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先也和王澈一样的想法,怎么可能会有人白白交了保证金而不交酒,这样一来岂不是白白让她赚了保证金,但如今看来,如果这从头到尾只是一场陷害她的局,那么区区几十万两,不过是吊她上钩的一个饵。
在这一刻,王芯苑手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看向了那得意洋洋的王寻王澈道,心中多了几丝灰冷。
未等那灰冷渐渐逝去,那王老爷坐在主位,又拿起了第二本账本道,“那这一本呢?这一本无名无姓的账本,又是哪个张三还是李四的?”
王老爷的话看似很平常,似乎还带了一丝打趣的意味,但王芯苑比任何一个人都了解她爹的这个脾气,一旦他开始以这种戏谑的语气来和你讲话,那说明这王老爷便在发怒的前夕。
但还是不能说啊……
因为这本账本是上官玥的……
别人都可以,唯独上官玥不可以,她之所以找到自己便是因为不想让人知道她私底下做的生意,这是玥儿最后为自己留的一条后路,一旦说了,也许玥儿就少了一份可以活下去的资本。
想着想着,王芯苑竟产生了几分悲壮的感觉,她一咬牙,直接摇头道,“好友相托,请恕女儿不能告知。”
王老爷原本只是问问,可这一问却彻底问出了他的怒气,对于这个女儿,他一向都知道她是聪明的,对于暗账,他也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今看来,他这个心比天高的女儿,是要彻底翻了天了。
第一本账本不清不楚,第二本账本又不肯说清楚她是谁?王老爷此刻心中唯一的想法,便是这王芯苑背着他不知做了多少勾当,想到这,王老爷内心的怒火腾腾腾升起,大怒一喊道,“真是好个王家商场铁娘子,如今王府的第一把手,私下里做了多少勾当,你倒是说说,给我说清楚了!”
“啪!”
账册重重击地的声音。
王芯苑身子震了两震。
王尚王澈立刻掩去嘴角的得意洋洋,露出一副沉痛表情。
房门口,今夜的王府注定是不太平,王寻被产婆这么一问,立即有些手足无措,丝萝今日临产前还是好好的,为何此刻忽的变成了如此。
王府生子是大事,光上官玥看见的,便是好几个产妇,此刻在王寻如此焦灼的目光中,上官玥盯了那产婆好一会,大喝一声道“还有好几个产婆呢?都给我统统站出来!”
这一声喊的厉而尖,震的那产婆一下子跪到在地,王寻如梦初醒道,“快!全部都给我滚出来,给我说清楚了。”
另外两个产婆也跪了下来,但和第一个产婆不同的是,那两个产婆产生的却是不同的意见,说是再撑一把,是可以让大人小孩同时平安的。
听话了这番话,上官玥当场厉喝那两个产婆道,“方才你二人怎么不说?若夫人和幼子有失,你两个老婆娘,可担的起这损失?”
两个产婆被上官玥如此威吓一喊,顿时吓得瑟瑟发抖,都眼有畏惧的看向了第一个产婆道,“姑娘,这都是这个老婆娘说的,她比我二人资格老练,我二人自然是不敢违背她的。”
相比之下,这二人的年纪自然是比第一个年轻的多,可这老的那个产婆却是利益熏心,眼下上官玥看事态紧急,也懒得去审那老产婆,只对着那两个产婆道,“你二人,进去,速去,大人小孩我都要保,保全了,万金得赏!”
