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赶回来,就是要跟您商量这事的。如今改朝换代局势已定。大哥又不在了,咱们还是回沧州老家吧!有儿子陪在您身边,定不会让别人欺负齐家。”望着母亲的眼睛,齐峻恳切地提议道。
没料到他会作此提议,郑氏冷冷盯了儿子一眼,道:“回去作甚?朝廷并没夺走齐家的爵位,更没赶咱们出京,为何要离开。离开了,你妹妹的病怎么办?”
见劝不动母亲,齐峻不由抚额:“成王败寇,待局势稳定了,娘亲您不会真的以为,高家会放过旧朝的王公勋贵吧?!”
郑氏瞠目结舌,一时不知拿什么话来搪塞儿子。
总不能将跟高氏达成的协议,告诉自己小儿子吧!
想到舒眉,郑氏心里暗惊,朝齐峻上下打量了一番。
她遂按下心虚,试探地又问了一句:“舒娘的事,你是从何得知的?”
见她玩冥不灵,齐峻语气不觉也强硬起来:“既然母亲要顾念妹妹,不将舒娘和她肚里的孩子当亲人,儿子无话可说。但凡有点血性的七尺男儿,都不会跟杀妻灭子的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恕儿子不孝,就此别过。”
一听儿子给自己下最后通碟,郑氏心里哪还有不明白的。
她遂将一腔怒火撒在舒眉身上:“是你媳妇挑唆的对不对?她还真是阴魂不散,都死里逃生,还不肯放过咱们母子。”
一听这话,齐峻顿时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一把攫住母亲的手:“娘亲怎知她没有死?你也瞧见她逃走了?”
得到想知的答案,郑氏叹了口气:“她定是狐狸精变成的,专门来向咱们家讨债的。瞧瞧,为了她们文氏一族,你父亲、你大哥……咱们宁国府差点为她们姐妹闹得家破人亡,怎地到如今,她还不肯放过老身呢!”
说着,郑氏不禁悲从中来,自顾自在捶胸顿足起来。
见母亲说不通,齐峻念及妻儿下落不明,转身就要离府,再次去寻他们娘俩的下落。
郑氏见状,心里顿感不妙-,一把抓住儿子的手臂:“你刚刚回来,又要上哪里去?”
齐峻摇了摇头:“他们娘俩生死不明,儿子不能扔下他们不管,母亲好生保重。”
郑氏不由勃然大怒,起身就把齐峻往外面推,“你走,你走!走了以后莫要再回来!老身只当没生你这个儿子。为了一个失去清白的狐狸精,竟然要扔下你的寡母不管不顾。”
齐峻停下脚步,诧异地扭过头来:“母亲您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失去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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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竹篮打水
见儿子转过身来,郑氏把牙一咬,将这些天编出来的说辞又仔细琢磨一遍,打算跟齐峻摊牌。
“你以为娘亲老糊涂了?不知诺儿那孩子,是高家那女人抱来的?”
齐峻心里一惊,忙问道:“母亲如何得知的?”
望了儿子一眼,郑氏自揭谜底:“生了你们兄妹三人,刚出生的和生出了几天的婴儿,为娘还是分得清的!”
齐峻眸子微缩:“那您如何还为难舒娘?”
郑氏嘴角一撇,就跟儿子诉苦起来:“谁让你不听劝,非要赶着出门。当时的情形,为娘被逼得只能如此作为,才能稳住高家那女人。”
齐峻讶然的半张嘴唇。
“那孩子也不是别家的,是吕家姑娘的…···”郑氏抛出一道惊雷。
齐峻脚下不稳,险些跌倒在地。
“那女人跟为娘谈条件时,亲口承认的。不过,当时她还蒙我,说那孩子是你的,美其名曰为了让诺儿名正言顺回到齐府,不得已只能换梁换柱了。”知道儿子不信,郑氏顿了顿又补充道,“那孩子不是足月产下的,的确是吕姑娘腹中那个。”
齐峻听了这番话,险些笑得岔了气,只见他摇了摇头,倒退了好几步,冲着郑氏叫道:“那天晚上,娘亲应该亲眼所见,跟她在一起的,是项季宇,不是儿子。我早就回了竹韵苑。哪有人上赶着认便宜儿子的?”
郑氏冷哼了一声,道:“不管是不是你的种,既然她说是就是。虽然咱们明知不是,就当作是你的骨血吧!”
齐峻哪里肯依?
