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不出上官玥意料的是,因剧烈的震惊,那金陵郡主手中的茶杯摔碎在地面,金陵郡主以一种不敢置信的目光紧盯着上官玥,而上官玥则是以一种很平静,十分平静的目光看着金陵郡主,继续娓娓道来,“他二人相遇于烟花之地……”
说完了这些后,上官玥从驿站回去国士府,一路辗转,脸上依旧挂着和平时一般的神色,直到走到自己屋内。
一方小小的矮茶几两侧,上官玥轻轻坐了下来,岑渠已经烧完了茶,将一杯水温恰当正好的水放到上官玥的手中,上官玥接过了茶,暖上了自己有些冰凉的手心。
“你和那金陵郡主说清楚了?”
眼见上官玥那杯温茶下了肚,岑渠淡淡发问。
“恩。”
“害怕吗?”
上官玥微微点了点头,苦笑道,“那金陵郡主也是个恣意的主,在我和她说清原委的时候,有好几次我看她的目光,都险些一刀劈了我。”
一百九十一、嫁衣终成
岑渠将上官玥有些冰凉的手心捏在自己手间,揉了两揉道,“任何一个人接受欺骗都会呈现出这样的状态,更何况那金陵郡主从小便是锦衣玉食,被你摆了这么一道,又带她看书又带她去玩,实际上却是早有预谋,那金陵郡主怎咽的下这口气,必然是会有反抗的意识。”
上官玥叹一口气道,“我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我始终都是要赌这一把,兴许这金陵郡主便愿意成人之美了呢?”
岑渠将上官玥冰冷的双手渐渐搓热,笑道,“万事到头总有解决的方法,你也无须太过着急,急坏了自己那才叫赔本的买卖,什么青楼名妓阿叶兹,什么金枝玉叶金陵郡主,在本王眼里,从来便不如你重要。”
岑渠这是和哄小孩子一样的哄法在上官玥,上官玥笑了笑,挠了挠岑渠的掌心,故意刁难岑渠道,“你既然知道那金陵郡主一定会发脾气,那么你怎么还默许我设下说书这个局,要是那金陵郡主真一刀劈了我,你又待如何?!”
岑渠点了点上官玥小巧的鼻子,盯了盯上官玥一双黑漆漆,满是狡黠目光的双眸道,“你这话可就说的不老实,你的脾气是本王能拦的住的吗?你想要做的事,是他人能够左右的吗?你若真要去做,本王曾经说过,若身后是万丈悬崖,你若要跳,那便往下跳,本王就在这万仞悬崖下,等你,为你肃清所有的磨难与困乏,与你,并肩而走。”
这真像岑渠说的话。
不说大话,不冲动,凡事经过精密的思考。
温温的烛火下,上官玥的手依旧被岑渠这样牢牢的握住,上官玥把自己的头垂在岑渠的肩膀上,依偎在岑渠滚烫的温度中道,“岑渠,若有一日你我还是不得不离,我希望,我们都能谨记住这一刻的初心,那么就算分离,也能留住这一刻的美好。”
“不——”
经历了一天的兵荒马乱,上官玥仿佛已经累极,她垂下的满头青丝带上独属于上官玥身上的清香,那是独属于大地、坚韧、骄傲的气息。
岑渠有些贪婪的闻了闻上官玥发丝的香气,也不管上官玥到底睡没睡着,是真睡还是假寐,他一下一下抚着上官玥的秀发,对着怀中的伊人,似是一个人自言自语道,“碧落也好,黄泉也罢,我岑渠对你,从未有假。”
一说出此话,岑渠抚向上官玥的手微微一顿。
与此同时,上官玥的指尖也便这样,如蝶翼般微微一抖。
温黄的烛火,一对璧人假寐着,清秀的佳人将头别在俊朗男子的肩膀上,明明是两个人的影子,硬是造就了一个人的温柔,昏昏的灯影下,仿佛一瞬,这世间所有情深不寿的人,都可到达地久天荒。
第二日上官玥前去驿站时,虽进了这驿站门,但这金陵郡主却命自己的宫女将上官玥拦在了门外,不许上官玥踏进她的房门,上官玥站在金陵郡主门口站了许久,最后对着金陵郡主的房门深深做了一礼道,“郡主,我对你的欺瞒的确是有亏于你,但我发誓,带你去听书、喝茶的情义从来不掺杂任何虚假。”
“你将郡主爱吃的芋圆羹照常端上。”
说完了这些话后,上官玥如每个来驿站的日子一般,吩咐下人安排好金陵君主的每一个时间点,端上她爱吃的点心,便起身告辞。
就这样过了大半个月,某日御衣坊的工人再次来驿站让金陵郡主选取内衫的布料,金陵郡主忽的一改注意,吩咐御衣坊加快制作嫁衣的流程,言里语里似乎更是透露出除了格桑花的元素,其他的都可以省略,不惜一切代价,加快那嫁衣的制作流程。
彼时上官玥就站在门口,明眼人都看的出那金陵郡主是为了说给上官玥听的,而上官玥从头到尾都只是淡淡的,陪同御衣坊的制衣官出门,再笑着传达那关于金陵郡主自己的决定。
因了这件事,那原先的首席衣官被庆帝撤职,换上了做事迅速的衣官,但由于前段谁时间拖延的太长,婚礼还是延迟了半个月,而当那首席衣官出门时,却还是只得了上官玥给的一个消息,那便是不出意外,便请依旧制作完这件嫁衣,费用会由上官玥一力承担,送到衣官府上。
不管怎样,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小插曲,所有的一切都还在继续,那新晋的衣官年少气盛,日夜赶制那嫁衣,其间省略了许多精致的细节,还有衣物的装饰,许诺十日后可以定期交出那嫁衣,所以在这十日内,所有人的重心都集中在了金陵郡主和七殿下岑渠的婚礼上。
十日后,嫁衣送到了驿站内,嫁衣为表帝君恩宠,是由刘大监亲手送来的,刘大监宣读完诏书后,那金陵郡主接过了圣旨,对着刘大监问,“大监,你可去那七殿下府宣旨过了?”