两个产婆听罢,急急往内而冲,上官玥站了一会,忽的深嘘一口气,对着王寻道,“眼下这两个产婆拼尽全力,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但我估计,芯苑那边应该是出什么问题了,我得去一趟。”
上官玥的话素来是定心丸,眼见那产婆进去,王寻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王芯苑走了那么久,的确是一直未归,王寻的心中也泛起了深深的忧愁,忙道,“那你快去吧,这里由我来看着。”
二百零二、追究贡品
王府正堂,面对王家老爷的雷霆之怒,王芯苑依旧死咬住账本,怎么也不肯说出那账册的主人是谁。
因为这份坚持,彻底激怒了王家老爷的疑心,王芯苑此刻两面受敌,生出几分无路可走之感。
王尚对着王澈做了个眼色,王澈立即火上浇油道,“芯苑,父亲信任你才将手下的产业尽数教到你身上,你手下暗账如此之多,真真是辜负了父亲的信任,尤其是这两笔,简直便是狼子野心,有将我王家私吞之嫌。”
俯拜在地上的王芯苑深咬紧了唇,如今就算她再后知后觉,也看出了那张三一事和王尚王澈脱不了干系,两件事一结合,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而最重要的是,爹爹如今见她羽翼渐丰,已渐渐对她生了戒备心,这王尚王澈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来了个设计陷害。
“爹,我——”
“我只且问你一句,这一本账本主人是谁”
“请恕孩儿不能告知——”
在这一刻,王芯苑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这账本幕后之人到底是谁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王老爷压根就不信任自己,不过是借题发挥,自己为王家劳心数十年,最后的下场却是如此,实在是让人心凉。
这一对父女间的隔阂无声无息便悄悄升起,王尚王澈面色又是一喜,正当这二人得意洋洋时,忽有一人脚步哒哒而来,声音轻扬婉约,打破这僵局道,“一群大男人欺负一个姑娘家家,也不嫌自己躁的慌。”
这声音轻扬婉约,踏飞雪而来,压狂风而响,若一把尖利的剑,穿过磅礴大雪,利落直架在场所有人男儿脖颈,竟让在座七尺男儿竟都有些汗颜,看向这爽朗声音的源头。
“在下,拜见王老爷——”
上官玥直穿王府内堂,双手合揖,做了一个晚辈见长辈的礼。
王尚王澈面露几分不快之色,这上官玥脚步如飞,见到这二人便和没见到一般,挺直脖颈穿了过去,竟丝毫未将他二人放在眼里。
可若真要计较的话,偏巧这二人还没有资本计较,这上官玥如今位居一品国士,对王老爷行礼是恪守晚辈之责,却不是她的义务,反倒是自己……需要对上官玥行一礼……
好在上官玥也并未故意为难这二人,硬要逼这二人行礼,她只是淡淡看了这二人一眼,而后自己寻了一位置坐下道,“王家富可敌国,奈何这门风却不怎样,在此本国士也只能说一句,王家大厦将倾,落败不远矣。”
这上官玥说话可谓是十分猖獗,王尚王澈虽是平民,但王家富可敌国,素日也是与各达官贵族交好的,哪里受过这般言辞侮辱,当场怒斥道,“你放肆!”
相比于王尚王澈这两个跳脚猴,王老爷到底是久经商场的老狐狸,他眯眼盯了一会上官玥,而后笑的极有涵养,道,“国士贵足亲临我王府,实在是让王府蓬荜生辉,然此事乃王府家事,国士插手,未免显几分多管闲事感。”
王老爷此话,但凡脸皮稍微薄些的,都会生出几分退意,偏巧那上官玥就是那完全不要脸面的那种人,你说任你说,我照旧做我该做的事。
可……不是吗?
眼下王尚王澈便是这样目瞪口呆的看着上官玥,笑眯眯的喊住了下人,笑眯眯的从下人手里拎了紫砂小茶壶,笑眯眯的往自己面前的那个青瓷小茶杯里倒,一点也不当自己是个外人般的,笑眯眯的喝着茶。
“这这这这……”
王尚有点结巴。
“不许失礼人前!”
王老爷瞪了那结结巴巴的王尚一眼,王尚立即闭了嘴。
“呼——”
一口茶也快渐渐喝光了,上官玥仿佛恍然未觉王府众人对自己的敌意,缓缓放下了自己的茶杯,笑眯眯道,“这是今年祁水一带最新的新茶吧,王府的东西果然是不同凡响。”
莫名其妙的一句夸,王老爷一时之间听不出上官玥卖的是什么瓜子,做不出回答,反倒是王澈脸上立即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神情道,“我王府的东西一向是庆京最好的。”
“哦,最好的吗?”上官玥又拿起了那青瓷色茶杯,反反复复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道,“咦,这茶具不正是前年进贡的异域贡品吗?那一批烧制而成的瓷器出了名的通体温润,色泽圆满,就连茶具底都做了花印,原来王家也有——”
这上官玥素来与王家不对盘,莫名其妙夸了一句,王尚顿时心花怒放,优越感十足道,“这批茶具可是我两兄弟花费了大工夫弄来的。”
上官玥伸手,细细抚摸了那一下青瓷茶杯道,“百闻不如一见,王府的东西从来便是极好的,只是玥不太明白,庆明律有规,贡品不得随意出现在平民家中,怎么?你王家难不成还是皇族中人?”
这一句反问带带上插科打诨的笑。
少女脸上的笑意依旧是那般温温柔柔的。
只是相比于上官玥的笑意,很快的,王尚王澈马上便笑不起来了,王老爷也将目光投向了上官玥,那张喜怒不形于色的脸,开始渐渐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