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哄哄的,无非是百姓...
思及此,他拱手道:“云某无能,还请另请高明。”
云笙言尽于此,严慎言反倒难得笑了,笑意极清极浅。
“丞相大人...何意?”
云笙竟隐隐觉得压抑,他暗叹一声后生可畏,却见严慎言收放自如,眨眼间哀怨轻叹道:“高僧,当世除你以为,何人的批命能盖过当年宝华寺圆寂圣僧临终前的预言呢?”
凤星转世,天命所归。
多大一顶高帽。
云笙听言,眸色悄然冷凝:“丞相大人,在下还想...多活几年。”。
宝华寺圣僧与他算是故知交,他的死,云笙很清楚...并非时机成熟的坐化圆寂,而是为了某个时机而牺牲——
徐芷立为女帝的这条路上,鲜血,是常见的颜色。
“丞相大人,若云某拒绝呢?”
“拒绝?”严慎言淡淡重复,眉眼忽柔和起来,“高僧,拒绝这种事,很伤人的。”
“......”云笙后知后觉套路来了。
“高僧,你已经拒绝过我一次,那...我接下来小小的要求,”
“您会同意的,对吧?”
“编号9527,我想带走。”严慎言挑了挑眉。若非祈愿寺主持声称那叫苏三的小子要守冰棺阵是为裴彧,他绝不会请示眼前的男人。
小小一个只有编号的外门弟子,他严慎言想要,不,他严慎言身边的人想要...轻而易举。
“高僧,若无异议,人...”
“抱歉,”云笙沉吟片刻打断道:“实不相瞒,这比上一个问题,更难抉择。”那小孩儿,是他下了决心想留在身边的。
一方面,是看不清她的过去,一方面,是...觉得莫名熟悉。
“是吗?”严慎言摸了摸下巴,本来没有非要不可,现如今,连传言可窥见别人过往的高僧都对9527高看一眼,那小子...未必是个疯子。
说不定,说不定。
严慎言不是没想过那种可能,她苏袖月能夺檀婳的舍,也应该能夺别人的舍。
只是七年了,
太久了,久到最后一点希望都随着季节更迭消亡。
天冷了添衣,天热了减衣,一年又一年过去,只是你不在了。
严慎言咽下苦涩,因为懂得,所以慈悲,所以他对裴彧格外宽容,也暗中集文渊阁江湖势力搜寻医治的方法。
至少你醒了,我们有话题可聊,不似现在,周围的人都把她遗忘了...
“丞相大人,”云笙见他久久无话,轻唤一声,手不动声色地搭上对方的肩。
“若是烦扰,不如放下。”
他温声劝慰,内心却是波涛汹涌,近距离的接触,云笙窥见了严慎言的过往,他的苦,他的喜,弹指一挥间,历历在目。
云笙压下震惊,却还是被两件事吓得收回手,动作极不自然。
一件...是关于苏袖月,
严慎言过往里夺魂,又悄无声息离去的意中人,这一段回忆,和自己年轻时的经历那样相似,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一模一样。
云笙紧锁眉头,心间一片混乱,另一件...是关于昆仑奴。
史书有记,昆仑奴肤色黝黑,轮廓分明。
再跟据严慎言的记忆,云笙不难得知,他是昆仑奴的后代,却不是直系,而是与中原女子的细腻温雅揉和后传承下来的。
因而他的轮廓,既有立体精致,又不显得过于硬朗,硬和柔恰到好处,这一点,在他微微上挑的眼眸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至于肤色,族中约定俗成,为不忘本,以黝黑为尊,身为前任女族长的独生子,哪怕严慎言一生下来就“肤白貌美”,却还是作为继承人,使用了药物改变。
这么做,一为服众,再者,美是原罪,不管女子还是男子,严慎言的母亲替他敛去容貌,更大一部分原因是基于此。
做父母的,不求你倾国倾城,只求你得一真心人。
宠你,爱你,最好甚过他们对你的爱,虽然...很难。
严慎言的肤色便是来源于这一出发点,而眼角那滴圆润的褐色泪痣,其实是药素的沉积和不均匀所致,本来就不是画上的,流汗自然也不会“脱妆”。
所以天牢那次,苏袖月见他哭时,是泪腺的排毒作用,淡化了他的肤色。
原来如此......
云笙镇定下来,含笑打量着眼前已对自己隐有怀疑的年轻人。
严慎言愣了半秒,肩膀上被云笙轻搭那下似有后遗症般,让他心有余悸,他轻咳一声,淡道:“高僧,我一贯不喜与人亲近,我以为......”他凝着云笙的神情,试探道:
“高僧,是否佛语有云,人与人之间应当保持距离,因为太近了,就藏不住秘密。”
严慎言话落,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见云笙一时默然,又轻声问道:“高僧,当真能窥见别人过往?”
