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玥:……
又同骑一匹马回府,上官玥和岑渠行至繁华街道时,岑渠便让了马给上官玥,他二人虽是便衣装扮,但难免还是会被好事者看出身份,为了保险起见,这二人便分开打道回府。
临走时上官玥在马上可怜兮兮的看了岑渠一眼,岑渠有些无语的看了看上官玥,心领神会道,“我知你是什么意思,你的事本王会帮你想办法。”
这日驿站内,御衣坊的首席衣官正巧也来了,上官玥站立一侧,那衣官将自己新画好的图纸交到了金陵郡主手中,按理说本该十日完成的图纸,这衣官硬是花了半个月还多一点的时间完成,金陵郡主本该是发脾气的,然则在见到那美轮美奂的图纸中,金陵郡主立即睁大了眼睛。
衣官大人显然是卯足了劲,就连上官玥这见多识广的现代人一看到这图纸不免也心生几分敬畏,这图纸上每一处都可谓是尽善尽美,就连拖曳在地的衣角处都有金线的格桑花。
“衣官大人如何知道要纹格桑花?”
“是国士大人特意叮嘱的,说金陵郡主是北疆人,不喜我们大庆这些养在院子内的富贵花,喜欢的是自由自在生长的格桑花。”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后,衣官大人总算和金陵郡主核对完了衣服的每个细节,其中除了格桑花是金陵君主的大加赞赏的,其他的金陵郡主也大多满意,少数不满意的金陵郡主提出了意见,衣官大人忙吩咐人记下,待一切核对完毕后,衣官大人便赶回了王宫。
“国士真是有心了。”
因上官玥带金陵郡主出去玩的缘故,金陵郡主对上官玥多了几丝好感,也不像初见时那般骄纵,而是多了几丝年轻姑娘的不谙世事。
上官玥笑了一笑道,“郡主说笑,这些不过是本国士分内之事,今日那说书的先生估计又出了新的话本子,郡主是否要与在下同游一番?”
“哦,是上次那个故事后续的话本子吗?”
“正是——”
说书馆内,上官玥和金陵郡主又选了那个位置,今日因为来的是早上,所以说书锣还未敲响,精彩的部分更并未讲到,那说书台上的老先生白眉白发下的一双眼在瞥到上官玥时,这才慢悠悠拍了红木,洪亮的声音开始悠悠开讲。
“话说那上一话讲到,那异国公主逼婚皇子,皇帝老儿为平天下,竟棒打鸳鸯,将那一对有情人儿拆开,这一话我们继续往下讲,那便是痴情儿郎苦分离,这一对苦命鸳鸯被世人所不容,竟要双双殉情……”
“啊——”
听书的观众们发出一道一道惊呼。
“凭什么啊!凭什么让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那叫的最大声的正是那金陵郡主。
上官玥扯了扯那金陵郡主的衣角,那金陵郡主不情不愿的坐了下来,说书先生又开始接着往下说道,“画廊桥上,这二人相约在下月初十一同寻死,奈何天不佑人,这二人就连寻死都成了奢望,那皇子被寻回,那女子被关押,就在成婚前一日,女子被赐酒毒死,尸体连夜运出乱葬岗,幸得一好心人将她埋葬,埋葬在城西的孤坟山上。”
“结局呢?”
“什么破话本子?”
“好凄惨的故事!”
故事讲到高潮,说书馆里原本是配瓜子蜜饯的,许是今日的故事讲的太入迷,众人连嗑瓜子的声音都并未响起,皆屏息静气的问。
红木又一重重拍下,老人接着道,“那异国公主继续逼婚,心爱之人亡,那皇子心如死灰,痴痴傻傻做了那新郎官,谁知在花轿行到那女子孤坟那一带时,皇子忽然清醒,一跃而下马,在女子坟墓前哀哀啼哭,哭声泣出血来,血意溅上了那墓碑,墓碑竟破天荒打开,男子的哭声感动了天地,竟被一股神奇的力量托上虚空,待异国公主追来时,那男子已经入了坟墓——”
红木又重重拍上那木桌,传出震耳欲聋一声响,老人抚了抚自己胡须,卖个了关子,继续道,“各位客官莫急,结局自然还不止这些,话说那男子入了坟墓,那不死心的异国公主竟要凿开那坟墓,然则客官们可知发生了什么?那最最奇怪的事就这么发生,在青天白日发生了——”
一百九十、道明原委
老人身子微微前倾,做匍匐状,拉高了音调,卖起了瓜子,接着往下道,“那坟墓忽爆,冬日脉脉,天地肃杀,竟青天白日的飞出了两只彩蝶,一黑一白,黑带翅金纹的是那深情的皇子,白带翅金纹的是那青楼的名妓,这二人竟化成了一对彩蝶,往天边飞去。”
“好!”
“好!”
“精彩,精彩!”
