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刘管家,对不起。”她边抽噎,边抹泪道。
刘恕乍见商娇哭得满脸是泪,也是惊讶,“商,商娇姑娘?”再顾不得自己被撞得生疼的老腰,疑惑地道,“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哭得这般伤心?”
商娇自知失态,忙抹着泪,强扬着笑意道,“刘总管,我没事。对不起……”
说罢,再不理刘恕,掩面奔出了营地。
刘恕不知所措,望着商娇越跑越远的身影,又往不远处睿王的营帐看了看,不由挠了挠头。
在心中掂量了一番,他越想越觉此事不妥。
“不行,我得赶紧回禀睿王去!”
他喃喃自语,扭着胖胖的身板,迅速地往睿王的营帐奔了过去。
……
商娇走后,偌大的营帐便只剩了陈子岩一个人。阳光透过沉沉的毡帐,显得黑沉而又冷清。
他缓缓回身,看着空寂的一室,再低头看看那张遗在地上的银票,慢慢踱上前去,将它拾起。
心中,沉沉地痛着。
商娇在哭。既便背对着她,他也知道。
听她哭,他的心中也不舍,也心疼。
今天他的话,确实说得重了。
可若非如此,又怎能纾解他心中愤懑与心痛?
她可曾知道,当看到宁王慢慢踱向她,俯身低头,欲接她手中哈达之时,他心中有多恐惧?
今日之事,如此行险,万一出了什么差池,她可曾想过退路?她要如何回头?
没有了她,他的一颗心又要往哪里安放?
商娇,商娇,你可知我爱你……有多深么?
我可以不要一切——可唯有你,是我唯一的不能放弃!
恰此时,叶傲天打帘进来。“东家,商娇怎么了?我刚刚看到她哭着往东边草原的方向去了……那边可有狼啊!”
“狼?”叶傲天如此一说,陈子岩心中蓦地惊跳。
叶傲天没发现他的惊慌,犹自道,“对啊!听说前几日还有人在那边山头上看到过狼呢……”
“你!”陈子岩急得几乎跳脚,狠狠瞪他一眼,“那你怎么不拦住她?”
说罢,他也不看叶傲天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脑海中一片空白,在原地转了几圈,便想也不想地往外冲了出去。
营帐里,便只剩了叶傲天一个人。
他探头探脑地看着陈子岩远去的身影,待确定他去得远了,方才“噗”地一声,捂着嘴笑将开来,边笑,边无奈地摇了摇头。
卷三 满城春,欢情薄,莫道缘份是与非 114、情定
114、情定
出了营地,商娇再无顾忌地流泪狂奔,朝着草原深处而去。
耳畔,陈子岩的声音一直在回荡盘旋。“你走!我陈氏没有你这种烟视媚行的员工,你走!”
她只是想要还他这份恩情而已,她只是不想自己欠他太多而已。
东家,他怎么可以这样曲解她,这样伤她的心?
她这么做,当真错了么?
她做错了什么?
想到这里,商娇心里像被刀捅了一个大洞,有风匆匆穿过,空荡荡的疼。
她的委屈,她的心痛……此时,在这天大地大的柔然草原,却找不到一个人可以倾述,可以化解,只能躲到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默默舔舐伤口。
终于,在翻过一座小山后,她来到山后向阳的那一处,看着遍地向阳的绿草鲜花,一头扎了进去,哭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这近一年来,她穿越到这里,受了多少惊吓,多少委屈,有着多少寂寞,多少无助,全顺着那流淌的泪水,倾泻而出。
这一哭便不知哭了多久,直哭到商娇双目红肿,身体脱力,到最后,只能伏倒在草丛里,无力地抽噎。
迷迷糊糊间,她似听到有马蹄声朝着这边过来,又似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商娇,商娇……”一声一声,焦急万分。
听着那有些熟悉的声音,商娇恍惚觉得是在唤她,却又不是唤她。
她是杜怀瑾,是个无忧无虑的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女孩,生活在人人平等的世界里,有着喜欢的工作,闲暇之余与朋友喝茶约麻,倚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女孩……
不是这个千百年前,大魏时空下,想要寄人篱下,受尽委屈的小小孤女。
这只是一个梦,对!一定是场恶梦!
