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吗?”
上官玥并未反驳,她走出席位后,又自顾自举起那银色的酒壶,酒壶中透明色的液体顺着酒嘴一点一点倾泻而下至酒樽,她拈花指轻翘,黑长的头发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气度如谪仙般出尘。
“车盈姑娘,”上官玥走路间有股特殊的硬朗,硬朗间又带上了女子的娇媚,一步一步如柔曼的花,如潇洒的风,行到了车盈面前道,“来,你觉得我说的,对否?”
酒是上官玥亲自倒的,车盈蹙眉看了看上官玥一眼,方才被折辱的心思冒出腾腾的火气,一下子将上官玥的手狠狠推开,酒水呼啦啦撒了一地。
“你奶奶个熊,什么东西,敢推开我们大人的手,”陈邵扑腾一下冒头道,“大人可是带领我武德堂可是驻过兵的,何时受过这种气。”
“坐下!”
上官玥头也不回,对着陈邵道。
陈邵很是不服气的看了看那车盈一眼,又碍于上官玥的面子,嘀嘀咕咕坐了下来。
“车姑娘,女子三从四德不为错,可无国焉能有家,在三从四德前,你是不是更应懂忠君爱国呢,论理论礼,我都年长你一岁,你都该唤我一声姐姐,你应该是这种态度吗?!”上官玥阻止了陈邵,回头对着车盈嫣然一笑。
明明是笑的样子,不知为何,车盈却被上官玥吓的脚步往后退了退。
“论官阶官礼,连你父亲都得对我礼让三分,”上官玥嘴角的笑越发寒冷,对着车盈逼近一步道,“你推我的酒,是你一个大家闺秀该做的吗?!”
“恩?车郡守,不如你来评评理?!”
上官玥终于不再逼近了,她拔高一声“恩”,似笑非笑竟然转头去问坐在主位,脸上一片黑的车郡守。
车郡守本是想让自己的女儿出来抢风头的,却未曾这一身素衣的少女几句言语便抢去了所有的风头,坏就坏在即便他心中不服,他还得哈哈哈的干笑两声,道,“国士说的对,说的对,盈儿,快向国士赔礼道歉。”
“爹——”
车盈拉不下这脸,妄想撒娇逃过向上官玥道歉的命运。
“车郡守高风亮节,统一郡百姓,不会这个时候公私不分明吧?”车郡守往日是最疼这个女儿的,眼看就要被说动,岑渠施施然来了这么一句。
“盈儿,我再说一遍,你给我道歉!”
车郡守拉下了脸,厉声道。
车盈极少被车郡守如此对待,她倒也是聪明人,咬了咬下唇,莲步款款小挪步挪到了上官玥面前,不情不愿行了一揖道,“国士,先前是小人不识大体。”
虚虚的一礼,完全便是赶鸭子上架,车盈自尊心极强,掉头便要走。
上官玥轻唤道,“慢着,车姑娘既然也是博览群书,懂得基本礼仪的人,我倒是想问问,见到国士,姑娘行的是这个礼吗?”
“你!”
“行礼吧。”
广袖一甩,素衣薄薄,上官玥坐回了席位上,重新执起了酒杯,笑眯眯的看着站在聚会中央,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车盈。
美吗?自然是美的。
车盈也好,上官芙蕖也罢,不得不承认的是,她们二人都长的很美。
只是啊,太美了,长的美艳的人总是很容易拿自己天生的皮囊做资本,即便伪装的再好,也很容易把自己不当普通人。
而一旦你美又恰巧读过一些书的话,那便更容易心比天高了,这车盈偏巧就占据了这两样,表面看着是大家闺秀,一旦见到一个以一介女子之身站在朝堂之上,享万民敬仰的上官玥,就自动将她当做了假想敌,频频去挑衅。
吃点苦头,是应该的。
否则日后,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缓缓的,车盈一步一步小挪着,挪到了上官玥面前,华衣锦服,看起来那般高傲不可一世。
“啪!”