这世上恐怕没有哪位男子,愿意当人家便宜阿爹的。
“不成!当时不少人都瞧见了,哪里当作是就是。”齐峻坚决不
郑氏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恨铁不成钢地训斥道:“怎这么不开窍?就算当时不少人瞧见,她还能四处嚷嚷说诺儿就是抱的吕姑娘腹中那个?这谎言只为蒙咱们娘俩,她哪里会对第四人提起呢?试问,对你外头的名声,可有半分损害?!”
齐峻总算弄懂了。
原来为了有个名义上的儿子让她顺理成章留下来当太夫人,高氏不惜颠倒黑白,把吕若兰腹中的孩儿换来,还对母亲谎称,是他在那天晚上留下的种。
虽然明知是自欺欺人,想来高氏如今也没了别的法子。要让齐家母子接受没血缘关系的孩子,恐怕只能在他身上打主意了。
只是那女人也算有本事,绕了这么大一个弯,还是转回来了。
即便如此,齐峻还是不肯接受,只见他摆了摆手:“不是儿子的种,凭什么要认?”
郑氏顿时沉下脸色,怒道:“你又如何得知,他就不是你的骨血了?”
齐峻霍然回头惊讶地望向母亲。
“为娘调查过了,去年中秋晚上,你确实昏迷过你媳妇也是。高家那女人,不会无缘无故请四姑爷过来的。还不是想一箭双雕?!芳儿亲口所述,说你媳妇被人从画舫扶出来的,而你自己也承认过,当时跟四姑爷在一块喝酒,后来就不省人事了。这边吕姑娘进了你的屋,那头有人将你媳妇塞进画舫……”
“小嫂子亲眼见过了?”齐峻不肯相信自己耳朵,过了片刻,他死命摇头,“不对后来儿子醒过来后,朱护卫亲口对跟我讲过事情的经过。他是大哥留下的人,是不会骗我的。”
“朱护卫?!”郑氏哧笑一声,“你还敢信这人?!明知娆儿被人动了手脚,也不吭气。起火之时,救了你媳妇就一走了之了至今也没个音信。让娆儿背着失心疯的名头,被人指责为纵火犯。还有,三丫头后来状告高氏,他也没出来言明真相。还不是由着外人任意糟践你妹妹。”
说到这里,她强忍着怒火,啜了几口手边的茶水,清了清嗓子,朝儿子嗤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他是文家派来的,只认舒娘一人为主。他如今的证词,又有几分可信呢?他跟舒娘呆在一起的时间,只怕比你都还多!”
最后这句话,像一柄利刃,直直插入齐峻的心窝。
他不免想起以往跟舒眉相处时的情景,还有,她在房事上百般的推拖。
好像被母亲说中了,舒儿从来就不怎么在意自己。
齐峻心里颇不是滋味。
此念头虽让人不舒服,可也促使他下定决心,尽快找回妻子,当面问清母亲所提之事。
可是事与愿违,后面的半个月里,没有任何人再跟他联络。就连留在暗道口的记号,也没人理会。
齐峻从期盼到失望,最后到绝望。
虽是绝望,可留在京中,他一点手段也施展不开。
此次回来,他将带去暗卫,留在宣府那边继续搜寻大哥留下线索。如今身边除了尚武之外,就没有能用的人。
就是他想在京城周边寻找妻子下落,都有些力不从心。
不仅如此,连以前给他伸过援手的林府、霍府以及唐府,他回京的前几天,刚刚撤出了京城。
世间的事,往往就是这样,越是想早日达成目标,很多时候却事与愿违。
接下来的日子,齐峻还没能劝服母亲跟他离京,朝堂上又出了大事。心ab'!不会有什么闪失的,我跟父皇提起过,等他周岁过了就让他袭了宁国公的爵位。”安慰完表妹,高氏朝宁国府所在方向,撇出一抹冷笑。
得到保证后吕若兰不喜反忧:“那孩子的血脉······若是陛下知道他有项氏血脉……”
高氏忙打断她的话:“你不说,我不说,量齐府那老虔婆也不敢乱说。那么,天底下谁人还能知晓,那孩子是你的亲骨肉?不必操心了,此事我自有分寸。”
见她都这样打包票了,吕若兰只得住了口。
此刻她哪能知道,当初之所以选中她儿子,高氏为的就是将来某天,能有个拿捏宁国府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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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府这头自从儿子回京后,郑氏心思开始活络起来。
为了斩断宁国府跟文氏女的联系,她暗中托人留意小儿子续弦的人选来。
这天晚膳过后,郑氏跟儿子间,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冲突。
“儿子未曾丧偶,为何要续弦?”齐峻故意将音量拨得老高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舒眉尚在人间,休想逼他停妻再娶。
第一次见儿子公然跟她叫板,郑氏恨得在心底将舒眉咒上了好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