所以,她伏在草丛中,擦了擦眼角流下的泪,只作不理。
直到身后传来一阵草皮悉索的声音,直到一个熟悉的,温柔的声音,带着不确定的惊喜在身后响起,“商娇?”她才猛地惊醒,翻身坐起,望向那抹已在自己身边的白色身影。
“东,东家?”她不可置信的惊呼,想抬头看他的表情,奈何眼皮肿得厉害,被草原炙烈的阳光一照,又簌簌掉下泪来。
“商娇……”陈子岩长叹着,脚步更加走过,温和地唤着她。
商娇却突然想起刚刚他说出的话来,以为他还教训她不够,又追来了这里教训她,忙大声喝止道:“东家,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边说,边拿手擦着酸涩胀痛的眼睛,胡乱抹掉脸上的泪珠,不欲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
好不容易打理妥当,她站起身来,也不看陈子岩的脸,径自低着头道:“我……我知道我也许做了在东家你看来很是错误的事,东家你教训得对,我也许是不适合再继续留在商行。”
陈子岩看商娇如今的模样,再听商娇这么说,一时心中涌起不尽的怜惜与愧悔,不由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抚上她的脸,“商娇,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
商娇却不待他说完,急促地打断他的话,整个人便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慌乱无比,见他上前,她忙向后退,嘴里急道:“是,东家,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回到大魏之后,我会向东家你递交辞呈。所以……”她抬起头,乞求地,幽怨地看着他,嚅嚅道,“可否请你离开?请你,为我保留一点最后的尊严?”
说罢,她掩了面,偏过头去,只希望他赶紧离开。
但等了许久,却没有听见身后传来动静。
陈子岩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她手足无措的遮掩,维护着自己小小的自尊,眼神却是温柔无比。
许是那眼神太过灼热,商娇不觉间便生出了一丝不自在。
见陈子岩迟迟不走,她索性迈开脚步,准备绕过他离开。
与他擦肩时,手臂却被陈子岩一把攫住。
“娇娇,”他唤着她,声音温润,似蕴着再也掩抑不住的深情,“你冷静点,听我说……”
商娇却不愿再听。
她怕。
她是如此的信任他,依赖着他。
可是,就在刚刚,他却让她走。
他说,陈氏没有她这样烟视媚行的员工……
那一字一句,比剜她的心,更让她疼。
所以,她怕极了。怕再从他的口中,听到伤害她的话来。
所以,她根本不想再听他的话,使劲地挣扎着,想要摆脱他的钳制。
“东家,你放开我。我会主动递交辞呈,我绝不会让你为难……你放开我!”
“商娇……”见她连看都不愿看自己一眼,听也不听他的解释,只一味的挣扎拒绝,陈子岩也有些急了,索性伸出另一只手,扳着她的肩道:“娇娇,你听我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好,我知道了东家,”商娇却还是挣扎,拼命扭动着自己的身体,激动得脸色酡红,尖叫道,“你放手,快放手啊!”
可商娇越是这样,陈子岩越是不敢放手。
她现在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受伤的小鸟,只想找到一个温暖的地方疗伤。
若他放手,她必定张开双翅,一飞而去,再不会回来。
若她当真离开了,那他要怎么办?
那颗为她而跳动的心,要往何处安放?
陈子岩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一时间也不知如何作想,只觉得头脑里一片空白,心却激越地跳动。
他突然双手捧住她的小脸,闭了眼,狠狠向着自己那渴望已久的红唇吻了上去。
双唇相触那瞬间,陈子岩不由一声喟叹。
那如花的红唇,温润炽热,带着少女玫瑰般的芬芳,让他辗转厮磨,舍不得放开,只想就这样抱着她,吻着她,直到天荒地老。
商娇只觉得两片温软的东西覆上了她的唇,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待缓回神来,她突然意识到,陈子岩竟吻上了自己。
她不由拼命地挣扎,小小的拳头捶打着陈子岩的肩膀,奈何却挣不开他的束缚,反倒让陈子岩愈发亲吻得用力,一只大手托住了她的后脑,一只手拥住了她的纤腰,与她抵死缠绵不放。
渐渐地,那捶打着陈子岩肩膀的拳头,渐渐失了力道,慢慢垂到陈子岩的肩上,微微颤,微微抖。
陈子岩感觉到商娇不再挣扎,轻轻放开她一点,见她面色酡红如血,倚在自己身上的小小身体轻轻颤抖,眼帘低垂,却是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不由得眸光渐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