“禀郡主的话,按理说先去男家再去女家,老奴按祖宗的规矩,自然是去过了。”
刘大监弯了弯腰,笑道。
“那殿下那边是何反应?”
“殿下嘛,”刘大监眼珠子转了两转,沉稳道,“能娶到郡主自然是天大的福分,殿下估计是因要和郡主成婚,高兴坏了,呈现的模样倒是看起来很平静,心里不知道怎么偷着乐呢。”
刘大监是人精,说话滴水不漏,自然是往好听了捡,但说来说去,那七殿下的反应不就是三个字,“没反应”,金陵郡主竭力维持表面的礼仪,送刘大监出驿站后,便一个人躲在了那房内。
寂静的房内,金陵郡主将所有人都支开,自己独自一人坐在菱花镜前发呆,而后目光在瞥到那叠放的整整齐齐的嫁衣时,她又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将那嫁衣铺展开。
曾几何时,她说,她的婚礼一定要盛大耀眼。
曾几何时,她说,她的喜服一定要当世难求。
梦想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破碎,因为之前看过那前任首席衣官的格桑花嫁衣,所以金陵郡主看现在这不算好不算坏的嫁衣,忽的便有了些深深的厌恶感。
一百九十二、鸩酒一杯
因为赶进度的原因,这格桑花,是粗制滥造的,这衣袖旁的刺绣也并非以金线而封,换上了工艺较为简单的金蚕织成。
小轩窗,屋外的光顺着小轩窗缝隙撒入微弱的光,这光太微弱了,微弱到让金陵郡主心中有些不畅快,金陵郡主放下了那让自己不甚满意的嫁衣,走到窗前,一把彻底推开了那扇小窗。
驿站外是庆京最繁华的中街,到处皆是人来人往,小摊小贩的叫卖声,庆京的秋季正如庆京的这座城一般,喧哗有致,但总不能真正的快活起来。
在这一刻,这位异族的公主,将目光投向了七殿下府,虽然她知道驿站离七殿下府有很远很远的距离,虽然她知道自己怎么望也望不到那个人的心里,可她还是在望。
望着望着,金陵郡主美丽的双目中忽的泛出一股深沉的忧愁,她忽然有些想念自己的故乡,北疆。
在那里。
有风儿、有马儿、有天地。
所有情窦初开的儿女们,都可以自由诉说自己的心意。
化作一片广袤的风,在草原上快活的飞翔。
恩,这位美丽的异族公主一想到这,那双美丽的双目中再度焕发出自由的光彩,这光彩便如草原上那片温润的七彩朝阳。
因前次耽误的时间太长,金陵王又要求尽快成婚,经钦天监再次卜一卦,选了另外一个好日子。
在嫁衣、凤冠霞帔、还有大婚所需要一切的繁琐事物都一一到齐后,婚礼正式定在了第二日。
驿站内,金陵郡主从原先对上官玥的热络,渐渐转换成了冷淡,驿站内的几个丫鬟奴婢们都在纷纷猜测上官玥或许会被金陵郡主所剔除此次大婚的负责人。
只是很快的,那丫鬟奴婢们便渐渐丧失了看热闹的心思,金陵郡主始终都并未真正向帝君禀明过什么,因此上官玥作为此次接待驿站的国士,依旧会在大婚那一日,作为尾随官全权负责。
“小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