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玥撇撇嘴,盯着自己手中鸳鸯并提的灯笼许久,长叹一气道,“明个重新去买几个灯笼吧,这盏灯笼,不要动。”
说罢,又很嫌弃的将灯笼往小慧怀里一塞。
这到底是珍惜还是喜爱啊?
小姐对这灯的态度真奇怪。
小慧提着那盏灯笼,丈二摸不着头脑看着上官玥说风就是云的性格,提着那盏灯笼发呆。
“这是你们户部下拨银两的问题!”
“这是你们……刑部督查不力!”
今早上朝,素来不和的户部尚书和刑部尚书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向对方频频发难,拼了老命的把赈灾不力的责任推向他人。
一下朝后,司马淳和陈邵便追上了上官玥,往国士府里去,那司马淳在朝堂上还好好的脸,一到了国士府,顿时黑沉沉的可怕。
“几位大人喝茶——”
小慧煮上了清茶,往陈邵和司马淳面前放。
“哼,这些官员们个个都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上面的护着下面的,赈灾银哪里到的了灾民手中,真是国之大哀。”
骂人的是一贯斯文的司马淳,司马淳接过小慧的茶,却不是喝,而是重重往桌面一放,半满的茶水从茶杯内溢了出来,倒吓到了小慧。
“一帮老臣在朝堂上倚老卖老,占据了半面朝堂却尽不干实事,实在是让人心寒,赈灾银到不了百姓手中,这户部和刑部没分到半分羹,打死我也不信!”陈邵这个暴脾气忽然变的文绉绉的。
“行了行了,你二人都出学堂如此久了,脾气怎么还如此毛毛躁躁的,一下朝到这里便一直在我国士府大发脾气,可别吓着我家小慧。”
小慧辛辛苦苦倒的茶被自己给打掉,司马淳是斯文书生,这才觉得自己做的不妥,忙抱歉的对着小慧道,“方才失礼,还请姑娘莫要见怪。”
上官玥一贯是没什么尊卑主仆之分的,对小慧疼爱就和妹妹似的,护短的很,司马淳和陈邵便也就拿小慧当妹妹看待,直接道歉。
“行了,小慧,下去吧。”
小慧下去后,上官玥也就收起了笑容道,“你二人在我面前一唱一和的,到底意欲何为?”
司马淳和陈邵对视了一眼,飞快的撩袍,一同跪地道,“赈灾一事,我二人希望国士可以带领我二人,接旨前往。”
“赈灾可是个苦差事,无论如何也落不到你两个贵公子身上,你二人怎么会萌生这样的想法。”上官玥拿起茶杯,淡淡饮茶。
“身为男儿,哪个不是想保家卫国,我司马淳一介书生,既去不了战场,便想力所能及的去为我的国我的家做些事。”
“闵中城、诸暨城,我陈邵最辉煌的战役都是跟随大人所建立的,此次,若要去灾区,陈邵不愿追随那些贼眉鼠目,只知沆瀣一气的人,只愿,誓死追随大人。”
上官玥坐在正位,别眼看了陈邵和司马淳一眼,这两个少年成长的姿势迅猛异常,短短的一段日子里,便从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瞬间成长成一个为国为家心怀天下的官员。
外头是飘雪,飘雪大寒引发的水灾更加肆虐,水灾下官官相护的官员们吞掉了救百姓于水火的血汗钱,但在这一方小小的国士府内,上官玥看着这二人,重燃起对这个朝堂,对这个国家的希望。
上官玥眼内滚出热流,她缓缓蹲下身,去扶陈邵和司马淳道,“你们要知道,赈灾不仅是个苦差事,更是个难差事,朝廷有多少官员是沆瀣一气的,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做了,你们连累的不是自己,甚至可能是你们的父家。”
“此心无悔——”
三日后,来自庆帝的圣旨到底是下达下来,而且不负众望的落在了上官玥的身上。
接过圣旨的似乎,陈邵和司马淳也在,上官玥拿过圣旨,笑道,“如你们所愿了,这苦差事到底是落在我身上了。”
国士府的屋檐下,司马淳笑,“朝中说起没有丝毫派系,又可以力压住这些贪官的人,便只有国士您了。”
“讲什么文绉绉的?”陈邵拍了一下司马淳的肩膀,笑的龇牙咧嘴,“司马淳,我们马上向帝君去请命,请与国士同行去灾区。”
“好嘞!”