“是又如何?”云笙敛敛心绪,直视着他打量的眼眸,“不是又如何?”
话已至此,严慎言已信了八分,又听得对方慵懒道:“丞相大人,当真男宠无数?”
“是又如何?”
“不是又如何。”
他话落低首,后知后觉轻声一笑,是自己执着了,信不信,不需要别人的肯定。
心中释然,遂玩笑道:“高僧是觉得...我男宠无数,渣遍天下咯?”
云笙笑而不语,半晌才在那双注视着自己的,漂亮的眸下妥协。
“丞相大人,我的答案——”
“恰恰相反。”
“啪啪...”待云笙话落,严慎言适时合拢十指轻拍,意味深长道:“既然高僧相信我的人品,我就当你放心我把9527带走了。”
“至于批命,改日再说啊。”他转身,云笙忽然叫住,道:
“你怎知...她愿不愿意?”
“是啊,我忘了。”严慎言回眸清浅一笑,“高僧,我明日返京,你既然这样说了,那我只好现在...亲自去问问他咯。”
“孽缘呐!”
身后,云笙待严慎言身影消失不见后,才心情沉重地和上门扉,
卜卦一算,那小孩儿的命数已乱得看不出天机,不仅如此,这年轻人...也是。
只不过,他的命数,唯一可见的规律是,随小孩儿的变化而变化。
*****
后山,布置冰棺阵,存着裴彧身体的石室里,苏袖月打了不下十个喷嚏。
到底...是谁在念我啊?
想一想,她哆哆嗦嗦裹紧被子,不用猜,肯定是感冒...在想我。
也有可能...严慎言?
他在想,我是神经病吧。
苏袖月吐吐舌头,拢着被子走到裴彧跟前,有一搭没一搭道:“云南王啊,你有没有后悔过,不对,你有没有经历过绝望?”
“......”静若处子,冻龄的美人依旧如往常般预言,苏袖月亦碎碎念道:“反正你不会听见,其实...”
她撑着下巴沉吟道:“裴彧,你有没有经历过绝望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说非常绝望了。”
莫名其妙的死亡,没关系,莫名其妙的任务...好,也没关系,只起苏袖月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遇见过的人,还要再遇见呢?”
为什么?遇见时,偏偏都过得...不怎么好呢?
“裴彧,你说...你们是不是一个人啊?”苏袖月随口说完,又落寞道:“我再怎么分析,也找不到你们任何共同点,一个人...怎么可以以三种形式同时存在,还存在在同一个空间?”
“更难解的是,容珏和严慎言的血液,到底对卿瑾有什么作用呢?”
难道?他集齐七血就可以召唤神龙,离开那里了?
“呵...”苏袖月自嘲一笑,搞得跟血液能解除封印一样。她摆摆手,向裴彧道了晚安,这几日便是如此,她心里实在有千言万语,奈何性子却是那种全然不会向别人说起的死闷,比起别人,苏袖月宁愿说给听不到的裴彧听。
她一向不喜欢大声诉苦,即便这任务实在让她高兴不起来,但经历过容珏的事情,苏袖月也慢慢明白了,其实她可以选择开心一点。
换句话说,在这个世界,用别人的身体...过完一生,不也还是活着吗?自己的...早已炸得连渣都不剩,怎么还敢奢望。
有些道理,总是明白得太晚。
她翻了个身,眼角滑落一滴泪。
本能地吸了吸鼻子,苏袖月发现,静得一根针掉落都能听见的石室忽然响起轻轻的声响,似乎是...从裴彧所躺的冰棺传来。
她悄然走近,耳畔又响起不寻常的声音,不同的是,这次很清晰,由室外传来...
大半夜的,还有人找她吗?
作者有话要说: 捉了个虫。。。
通宵一周,今天交完正图睡了大半天,建筑狗我又活过来了,哈哈哈!开心,接下来会无比清闲,开始努力码字:-P
有人要我的么么哒吗?
没有我就接着去睡啦~
第38章 丞相作妖时⑧
“9527,苏三, 9, 5, 2, 7”
苏袖月听声打开石室机关门,就看见了如水月光下,斜倚在树下,口中轻念的严慎言。
真是...又惊又喜。
她捻了捻掌心,那人已睇过来一个眼神, 在夜色里,深邃而迷离,苏袖月却看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