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朱棣坐上首,威严地问刘虎道:“刘虎,本王且问你,现在可有那伙劫匪的行踪?”
刘虎微微鞠躬拱手答道:“回殿下的话,现在我们并无线索,您也知道北元残部如此之多,他们并未留下线索是属于哪一个部落的。”
“废物!”燕王一拍桌子怒道:“朝廷养你们这群吃干饭的做甚?高丽使团可是去给陛下贺寿的,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徐辉祖此时心上一计,便劝道:“燕王殿下莫要与此等小人置气,只是臣想,这兀良哈三卫既已归降我大明,他们又是蒙古人,熟悉漠北形势,或许可以派他们去一探究竟,助我们一臂之力。”
“魏国公此计甚好。”朱棣点头示意道,又转首对刘虎道:“还不快滚去办!”
“小人得令,自当竭尽全力!”那刘虎马上转了转三角眼,拱手诺了诺道。
此时正值七月,一碧千里的草原风光,骏马奔驰,羊群缓缓向天边移动,清湛辽远的蓝天以及芳草如茵的草甸不可阻挡地扑面而来。
朵颜卫的营帐中,指挥同知托鲁忽察尔坐在一个实木桌案前,背后是一副绘制精细的北疆地图,巴音坐在他的下首,营帐里再无旁的人。
托鲁忽察尔眉头紧锁,对巴音道:“这次又让刘虎那厮小人得志了一次,他已派人来报,要我们派人去查那高丽使团被劫一案,他倒是真会当甩手掌柜,这么大的事他自己不去查,却把责任往我们身上推。”
“义父莫要心急,这事孩儿已经有了头绪。” 巴音自信满满地答道。
托鲁忽察尔一听此话,立即喜上心头,好奇地问道:“你小子可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巴音不慌不忙地答道:“回义父的话,正是,有道衍大师运筹帷幄,大师早已要我留意那浩特劳布仁,义父您还记得两年前的捕鱼儿海之战吗?”
“怎会不记得!” 托鲁忽察尔顿时来了兴致,娓娓道来:“那凉国公蓝玉在捕鱼儿海大败脱古思帖木儿,掳走了他次子地保奴及妃主五十余人,那脱古思帖木儿虽然逃走,但同年十月就抑郁而终了。”
“义父说的正是,但义父可知,那浩特劳布仁,就是当年与那脱古思帖木儿一起逃走的十骑之一,那脱古思帖木儿死后,浩特劳布仁不知又从哪得到了一批死士,经常徘徊在我大宁边境,这一次劫走高丽使团的人正是他们。”巴音不慌不忙地对托鲁忽察尔讲道。
“哦?是吗?我大宁边境向来防卫森严,那浩特劳布仁是如何突破重围,从我大宁地界把人掳走的?难道使了通天的本领不成?” 托鲁忽察尔狐疑地道。
“义父有所不知,那浩特劳布仁早已和刘虎暗通款曲,刘虎那厮本是好色贪财之人,浩特劳布仁不过是利用他这点而已,那浩特劳布仁真正想报复的人是凉国公蓝玉,因为当年被凉国公掳走的元朝皇妃中,有那浩特劳布仁的妹子,而据说那蓝玉侮辱了他妹子,使得他妹子含恨自尽,当今圣上听闻此事大怒,狠狠训斥了那蓝玉一番,浩特劳布仁岂能就此善罢甘休,他即已知刘虎是蓝玉的嫡系,故下此圈套想将他们一网打尽,然而没想到竟把魏国公徐辉祖牵扯了进来,这徐辉祖一出现,刘虎自是不敢再肆意妄为,所以这次浩特劳布仁未必能扳倒刘虎那厮。”巴音向托鲁忽察尔缓缓道来这其中的隐情。
“道衍大师果然有先见之明,刘虎那厮在大宁卫境内的所作所为,我早已看不惯,这次我们能否推波助澜一把,将那刘虎及其势力一网打尽?” 托鲁忽察尔忿忿地道。
“义父,燕王殿下这次亲自带兵到大宁来,就是绝好的机会,只要我们能协助燕王殿下抓住浩特劳布仁,还不愁他供不出刘虎与他勾结之事?”巴音心上一计,立即向托鲁忽察尔献策道。
“正是如此,如若此番能助燕王殿下成事,何愁扳不倒那刘虎!我看这北方布防,燕王殿下早晚要坐大,还不如我们趁此机会投诚一二,将来也能受殿下照拂着些。” 托鲁忽察尔甚是满意义子的计策,微笑着说道。
“义父莫要心急,对燕王殿下投诚是迟早的事,但朝廷方面也有消息,陛下欲意封一位藩王到来掌管大宁的一应事务,至于要封哪位王子,陛下并无透露,顾我们的人也不得而知。”巴音对托鲁忽察尔道。
“恩,这些消息你且继续留意着,燕王那边,待我派人寻得浩特劳布仁的行踪之后,自会放出消息。” 托鲁忽察尔叮嘱道,看来他对身边有巴音这个义子相帮,甚是满意。