泪水顺着雪白的脸颊,滚落了下来。
终于,车盈眼中含泪,将所有的自尊心重重压下,泪花中又伴随着熊熊的怒火,跪在了上官玥面前,撩袍,做五体投地大礼道,“民女,拜见国士——”
“起吧——”
上官玥执酒一敬,对,车盈,柔柔一敬。
未着一言,风华绝代。
晚宴出了车盈这个小插曲后,到底还是如期进行,只不过众人看向上官玥的目光更畏惧了些,不太敢再往上官玥的方向发难,而是将精力全部转向了敬岑渠的酒。
上官玥支肘,此刻得了闲,也学岑渠一般,悠悠然看一场好戏。宴会的中央,岑渠身着一件黑色的长衣,交叉襟口绣着清雅的金线竹叶,丰神俊朗一杯一杯接过众人的敬酒,千杯不醉。
更难得的是,在每一个人频频上前敬酒的步伐中,岑渠处理的那么游刃有余,不论官阶大小,谁也没有忽视,谁也没有冷落,仿佛他天生就该是这宴会的主宰,让众人膜拜。
“呵——”
上官玥今日喝的有些多了,脸上悄悄攀爬上一层红晕,她轻呼一口气,酒气缠绵在鼻间。
无趣无趣,一场宴会到底是纸醉金迷,你捧我我捧你,看的人心头萧瑟。
上官玥醉眼惺忪,目光从这个官员身上移到另一个官员身上,最后,不经意的,轻轻转到角落处车盈的身上。
角落处,车盈没喝什么酒,脸上的红晕却一点都不比上官玥少,上官玥仔细一看,那属于伊人充满爱恋的目光,如针线一般,一下一下全聚集在了岑渠身上。
有趣啊有趣。
上官玥笑了开来。
“爹,”晚宴结束,车盈脸上带着一抹红晕道,“今日女儿看过这三殿下了,的确是……人中龙凤,英俊倜傥。”
二百七十八、投怀送抱
“对,对,”车峻忙一把拉过车盈的手,拍了两下道,“盈儿啊,你从小便是父亲着重培养的,我车家一门皆是富贵,审时度势才有今天的地步,你啊,便是我车家最好一张王牌。”
“爹爹,可那上官玥欺人太甚!”
“盈儿,”车郡守斥责道,“你怎么还不懂,一个上官玥算什么,如今帝君膝下最能入主东宫的除了三殿下岑渠便是六殿下岑墨,浦西城离庆京山高皇帝远,你能把握的,便是抓紧三殿下这一次来的机会,爬上龙床,从此母仪天下”
“对!他日我母仪天下,”车盈恨恨道,“捏死国士就好比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
“对,女儿,这就聪明了,今夜我便派人送你去殿下的厢房,今日我特意将他们几个人的厢房隔开,今晚一举得以成功,我车家光宗耀祖便有望了。”
深夜,大家喝的七零八醉的各自往厢房里去,岑渠自然是走在最前方的,其次是上官玥、陈邵和司马淳,岑渠往最东边走去,上官玥往最南边去,陈邵和司马淳也回了各自的屋。
“殿下,这是冬日的温水,还要您的蚕丝寝衣——”
相比于其他厢房的冷清,岑渠的屋子内很是热闹,服侍的丫鬟接近十个,岑渠一贯是喜静的,挥挥手道,“留下两个丫鬟点灯便可以,其他的都退下吧。”
丫鬟们听罢,一个接着一个走出了东院厢房,岑渠素有洁癖,背对着这两个丫鬟,拿帕子亲自浸湿。
“呼——”
独属于女子浓重的呼吸声绵绵传来。
而这呼吸声……仿佛是一个人的。
还没等岑渠反应过来,他的腰肢便被一个女子狠狠箍住,岑渠深觉不对,扯开女子的手转头,那女子又将自己整个人扑进了岑渠的怀中。
“殿下,庆京到浦西一路苦寒,家父唯恐有怠慢,特派臣女来服侍,还望殿下一定要……温柔些呢。”黑夜中,车盈柔美娇弱的扑在了岑渠怀中,雪白的胸膛一起一伏。
因快入眠了,今夜只点起了一盏灯,不那么明亮的灯火,笼罩在怀中车盈的身上,添上几分昏黄的暧昧。
车盈对自己的外貌,一向都是很有自信的,今夜她更选择了一件突显自己肌肤雪白的大红色外衫做了外衣,为她的玉骨冰肌添上几分独特韵味。
岑渠低头一看,这俯拜在自己怀中的车盈的确是……做过一些心思的。
这件衣服的款式很特殊,衣服是做开的叠领,领口穿了和没穿没什么区别,从细长的脖颈到雪白的胸膛都呈现出一片荡漾的媚色。
腰间用的是一层黑色透明薄纱做挡,半露未露更显诱惑,裙摆一侧长一侧短,短的那侧开叉,只到三分之一的大腿,风情万种。
“盈姑娘,”岑渠伸出一只手指,轻轻点起了车盈的下巴,冬日天寒,口里呵出如曼陀罗花一般清凉的气息道,“这件衣服……款式……挺特殊啊。”
车盈一喜,眼中盈出了欣喜若狂,又嘤咛一声,扯了扯自己细长的肩带道,“殿下若喜欢,里面那鸳鸯并蒂的肚兜也许会更让殿下……喜欢呢。”
这声“呢”在暗夜中咿咿呀呀拉长,风情无限,如春日的柳条一般,柔曼拂过人的心房,真真是即便柳下惠在世,也难以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