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袖月仍旧坐在靠窗的座位,有些惆怅。
惆怅又懊悔。
当时找座位那会,她就不该被慕容朔突然的举动吓到,忙不迭往里坐,现在倒好,挨着窗卡在里面,出去还得这边上的慕容大爷放行。
也许是憋屈,也许是苦闷,苏袖月只觉心口一阵阵犯恶心,肚子也有些不舒服,也不像是饿的。
她正想去解决宿舍的事,顺便看看身体的情况,身边迟迟不走的少年忽然说道:
“跟我一间房,现在去搬。”
苏袖月望向窗外,“哎呀,今天的太阳真好啊。”
“搬不搬?”慕容朔阴恻恻道。
“哎呀,......搬。”
搬、搬、搬。
日近中天,位于学院西侧的宿舍人影寥寥,不时传来几声磕碰的声音。
苏袖月瞪了一眼坐在摇椅上,惬意打着折扇的少年,咬咬牙,又用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搬运起来。
“快点儿,苏弟。”慕容朔丝毫没有愧疚之心,他琥珀色的眸子从折扇下望过去,倒像真的体贴她。
“天热,快搬完歇一会。”
“如果耽搁了的话,下午经义课又会迟到的。”
“谢谢啊。”苏袖月没好气地接了句,如果她还能腾出一只手,一定要抠了这家伙那双眼珠。
天生一双含情目,人却薄情至此,若他真是任务目标无异,她前路一定艰难。这样一想,同室而居反而更好,只要她小心谨慎些。
又来来回回几次,苏袖月利落地收拾完,抹去额头的汗水后,不自觉掐着腰,在书舍时她就觉得不舒服了,腹部又酸又涨...
不会是?
糟了,她猛地合紧房门,打算紧急处理,去茅房的话指不定会碰到其他人,不处理又会有露馅的危险,她隐约已觉得后面有些濡湿...
门外少年的敲打声越来越重,苏袖月不再迟疑,飞快换过后,正要把“罪证”收起来时,门忽然开了。
“苏弟,做什么呢?偷偷摸摸的。”慕容朔把玩着手心的铁丝,这门栓在里面,他可费了好一会功夫才打开。
卧槽,这大爷怎么什么都会?苏袖月心里只剩这一个念头,她死死把换下的衣物藏在身后,连大气也不敢出。
不怕被慕容大爷发现,就怕大爷有文化啊,慕容朔看这样子是见多识广没错了,她哄一哄,说什么受伤是绝对不管用的。
怎么办?苏袖月第一次如此为难,难道只能...直接杀了他?
可卿瑾的任务怎么办?
两难之际,那该死的少年音又响起,平时有如天籁的声音就像是催命符,随着慕容朔一步一步走近,越来越危险。
“苏弟,藏什么呢?”
第50章 十年长梦⑩
“慕容兄, 你看错了。”苏袖月镇定得可怕,因为生前工作性质, 她心理素质好得不行, 哪怕少年步步紧逼,她神色也丝毫未变。
“哦,是吗?”慕容朔忽然停下脚步,与她仅一尺之隔, 趁着这喘息的间隙, 苏袖月竟然发现了两个天大的秘密。
她收回眼角余光,不再注意身后衣柜门微动的那一下, 把注意力放回手腕上的锦带, 望着突然的变化, 苏袖月第一次主动呼唤卿瑾。
她在心底默念着,果然等来那道空灵的声音, “苏姑娘, 怎么了?”
“为何锦带一分为四股了?”苏袖月咬牙道, 且每一股亮度都不同, 交织在一起, 不像代表一个人, 反而是...
“没错,苏姑娘,”空灵的声音竟变得有些低沉无力,“因为卿某的失误,任务目标出了一点小小的问题, 这四股红线,分别代表四个人......”
“苏姑娘,我很抱歉。”卿瑾的声音越来越弱,像是要消亡般。苏袖月不再纠缠,轻轻转了转手腕,上面四股的亮度分别是一道圆满,她想,那应该是关于师兄景一的。
果然,此念一出,那股红线上就隐隐生成一个水色的“景”字。
而后,一股黯淡于光,上头隐隐可见一个“辞”字,另外两股均隐有光泽,代表“笙”字的那股红线稍稍比“朔”字代表的亮一些。
云笙和慕容朔吗?