“总算是给有情人一个圆满的结局。”
听书的客官们呼啦啦站起,猛烈的鼓起双掌,喝彩声如浪潮一般盘旋不散,其中鼓掌鼓的最厉害的就是站在上官玥身侧的金陵郡主。
在这一刻,异族的少女身穿印有格桑花的七色霞衣,脚踩黑色马靴,抛却了自己公主的身份,扎在庆京的百姓堆里,美丽的双目中盈满了晶莹的泪水。
四殿下府,假山树荫遮蔽处,在一片阴森的幽暗中,管家站于四殿下岑寂身后,俯首道,“殿下,那阿叶兹是由殿下一手培养的暗卫,手上掌握了太多关于您的秘密,此次被擒,难免不会为了自保而去将你供出。”
岑寂眉目阴狠道,“这点本王自然知道,但如今阿叶兹是在帝君暗牢之中,帝君暗牢一贯便是固若金汤,看守者若是旁人也许本王还可打点一两分,偏巧帝君又将这暗牢让给上官玥掌管,上官玥明有帝君明旨,暗里更是心思深沉,行保护阿叶兹之实,本王压根就无从下手。”
“殿下如此便打算放手了吗?”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本王部署多年,朝中多多少少有些势力,下个月金陵郡主出嫁当日,上官玥作为国士一定会尾随,届时本王自有办法来除掉这阿叶兹。”
七殿下府,两方古琴,轻拢慢捻抹复挑,上官玥闭眼静,静听这一曲合音,这琴音淅淅沥沥,先如初春花绽放在园圃的温柔,后又是疾疾速速,如夏季暴雨狂打地面锤击之音,再如秋季凋零肃杀,秋风瑟瑟舞动天地。
一直到冰冷的冬季。
琴弦忽传来一声。
“铛——”
琴弦断裂的声音。
“老七,你的心不静。”
岑渠淡淡的声音。
上官玥睁眼,淡淡走上前,拾起了那岑绪弹断掉的一只琴弦,对着琴弦默然道,“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忆往昔,那人还在自己身侧,和琴的是她,伴舞的是她,他写字,她便在一处笑意盈盈研磨,而如今,风落沉香花已尽,岑绪剑眉微蹙,对着那断掉的半个琴弦道,“三哥见谅,的确,是我的心不静了。”
上官玥纤纤素手伸起,一拔便拔断了那琴弦,眉心闪出一道狠厉的目光道,“心若不静,琴声自然掺杂了杂质,殿下人琴不能合一,琴知主人意,自然便是自己断了。”
驿站内,上官玥被金陵郡主缠着要去听书,前一次那化蝶的结局让金陵郡主太过于震撼,因此整个人都沉浸在爱情故事中不可自拔。
上官玥自然不觉得这个故事有什么好震撼的,因为现代梁祝的故事听的实在太多了,上官玥作为写这话本子的人,不过是在梁祝的大结局上加了一些改动,把故事的背景换了一下,一个是皇子,一个是青楼名妓。
眼见鱼儿终于上钩,上官玥道,“其实郡主何苦去寻求那话本子里的姻缘,但凡郡主愿意,便能发现身侧会有很多这样的故事,古来痴儿怨女多,郡主粗粗一低头,便是许多相爱不得守的……凄美爱情。”
金陵郡主撑起了下巴,兴奋道,“有吗?有吗?!”
上官玥笃定的看了金陵郡主一眼道,“自然是有的。”
金陵郡主当即拍起了自己的双掌道,“在哪?那皇子还有那青楼名妓,本郡主倒想看看,这世间是否真有如此痴情的男女,本郡主若此生有幸见到这二人,定会和这二人成为至交好友,我们草原的儿女最是一诺千金,一言既出,八匹马都难追!”
上官玥看了看这天真赤诚的少女,忽的轻轻一叹,撩袍跪了下去,深深对着金陵郡主做了一拜。
“国士你这是做什么?”
这金陵郡主与上官玥呆久了,已经对上官玥形成了情义,眼看那上官玥忽的跪地行了一个大礼,整个人吓得不轻,当即第一个反应,便是立即蹲下身,伸手就要去扶那上官玥。
上官玥摇摇头,郑重道,“此拜不为你金陵郡主的身份,只为我欺骗朋友的一番真心,郡主,我欺瞒了你,这是你应该受我的一拜。”
“你欺骗了本郡主什么?”金陵郡主丈二摸不着头脑,又去扶上官玥道,“无论怎么样,你好歹起身再道歉,即便是你错了,你如此跪着,我也断断不肯接受你如此的道歉!。”
上官玥缓缓起了身,深吸了一口气道,“郡主,结局或悲或喜,化蝶抑或是圆满,其实都只在郡主一念之间,其实那话本子里的人是有原形的,而这原形无它,正是郡主恋慕的男子,那大庆温文尔雅的七皇子岑绪,而女子则叫阿叶兹,是青楼第一名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