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嫣然捂了捂口鼻,一股恶心从内心深处升起,“殿下兴致好,妾身就不打扰了。”说着就打算提步出去。
“这几日我倒是看出些苗头来,你心中怕是对我很不满罢!”萧清朗却出口唤住,“若是这么一直相处下去,我倒是无妨,倒是你,不会不自在吗?”
金嫣然刹住脚步,“殿下多虑了,妾身没有觉得不自在。”
“这样啊!”萧清朗缓缓起身,“既然你对本皇子没有任何不满,那就不要多管闲事的好。井然就算身份在低贱,他也是我的人,除了我,谁也没有资格对他如何。侧妃可明白?”
金嫣然咬咬嘴角,“妾身明白。”
“真是无趣。”萧清朗看着埋着头的金嫣然,突然道,“也不知道当日为何突然对你生了兴致,如今看起来又闷又无聊,侧妃将那顾天香送来吧!”
金嫣然心中丝毫没有波澜,只略点点头道,“是,妾身这就去。”
转身之际,金嫣然的内心着然没有半分情绪,有的,只是心中一股环绕不去的心魔。
夜里的露很凉,一顶轿子停在一处庄子门口,悄然无声息。
头顶未卸去的金冠重的很,金嫣然觉得脖子有些疼,却懒得动上一动。
梅兰给金嫣然披上披风,劝道,“主子,这夜已经深了,不如我们回去吧!到时候找不到主子认殿下会发脾气的罢!”
“他如今只怕正搂着顾天香颠龙倒凤呢,不会有人在乎的。”金嫣然不知道在说给谁听,望着漆黑的夜色看着庄子里一处高于别处还亮着灯的阁楼,微微笑了笑,“他还是同从前一般,总是很晚才会休息。以前我不懂得为什么,后来却是知道了,漫漫长夜,若是没有灯伴着,该如何熬得下去。”
“主子……”梅兰眼中露出些悲凉,搂住金嫣然道,“要不奴婢去跟门房的人说一下,让主子见齐公子一面?”
金嫣然摇摇头,“不用了,若是见了,我就更放不下了。如今,我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做什么也无须再有顾虑,又何必再见?!”
“那主子为何还要……”
金嫣然看着那阁楼的灯熄灭了,才转过身,嘴角微笑荡开,如一朵金莲盛开,带着些决绝和毅然,“走罢!该断的念想都断了,也就没什么奢望了。”
轿子悄无声息得来,悄无声息地走。
只是没人注意到那阁楼的灯复又亮了,一个身影将窗户打开,身后传来一声叹息,“你当时既不愿意答应她,证明你心中是没她的,又何必做这个决定?”
齐云轻回过身,看向一脸唏嘘的柳逝,敛眉道,“她如今的处境如此难过,都是我的缘故,我对不住她。”
“你既知对不住,当初又何必那么严词拒绝,让她走上这么一条不归路?”柳逝更是不解,“若非谢易察觉到不对,金嫣然与那苏佩云的计划险些要成功,若是当真离间了老爷夫人,到时候大小姐若是知道,不定该怎样呢!”
齐云轻点点头,“我如今做这个打算,就是为了将她从不归路上带回来。”
柳逝一愣,之后了然笑笑,“说到底,你还是为了大小姐……这情字啊!当真是愁煞许多人喏!”
齐云轻笑笑,“待我不在的时候,还要劳烦你帮我照顾我的二哥,他年纪大了,农活什么的做不太利落了。”
“我懂!”柳逝笑道,“我明日就给你二哥找个又轻松又安逸的差使,好好让他享福,你便放心地去吧!”
“多谢!”
“客气!”
不多时,屋内烛火再度熄灭,直到天明。
*
顾宛换了地方,睡觉颇不安稳,折腾了一夜醒来,精神颇为萎靡不振,却被告知萧琅渐一夜未归。
用了些小菜和小米粥,萧琅渐才踏着早晨的寒气踏进屋内,见顾宛已经起了,动作略顿了顿,将带着寒气的大衣递给身后跟着的人,然后才踏进门来,“起来了?可睡得好?”
顾宛有些无精打采的,朝萧琅渐指指自己的黑眼圈,“你看看,估计是换了地方,睡觉不习惯,没睡好呢!”
萧琅渐探探顾宛的额头,“若是觉得辛苦,一会儿吃过早饭了,就再倒回去睡睡就是,有什么事情我去帮你做就好。”
顾宛白了他一眼,将他按倒在座位上,“你倒是大方不怕累,昨夜里一夜未归地忙,今日还要帮我出去奔波,这是何道理?别人知道了,还要说我这要做人妻子的不合格,想要将夫君累死的节奏呢!”
