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吗?即便如欧阳晴一般的人物,也终究走到了末路,芯苑一旦接受了王家主位,一介女子之身,难听的话会越来越多,承受的非议将会越来越重,她真的可以承担吗?”王老爷开始问。
“为什么不可以呢?”
上官玥笑。
“今日的庆京不再是欧阳晴在的庆京,我不是欧阳晴,芯苑也不是,所有人的路都该自己去走,哪怕是输,也都可以输的坦坦荡荡,无愧于自己的良心,这才叫真正的人生,不对吗?”
冬雪再度飞起,年迈的王老爷眼中闪现出过往事纷飞,忽的便忆起了最终自己不也就是单凭赤手空拳,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吗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天生注定的呢?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在他还是一个乞丐的时候,那个一身白裘的少女,在落雪中这样对自己说。
即便她死了,她的精神依旧在。
有些人的逝去,并不是为了让人感觉到害怕,而是以一种更为亘古长存的方式来提醒世人,我的存在,从来便不是虚妄。
二百零六、久乐诞生
经历一场风波,王老爷似乎想通了很多,风雪渐大,那双逐渐被人世繁杂事所侵蚀的眼,一点一点恢复成年轻时的意气风发。
他徐徐抚上那王芯苑的手,郑重道,“孩子,如此,你便去做吧。”
一日经大喜大悲,王芯苑手被王老爷微微压住,忽觉一切恍如隔世,抬头恍惚不敢置信道,“父亲的意思是?”
王老爷颤颤巍巍从怀中掏出了那把钥匙,塞到了王芯苑手中道,“此乃王家家主的钥匙,如今,父亲便将这把钥匙放到你的手中,从此,再无人可过问你所有的账目,你便是我王家正式的家主。”
“生了生了,我王家的第一个曾孙,生了一个胖女娃娃——”
产婆的声音快活的响彻在王府之内。
屋外,风雪更甚。
第二日的雪下得尤其大,阿叶兹和岑绪并未见到昨夜的一场暗涌浮动,只是听说了丝萝产子,一大早上二人便撑着一把伞来了这王府。
“这是你要的钥匙?”
“不急,先存放在你这一会,届时我需要的时候再来找你。”
王府的屋檐四角下,上官玥和王芯苑并肩站着,两人都穿了藕色的大裘,只不过风姿却是差别甚多,一个妖娆,一个清冷,只是在目光相接时,都化为对彼此深深的信任。
真正的朋友是不需要解释的,上官玥和王芯苑正是如此,你要拿,那便拿走,你不拿,我便替你守候,天高水远,不管怎样,我总是在这的。
“也罢,只要你需要,只需到我这支会一声。”
王芯苑爽朗一笑。
“哎呦,还会踢人呢,真像你母亲当年在学院火辣的性子,日后只盼你也能找到一个如你爹一般的好夫君。”
因为是孕妇的缘故,冬日天寒,王芯苑是不能随随便便出门的,因此躲在屋内,隔大老远的,阿叶兹的声音便传到了站在屋檐角下的上官玥王芯苑这两人耳内。
这二人听罢,便一同笑着往屋内而走,屋内暖烘烘的,四鼎里烧着碳,奇异的是,这碳却是一股淡淡然的香气,一点也不呛鼻。
“这碳倒也稀奇——”
上官玥笑。
“这碳可谓是比金还要贵些。”下人接过王芯苑和上官玥身上的藕色大裘,二人一坐下,阿叶兹便顺势接道。
“小时候常听老人家讲,刚产子的妇人是十分金贵的,不能吹的半点风,一个月内更不能沾染凉水,发也不许洗,身上也不得洗,最多只能擦拭一番。”
“一个月啊,那身子岂不是其臭无比,谁受的了?”
“就算是受不了那也必须是得受的,否则为了一时的痛快便毁坏了身子,以后可怎么办?”
王芯苑和阿叶兹你一言我一句的,乾木坤和岑绪这二人哪里插的上话,倒是说着说着,一边抱着孩子一边哄的王寻忽然插进来一句道,“其实擦拭也是可以的,不过须得烧的滚烫的热水晾凉了才能擦拭,这样才能保证身体不受到侵害。”
王寻话一落完,王芯苑和阿叶兹倒还未讲话,那乾木坤和岑绪两个大男人立即哈哈大笑起来,道,“王寻啊王寻,你如今一个七尺男儿,怎么女儿家家的事,倒比女儿还懂。”
王寻脸一红,红到了脖子跟,他看了看背后枕着高软枕,笑的温柔的丝萝,底气忽然足起来道,“大好男儿,疼惜自己老婆难不成还错了,你二人有本事别笑,等到你二人有孩子时,千万别向我来取经!”
