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卿抿唇笑笑,“这世界上如此真心诚意的人不多了不是?”
云颜不置可否,将手中一片鳞片样的东西给元卿看,“这是俪扬交代给她送过来的药引,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元卿接过来,只见那鳞片形似鱼鳞,熠熠发光,若是近看,又仿若透明的色泽,元卿稀奇东西见得不少,这个却是从来不曾见过的。
见元卿不语,云颜扯着嘴角,苦笑道,“难怪身为定北王却不曾寻找解药,寒毒合并绝情蛊本就是无解的。卿卿,这是龙鳞,古典中记载,以初取龙鳞为药引,可克天下奇毒。可是你我活这么多年,可曾见过活的龙?!”
63,等月圆
元卿有时候觉得,上天似乎特别针对她,总是同她开各种各样的玩笑。
龙鳞!那是一般的东西吗?!
不说她有没有取到龙鳞的本事,首先世界上有没有龙都是个问题,她要上何处寻?!
“另外……”云颜将元卿拉到一边,扫了不远处的桃子一眼,低声道,“这丫头的避子蛊我解不了,你让俪扬另寻他人吧!”
元卿微微一愣,“桃子的蛊也解不了吗?”
云颜摇头笑笑,“若是早些时候我还能解,现在已经来不及了。现在能够解她的毒的,也许只有让他们往西戎跑一趟了。西戎有个圣手,据说解此毒最拿手,若是能得他相助,估计还有一线希望。不过总的来说,桃子的蛊并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怀不上孩子而已。”
“这件事情交给俪扬自己操心去就是了。”元卿扭头看了一眼桃子,“跟她之间,也算尽了几日相识的情分了。后面的事情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
她现在心中烦躁,更多的想的是某个还在大齐生死不知的人。
云颜抿抿嘴角,看着元卿凝重的表情,微微叹了一口气,“说起来你的运气也太差了些,我可以先研制一些药送去北漠,不过只能延缓病情的进展。这药引太过刁钻,若是实在不行,卿卿,你便算了吧!这世间的人和事,有些就是无论你做了多大的努力都无法挽回,所以才难得糊涂……”
元卿不语,朝云颜点点头,自己转身离开了院子。
她不是不知道云颜的意思,尽人事,知天命。
可她不愿意听从所谓的天命,萧琅渐的每一笔伤都同她息息相关,她怎么可能置之度外?
途径靳然养伤的院子,正碰上清闲从里面出来,一脸喜色,“主子,靳公子醒了!”
从逃出来后,元卿便不再允许众人称呼靳然为二皇子,一是怕勾起对方的伤感,也怕自己无法与靳言完全割断联系。
元卿嘴角微微松了松,这大概是这么多日子以来唯一一件喜事了。
越过清闲,元卿径自入了院子,果然,刚进去就看到一个清隽消瘦的身影坐在轮椅里面,虽然满脸疲惫,却难掩温和之色,淡淡地对元卿笑了笑。
这个笑容如此久违,元卿勾唇率先开口,“可觉得自己像做了场大梦?”
靳然虚弱笑笑,“此梦甚美,差点醒不过来。”
“撇开这个不谈,如今,我该称呼你为靳然,还是庄曲然比较好一些?”看着靳然微微一愣,元卿心中了然,笑了笑道,“有人同我说我们是旧相识,虽然我记不得了,不过对你的印象还不算太坏。依你看,你如今是要继续用靳然的身份,还是做回以前的庄曲然?”
靳然抬头静静地看着元卿,几瞬过后,轻飘飘笑了,“既你有的记忆里面,我从来都是靳然,那些过往也已如云烟,我又何必非要将从前的过往捡回来?”
这话已经相当明了了,元卿微微伸出手去,笑着道,“久违了,靳然。”
靳然微微笑了,同样伸过手去,眼中是从来没有过的亮光与生机,“久违。”
元卿收回手,望着檐上的铃铛在空中一晃一晃,漫不经心道,“原本我是想将你带到大齐去,可是现在看起来,你似乎更愿意留在苗疆?”
靳然垂了垂眸,笑容从容道,“你该知道,就算我真的去了大齐,靳言也不会放心。我避无可避,为何不放手一搏、转换局势?”这样,对每个人都好。
他也有更多机会,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得到答案,元卿不置可否地笑笑,她早就知道靳然不一味忍让避退的人,靳然的才华也不该碌碌一生,他该到更好更尊贵的位置上去。
而靳然看着元卿,眸中闪了闪,接着道,“我昏迷中听说你已经同萧琅渐去了大齐,为何又再次回来?”
