法,现在衙门短人手,万事只能将就了。
十多来年都没有官府过问的夷县百姓,终于在一个冬日的上午见着了他们的父母官。他们被人挨个通知,到了县衙门前的那片空地上,神情漠然地看着罗白宿,对他们而言,活着只不过是捱日子罢了,别说现在只是来个县令,恐怕就是皇帝亲自过来,他们也没什么太大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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