护城河旁,陈邵和司马淳到底是如期随行了,但唯一出乎上官玥预料的,便是临时多了一个人。
紫金色的马车施施然停在了路边,落雪纷纷,那人头戴白玉冠,俊美的面庞似笑非笑,在马车内大冬天的摇着一把折扇装潇洒,孟成在一旁拉开了半面轿帘,那人一双桃花眼,隔着半面轿帘,对着上官玥笑啊笑啊笑。
“大人,”司马淳俯在上官玥耳畔道,“水灾一事一贯是三殿下负责的,此次三殿下要求同行,是帝君授意,合情合理的。”
合情合理个屁啊?上官玥暗呸了一口唾沫,说起治水灾这个事,还是初见面时自己教岑渠的呢。
“天气寒冷,国士不往本王马车里坐坐吗?”
“呵呵呵呵,天气如此好,本国士觉得骑马看雪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殿下身娇肉贵的,千万别出门受了雪意着凉,本国士嘛,觉的骑马可以劳动一下自己筋骨。”
二百七十八、浦西城
“哦,是吗?”
被婉拒了的岑渠将目光瞄向了已经隐隐约约结冰的护城河,笑道,“骑马可以劳动一下筋骨,这倒是个挺稀奇的说法,为表本王与民同乐,本王也出来骑个马。”
“哎,别——”
岑渠一只脚方一踏出,所有人都忙不迭阻拦。
陈邵叫苦连天,这皇子和官员一起骑马摆明了是于理不合,这往大了说,他们可是要受罚的。
好,即便岑渠不让他们受罚,但军队本就是一路凄苦,若岑渠在,几个大老爷们沿路走私房话估计也是说不成了,毕竟,谁敢当着皇子的面将迎春楼里哪个姑娘长的更水灵些,哪个大臣做了贪官。
司马淳用胳膊肘推了推陈邵,陈邵忙哼哼了两声,又讨好的看向上官玥,扯了扯上官玥袖子,上官玥回头狠瞪了陈邵一眼。
“咳咳——”
护城河边,岑渠适时咳出一声,周遭是宽阔的旷野,冷风呼啸着雪花涌入耳鼻唇眼,病弱体岑渠如风中一朵妖冶的曼陀罗花,咳的样子我见犹怜。
上官玥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心口疼的也有些厉害,她一下拦住了岑渠,微笑道,“下官现在觉得,坐马车也是不错的选择,可以陶冶情操。”
“哦,国士是心甘情愿的吗?”
岑渠笑啊笑啊笑的和只得逞的狐狸一般。
“自然。”
上官玥笑啊笑啊笑的尽量心平气和。
“大人快进去进去进去。”
陈邵带领的一队豪气男儿们眼中绽放出星星啊星星星星。
一坐进了马车,上官玥故意坐的离岑渠远些,她挺直了背脊,目光直视前方,雪白的轻裘披在了身后,小巧的鼻尖冒出了细汗。
岑渠摇着折扇,笑看着上官玥这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不厚道的笑出声道,“你这是在防本王什么呢?是防本王杀了你,还是防本王……吃了你。”
马车内放置一个四鼎的炭盆,炭盆内的碳是上好选的,烧时没有半分的异味,暖意却是一阵一阵冒出,上官玥很快便觉得全身暖和起来,连胸口的心痛也慢慢开始减少。
“脱了吧——”
岑渠目光投向自己脱在一旁紫金色的大裘,也看了看上官玥身上的轻裘。
脱就脱,当谁里面没穿似的,岑渠都发话了,上官玥也便大大方方的脱下自己的轻裘,垫在了自己身下。
“此番去赈灾处,你可想好了如何自处?”
“督促各地官员将赈灾银准确发放百姓手中。”
岑渠哦了一声,也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他笑道,“此番水灾又引发了泥石流,将屋子驻在山角下的百姓死的死,伤的伤,受伤轻的便逃到了城内,沿途饿殍满地,尸横遍野,这可是个大工程。”
马车一路行到了此次水灾爆发最严重的浦西一城,浩浩荡荡的队伍押送着二十万两黄金和粮食行到了了浦西城门口,立即便有人上来迎接。
岑渠先行下轿,而后手一伸,对着徐徐从轿内出来的上官玥做了个邀请礼,上官玥掩嘴一笑,便扶住岑渠的手,缓缓走下了马车。
“大人武功高强,何时开始这么矫情。”
陈邵窝在司马淳耳畔问。
“非也非也,傻不傻啊你,那是殿下在给大人面子,给浦西这些老家伙来个下马威呢。”
司马淳一副很懂的模样。
迎接的是浦西城的郡守,这郡守一见岑渠下来,连目光都开始放亮,但目光一见到上官玥时,目光又如老鼠一般缩了缩,可很快的,毕竟是久经官场的人,所有的情绪都隐藏了起来,对着这二人深深做了一揖。
“三殿下,国士这边请!”
这浦西城的郡守年近花甲,笑起来看似彬彬有礼,实际上却像是扯着老皮在寒暄,一点也看不出诚意,明显对插手赈灾一事的人很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