“这个不重要。”元卿抿了抿唇,突然笑道,“反正我很快就会回去。”
靳然微怔,已经见元卿收了笑意,望向外面寂寥的月色,“因为还有个人,一直在等着我。”
64,不相欠
“主子,俪扬差人送来几句话……”
将桃子送回去的第二日,俪扬便带着桃子赶往了西戎,临行前跑了元卿这里一趟,倒没有如同之前一样求见,只是叮嘱了门房里的人几句话便匆匆启程了。
“左不过道谢之类的话,不说也罢。”
元卿与靳然对坐着,眼睛没有离开面前的棋盘,随口答道。
清味犹豫了下,才开口道,“除此之外,俪公子还让转告云姑娘一句话:人处庙堂,身不由己。”
元卿捏着棋子的手一顿,“这句话不转告也罢,你下去吧!”
清味得了指令,如蒙大赦地退下了。
靳然抬眼看了元卿一眼,笑意温和,“俪扬可不是这么轻易求人的性子,大抵也是被逼急了……”
“所以呢?”元卿微微抬眸,眼神如锋刃,“就算真的是无心之举,结局却已经摆在那里了,云颜不会原谅他,这就是事实。”
靳然不置可否,只轻轻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笥中,淡淡开口道,“你又输了。”
元卿扯着嘴角笑笑,漫不经心地支起上半身,“我从来在这些上面就不在行。”
靳然垂下眼眸,伸手将元卿面前的黑子也悉数装入棋笥中,才看着正对着棋盘发呆的元卿道,“你心不在这里,自然要输。”
元卿回过神来,有些被戳穿的尴尬,已经听靳然淡淡道,“其实你不必陪我,我的身体已经好了。更重要的是,你欠我的也悉数还清了,不用觉得牵绊。”
元卿神色肃穆了几秒,方才点点头道,“救你这一命,就当还你这么多年的相护之情。”
靳然神色不变,平稳地收起棋盘,搁在一边,“去吧!有云颜看着我,你不必担心。”
元卿起身,一言不发地走到门口,又顿住脚步,半回过头来,“靳然,既然是以前的牵绊,你也已经决定放下以前了,从前的种种,便都任它去吧!”
说完,元卿便推门而出。
“吱呀”一声之后,房间内又重新归于黑暗。
靳然缓缓坐下,起身下榻,打开最下层的抽屉,将棋盘塞了进去,然后挂了锁。
……
元卿同靳然达成了共识,便打算回大齐,就算萧琅渐的毒当真解不了,她也不愿意再浪费一分一秒在别的事情上面。
可是天不遂人愿,当元卿看到院子外面里一圈外一圈的军队时,嘴角还是忍不住冷了冷。
靳言,还是不愿意放过她的。
当先领兵的人元卿也熟悉的很,换了将军戎装确然使那张脸凌然了不少,在元卿眼中却只变得更加难以入目。
云颜一脸的不可置信,将元卿护在身后,呵斥道,“云容!你疯了不成?!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云容眉心微微凝了凝,“姐,我奉命而来,别无选择,你应该支持我。”
“支持你?!”云颜的银发在火光下发抖,这个世界上能让她如此失态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个唯一的至亲了,“支持你背信弃义,去做朝廷的走狗吗?!你难道不知道当年云家是怎么没的?”
“我知道。”云容的声音堪称冷静,“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是的,两人从来都很清楚。
表面上当年的事情起源于俪家与云家的恩怨,可是背后真正的推手是苗疆的皇权中心,这也是俪扬那句“人处庙堂,身不由己”的真正含义。
他们两人曾经发誓,永远不再与皇家沾染上半点关系。
可是,如今,云容的行为无疑是在打云颜耳光。
盛怒之下,云颜反而冷静下来了,“那你要做什么?抓我们回去复命不成?!”
云容皱眉,“这件事情与你无关。我要带回去的,只有元卿和靳然两个反贼而已。”
“怎么无关?”云颜轻笑,“你难道不知道吗?是我救的你口中的反贼,怎么说也得有一个牵连之罪吧?”
云容脸色青了青,“你不要胡闹,这不是小事情。”
“你怕什么?!你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
旁边一个副将模样的人在云容耳边说了些什么,云容脸色更加暗了暗,很快看着元卿道,“若是你不想看到更多伤亡,便同我回去。你该知道,陛下的怒火谁都承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