萧琅渐笑笑,“昨日里出了点小事情,倒是让你想着记着,看来该多让你担心担心才好。”
“不要嬉皮笑脸!”顾宛按住萧琅渐的肩膀,将人按在桌前道,“你也快些吃点东西,不要到时候饿倒了,我可不会帮你解决你的烂摊子。”
萧琅渐这才坐下,两人用过一些饭,饭吃饱了,果然乏劲儿上来了,青天白日的,两人一合计,果断让人关了门躺回床上打算补个觉。
“宛宛,我昨日去看了一下河堤。”声音里面带着严肃,一听就知道情况一定是不容乐观的。
顾宛强提起了些精神,“怎么了?”
“那河堤附近的村庄尽数都被毁了,到处是在断壁残垣下生活的穷苦百姓,大冬天的不仅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更有甚者病了无人医,死了无处埋。我在想……”
顾宛脸上露出赞同之色,“灾难过后就是这般,灾难越是大,这体现出来的人性就越明显。可是有那人吃人的,也有那以肉喂母的,有那无人理会的病者患儿,也会有那医者仁心的草莽大夫。你昨日,忙了一夜,怕就是为了解决那些无处可去的百姓的去处罢?”
“知我者,宛宛也。”萧琅渐笑了笑,将人往怀里搂了些,“我只是觉得,不管是大齐还是西戎,百姓却都是一样的。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那些大齐的百姓是不是也有这样的苦难?我从小锦衣玉食,在战场上见过那些生死,以为这些已经不算什么了,可是还是觉得震撼。”
顾宛揪住萧琅渐胸口的衣服,将自己的头往上送了送,正对着萧琅渐的脸,细细地瞧了瞧,“让我好好看一看,这是哪家的好儿郎,如此有悲天悯人的热心肠?!”
萧琅渐淡淡笑笑,“可看出些什么来?”
“自然看出来了!”顾宛捧着萧琅渐的脸,亲密地拿鼻子碰碰对方的鼻子,俏皮道,“这是我家的,举世无双的好儿郎。”
萧琅渐笑笑,“你总喜欢捉弄我。”
顾宛摇摇头,“我可不是捉弄你,我说的是真的。只是你有这心是好事,不过这解决难民的事情,不是一日就可以完成的,你可是需要帮手?”
萧琅渐抿唇笑笑,出口地也爽快,“确实需要帮手。”
“要我做什么?”
“首先要解决难民们地吃饭问题,我今早回来之前已经朝上面递了哲子,却不知道多久才会有回音。我在想,从北漠运过来会不会更方便些?”
顾宛笑笑,“这件事情就交给我罢!昨日睡前我已经让榀贺赶回抚远去了,约莫今晚就会有消息递过来。”
91,开设粥棚,坑蒙拐骗
三日之期已到,这一日早早地刘陶便候在了府衙门口,等着顾宛兑现承诺。
倒不是他愿意来催,只是这百姓们的性命耽误不得。
等着门房的人通报的功夫,却迎来了一个老熟人。
曹德看到刘陶就忍不住皱眉头,不为别的,凡是有这个刘陶在的地方,他就诸事不便。且刘陶人虽年轻,又并无官职,在各村村民们心里却颇有地位,自然让他这个管一方土地的官不爽。
“你来此处作甚?!”
毕竟有着官品在那里摆着,刘陶心中不喜,也只得上前,“回曹大人话,小人来找特使大人。”
曹德心中立刻升起警觉之心,“你找她作甚?!”
刘陶心中留了个心眼,面上露出些愤慨道,“上次特使大人打了我顿板子,如今我都没好周全,她当时说什么她早晚会解决百姓们的吃饭问题,我就想来问一问,说好的承诺呢!难道为父母官者都是这般的言而无信不成?!”
“大胆!”曹德佯怒道,“你竟然敢诋毁朝廷命官!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
嘴上这么说,曹德心中却是另一番想法。
那日刘陶被打一顿撵出去的事情他早就听自己的眼线汇报过了,如今看刘陶的愤懑之情倒不似有假。
曹德心中冷笑,到底是年轻了些!一来这里就做出不可能达成的承诺,到时候引起民愤,看来不用他多做些什么,这位来头不小的特使大人就该自请回去了。
“朝廷命官又如何?如今我们命都快没了,谁还管那命官不命官!”刘陶一面说一面窥着曹德的表情,“若是实在将我们惹恼了,大不了鱼死网破,将那河堤的水引过来淹了你这府衙!”
本是一句为了表现百姓同顾宛之间矛盾的一句话,没想到曹德却脸色大变,全然没有开始的装腔作势,“你大胆!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心怀不轨之语。来人!将他给我绑起来押入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