“对!别理这些臭男人。”上官玥去解围,一把抱过了王寻怀里的女娃娃,很是娴熟的放在怀里哄。
“看不出来啊,你抱孩子还有一套。”孩子一放到上官玥怀里,便神奇的不哭了。
上官玥一边哄,一边对着王寻,得意道,“那是,我家崇生都能说话了,我对抱孩子早已是身经百战了。”
“那就劳烦姐姐给这孩子取个名字吧,”生过孩子的丝萝整个人看起来多了一层母性的光辉,她笑着将目光投向了上官玥道,“当初这桩姻缘,若没有姐姐,我和王寻现在怕是也不能在一起呢。”
“那就叫久乐吧,王久乐,”上官玥看这孩子咧嘴笑的模样,也不推脱,起名道,“愿这孩子永远都可以快乐,长长久久的欢乐,所以就叫她久乐吧。”
“久乐,好名字。”
丝萝抱回了粉妆玉砌的女娃娃,笑道。
久乐似乎也十分喜爱这个名字,一听到此话,忽的便咿咿呀呀笑了起来。
屋外风雪也许很甚,近些日子来也许事情很多,但久乐的诞生给王家带来了一层欢乐,每个人都难得享受起了今日无忧无虑的时光。
上官玥斜目望了望屋外的天地,她的心,也便这样,渐渐温软了下来。
丝萝刚刚产子,身子虚弱的很,今日来聚一聚不过是看望一下,大家都不便叨扰太久,因此坐了一会便也相继走了,上官玥原本是与阿叶兹岑绪一道走的,只是王寻叫住了她。
阿叶兹也好,岑绪也好,都不是那种不知趣的人,便先行一步出了这王府,因此王府门前,就站了上官玥和王寻两人。
“你是说你调查出来那产婆是受人指使的?”
藕色的大裘在飞雪间越发温柔,上官玥的眉目却越发冷峻。
王寻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道,“王家产子,自然要的是庆京最好的产婆,这个不成文的规矩自然是要被人利用的,我审问过那个产婆,她说在她来接生的前一日,便有人来给了她一大笔银两,要丝萝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
“我猜想?”王寻为难的露出一个表情道,“会不会是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哥哥?”
上官玥认真回想了一下当夜晚上的凶险,摇摇头道,“王尚王澈那时的心思全在与芯苑夺权上,看他们那模样,应该是不知道此事的,何况你对他们并无什么威胁,他们没必要如此做。”
王寻叹了一口气道,“你如此说我便放心了,虽然我站在芯苑这一边,但这二人不管怎样,毕竟也是我大哥二哥,他们若真动了我妻儿,我岂不是要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二百零七、鱼与熊掌
鱼死网破这般猛烈的字眼让上官玥眉心一跳,上官玥看了看身侧的王寻,笑道,“王寻,我真庆幸,我见到了这样一个你,你再也不是那个被丝萝追着,满地跑的少年了。”
时光使人成长,岁月告诉我们,你所经历的都不是虚妄,那个曾经少不经事的王寻,站在了雪间,因为妻儿的重担,骤然变成了一个有承担的男儿,目光漫向缥缈雪色道,“我们都已长大,这世间,又有谁是永远不变的呢?”
这日一上完朝,上官玥正在屋内对着外间的雪色发呆,那岑渠便从暗道而来,笑眯眯的对着上官玥发呆。
“朝上的事情是有多……少的可怜?上朝之时殿下不是才和玥见过吗?”
上官玥在看雪,那岑渠在看她,上官玥笑问。
“朝上是朝上,朝下是朝下,这两者区别可大了去了,朝上你是国士,朝下你是我的玥儿,本王向来喜欢关上门来欣赏自己的东西,这才可以欣赏出曼妙的风姿。”
这番情话说的溜溜溜的,上官玥却没有接岑渠的话,显现出几分开心,而是文不对题道,“殿下,前几日丝萝生了,你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本王早早知道了这个消息,已经派人送了贺礼了。”
“殿下送的是王家新晋家主的贺礼吧,朝廷的国库王家出了不少力,各位皇子都不甘落下,纷纷都送去一场贺礼。”
岑渠笑了一笑道,“该落的本王自然不会落,但王家四公子和你的关系我是知道的,所以本王还额外送去了贺礼。
因为这份特殊的用心,上官玥深看了岑渠几眼,而后轻叹道,“殿下安排的如此周到,倒让玥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