苏袖月这样想着,彻底肯定了慕容朔就是风花雪月录上的男子,而他的相貌,一定被什么原因隐藏了。
另一方面,关于慕容朔的那股红线堪堪点亮,显然是刚才发生了什么让少年对她产生了微微好感。这也是锦带一股变四股的契机吧。
“慕容兄,你...”她有些混沌。
“苏弟,”慕容朔微微一笑:“我还从来没见过谁,像你一样冷静呢。”他话落,微微倾身,竟是差点把苏袖月圈在了怀里,修长的手环至她身后,扣住了她手里亵裤。
“这是什么?”他抖开,指着痕迹隐有怀疑问道。
“轰...”翻箱倒柜的声音,苏袖月先前发觉微微动过的衣柜竟突然间整个倒塌下来。
“喂,是我!我换的。”藏在里面的人影跃出来抢白道,说完又有些羞恼地拧了拧衣角。
望着这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苏袖月着实又惊又喜,慕容朔却好似一点都不意外,仿佛苏袖月发现有变化时,他就察觉到了房中有第三个人。
“你小子...”他扔回亵裤,拍了拍苏袖月的肩膀,笑道:“上个学竟然还带着家眷啊。”
“嘿嘿,让慕容兄见笑了。”苏袖月尴尬一笑,牵起从天而降的少女落落,边往外走,边对慕容朔道:“慕容兄,有些家事亟待处理,就先不向你介绍了。”
慕容朔:“家事为重,苏弟,改日定然和弟妹喝上几杯。”
“一言为定,一言为定!”
......
一路疾行至后山无人处,苏袖月才松开手,叉着腰上气不接下气,可望着一脸天真的少女,她又说不出丝毫重话。
“落落师姐,您说您在千绝宫也待得挺好的,来这干吗啊?”
“还有,您可怎么溜进来的啊?”
她扶额,揉了揉太阳穴。
“哼...”落落依旧笑容莞尔,“景师兄让我来帮你的。”
“你说什么?!”
若说先前是又惊又喜,现在苏袖月直接有些懵了,千绝宫每个人都是有任务的,落落能空闲出来,除非是景一替她去完成任务。
“师兄说,”落落轻轻搀扶着苏袖月,叹息道:“来葵水的滋味不好受吧。”她取出手帕替苏袖月拭去额角的汗,“师兄说,来我来照应你的。”
“至于他为什么不自己来,好像是因为宫主的原因。”落落解释道,又接着说,“我溜进来是和你一样的,其实你从千绝宫离开不久,师兄目送你走后就来找我了。”
“一路上来书院,我都是不远不近跟着你的。后来上山时,我也是从祈愿寺翻墙过来的,一直在宿舍衣柜里躲到了现在。”
“所以说...你也见过云笙了?”苏袖月抓住关键的方问道,难怪她之前觉得罚站那会,云笙上楼后有些欲言又止。当时,少年的笑容意味深长,隐隐像要给自己什么惊喜一样。
苏袖月望向落落,少女果然点了点头,又轻声道:“他还知道你是女子了。”
“什么?!”
落落翻了个白眼,“不然他为什么要放我过来,我之前费劲口舌,千求万求那小道士也不放行,后来我无意说漏嘴了,他反倒好脾气让我过来了,我怎么知道是为什么?”
“还是谢谢你。”苏袖月又使劲揉了揉太阳穴,被云笙知道总比被慕容朔知道强,再怎么说,多亏了落落的到来她才逃过一劫。
“这样吧,我先送你下山,在山脚下找个地方暂居。”苏袖月也是女孩子,推己及人她不会不知道奔波有多劳累。
“也好,上山吧,正好你需要些东西。”落落娇俏一笑,来葵水可不能随随便便用快布就成了。
苏袖月也明白她的意思,两人一拍即合,趁着正午山门放予通行的时间下山了。
二人找了一处较近且不显眼安静的小店,打点好后,苏袖月又随落落去市集买了些吸水性强的布帛,小姑娘倒是贴心得很,还不忘给苏袖月买上一斤红糖。
好虽好,这玩意她却不敢带回去,书院里哪有大男人喝这玩意的,落落却不依不饶,一个劲强调葵水初至的重要性,一定要好好养护。无奈之下,苏袖月只好妥协,随她到暂住的小店喝上浓浓一碗再回去,也正好听听落落说关于泠二的事情。
自从苏袖月来麓山书院,她就对泠二到皇宫的去向一无所知了。也不知道关于那传说中的“辞言公子”,她任务有没有成功。
打定主意,苏袖月便随落落往回走,少女一身水蓝的裙裳亮眼得很,她本身又长得俏丽,性子像只活泼的蝴蝶,来来穿梭在人群中,招来了不少议论。
苏袖月提着东西跟在后面,无奈地耸耸肩,无非是说落落漂亮,说她配不上这么好看的姑娘。
呵...我可比你们长得认真多了,苏袖月对那些觊觎落落的目光没有好感,也不再听了,倒是偶然得知一些关于公子辞言的传闻。
好像说是——中秋的时候,在大楚盛京的辞言公子会到麓山邻边,玄山上所建的摘星楼赏月。
真是有闲情雅致啊,都被千绝宫发追杀令了,还敢离开皇宫乱跑,要不是太自信,就是非来不可的原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