又过了三四天,托鲁忽察尔派出去的人得到消息称,浩特劳布仁的军队出没于一图河沿岸一带,便派人马上将这一消息透露给了朱棣。
朱棣与徐辉祖只带了五千人马,与朵颜卫的一千骑兵悄悄北上,并未知会那刘虎,果然在一图河沿岸寻至了浩特劳布仁的踪迹,朱棣在浩特劳布仁军队不远处悄悄扎营,待入夜之后出其不备将其全部包围,浩特劳布仁的营地顿时火光四起,杀气冲天,朱棣率众将士杀入敌营,活捉了浩特劳布仁,那朝鲜使团的使者们果然就在其营地中,其金银珠宝分毫未差,又俘获了其渠率三千、男女数千人,马驼牛羊数万只,全胜而返。
待第二日清晨,刘虎得知燕王已同魏国公一道擒获了浩特劳布仁,便是吓得惊慌失措,他并未想到燕王会绕过他自去与朵颜卫暗通曲款,便想着如果这次凉国公能保自己顺利逃过此劫,定会要那托鲁忽察尔好看,并一边派人潜去燕王的营地,想要暗杀浩特劳布仁。
其实刘虎并不知,这是浩特劳布仁故意做的一个套,他故意出现在朵颜卫的眼皮子底下,就是因为他早已跟巴音串通好,要致刘虎于死地,浩特劳布仁故意让燕王朱棣擒获,就是为了让朝廷知道刘虎在大宁卫的作奸犯科之行径,而刘虎作为凉国公蓝玉的嫡系,那凉国公自脱不了干系。
燕王已经得知刘虎曾经暗中与浩特劳布仁勾结,人证物证俱在,便不等刘虎反应过来,已是将他缉拿归案,那刘虎自然是到被抓之时也没想到,浩特劳布仁是故意摆了他一道。
“此次能顺利抓到浩特劳布仁和刘虎,还多亏了指挥使大人的鼎力相助,燕王朱棣对托鲁忽察尔拱手施礼道。
“哎,殿下不必拘礼,尔等作为大明子民,自是应该的。” 托鲁忽察尔躬身一揖回礼道。
此时巴音亦站在托鲁忽察尔的身后,朱棣抬头与他四目相对间,不由得心中暗暗吃惊,果不其然,这巴音却与我长相有三分相似,莫不如那苏合所言,是真的?
☆、第13章 高丽使团(四)
第十三章高丽使团(四)
燕王朱棣与魏国公徐辉祖带着军队,护送高丽使团浩浩荡荡的从大宁卫离开,向北平方向而进。坐首的朱棣身着暗地云纹绿色交领道袍,腰间悬挂青玉革带,脚蹬一副皁皮靴,座下的赤风亦衬托的他更加威风凛凛。徐辉祖则骑一匹白马,着织大独科花暗纹圆领窄袖绯袍,腰间悬白玉革带,与燕王朱棣并驾而行,二人均是气度不凡,英姿飒爽,远远望去真是一道极致景色。
待已到北平地界之时,燕王府长史葛城已和一众北平布政使司大小官员在城东崇仁门外等候,待接到了燕王,魏国公及高丽使团之后,北平布政使司的官吏们便前来登记了各位使臣的名字,其后是他们侍从的名字,自此,他们的行程被正式纳入了驿馆系统,明政府对其提供食宿和沿途生活必需品,由于沿途花费太大,明廷对上京的使臣人数做了严格的限制,十人中只送两人携贡品进京,其余人将会留在北平城的驿馆中,住房和驿马以及每月所需物品都由大明官府提供。所有到北平的人都能得到像绸缎、棉布、丝织品和麻织品等礼物。
当天晚上,北平当地的地方官员还为了迎接这些高丽使臣举行了盛大的宴会。宴会大殿上,燕王朱棣居中坐首,赵浚与其他高丽使团的使者居左,其他大明官员居右,在每位使臣和官吏面前,都摆了两张桌案,一张桌案用于上各种菜肴:有椒醋猪肉、焖羊肉和凤鸭等,还有各种干果,并有美酒五盅;另一张桌案上则摆放着宝妆茶食和糕点。
场地中间则有乐舞表演,屏前一女舞姬,头戴明角冠,身着玉色的褙子,内搭红罗胸背小袖袍,红绢褡巾偏偏起舞。奏乐者六人,围簇左右,或坐或立,分司三弦、檀板、簧笙、堂鼓、铴锣、横笛诸器。
高丽使臣赵浚举起酒盏,向朱棣拱手施礼到:“此番多亏燕王殿下相救,臣等才能从蒙古人手中脱险,臣自知嘴拙,愿自饮一杯先干为敬以表谢意,还请殿下见谅!”说罢便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阁下倒是爽快!”朱棣爽朗地笑道:“各位在此不必拘礼,本王包管你们吃好喝好,一醉方休!”
朱棣确实兑现了他的承诺,自高丽使节在北平城的驿馆住下之后,赵浚每每出入燕王府,朱棣都倾意待之,自是不必再说。
燕王妃已经知道长弟来到了北平城,自也是兴奋不已,只是昨晚徐辉祖要陪燕王在驿馆招待外宾,便于第二日清晨一早才来到燕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