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谢宝儿张着嘴巴不知如何应答,两只剑眉一上一下一下一上,动个不停,煞是叫人应接不暇。我看着他天人交战了许久,还是没想到应对之词,嘴里却嘀咕了一句,“平日那白黑子斯文败类的模样想忘也忘不掉,如今怎么半点想不起来了?果真是我的脑子不好使?”
“谢公子说什么?”
“啊,噢,”谢宝儿恍惚了片刻,一拍脑袋,道,“不敢冒昧,不敢冒昧。其实我问你名字,就是想提醒你,姑娘家不能随便说自己的闺名,特别是孤身在外时。你一定要谨记!”
“是,”我差点扑哧一声笑出来,只好咬着唇,道,“谢谢公子,公子真是好人。”
“我是好人?嘿嘿!”听我夸他,谢宝儿乐得手舞足蹈,可是看到我看他,却又马上停了下来,只装作在赶东西,“有蚊子,有蚊子!”
“呵呵,春天到了,山上冷,是有蚊子的……”
“是啊是啊,你不知道,每年春天一到,这巫山上蚊子就会特别多!”
我憋笑得不行,正不知如何是好,突地听到山下一阵悠扬地钟鸣,想是到了午膳时间。
“呀,已经到了午膳时间了,我该下山了,不然我的丫鬟该找我了。”说着,我就起身告辞。
“你要下山去吃午饭啊!”谢宝儿一怔,站起来道,“我跟你讲,圆馆里是大锅饭,很不好吃的!”
大锅饭啊,那确实味道不会多好。可我还是往外走,“但我们没有带吃的东西,如果错过了午膳,那就要饿肚子了。”
“怎么会饿肚子呢!你碰到我算你有口福了!”说着,谢宝儿朝我眨了眨眼,轻巧地转身出去,还回头吹了个口哨示意我跟上。
看着他不羁的模样,我顿了顿还是跟了上去。出了山包,见他来到一个火堆旁蹲身刨起来。火堆已经燃尽,谢宝儿拿着铲子三两下就刨出一个土包出来,还冒着气。他也不怕烫,拍掉土就用手拿起来包在衣服里,又屁颠颠跑进山包。
“怎样,香不香?”谢宝儿献宝一般从荷叶包里拿出一支烤好的鸡,摆在盘子里。
“叫花鸡?”我惊呼。
“叫花鸡?”谢宝儿不乐意了,“这个可是本少爷我发明的,怎么能叫叫花鸡这么难听的名字?至少也要叫香花鸡、美花鸡,才够配!”
“呵呵。”我笑着看向谢宝儿,他还发明了叫花鸡,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啊!
“来来,不要傻笑了,赶紧吃下肚子要紧!”说着,谢宝儿就两手一拍,将那只鸡肢解开来,还非常热情地递给我一只鸡腿,自己叼了另一只,“快尝尝,快尝尝!”
看着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我也口水直冒,这便握着鸡腿奋斗起来。
“好不好吃?”
“恩,很好吃呢!”
“那是啊!也不看是谁烤的!去年我好心叫那白黑子过来吃,他还说什么腌臜哎呀的!他也不想想,就他吃的那大锅饭,也能叫干净?那些烧饭的人,身上都臭得能熏死鸟的!”
啊,那大锅饭还真的不能吃!幸亏今天碰到了谢宝儿,不然我指不定还要拉肚子呢!
我一边吃着鸡腿,一边听着谢宝儿眉飞色舞的说,莫名地放松,竟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谢公子,你怎么会在这巫山上?”我打断谢宝儿。
“啊,啊……”似是被问到为难处,谢宝儿啊啊两声忙给我倒了杯茶,“你别只顾着吃啊,喝点茶,解解腻!”
我点头笑过,也不再问。一时吃得饱了,接过他递来的巾帕擦了擦手,往山脚下看了看——再不走,估计五月要上山了。
“谢公子,我要下山了。谢谢你的鸡。”
“这就要下山了?”谢宝儿一愣,似是没想到,“那你明日还上山吗?我再给你做烤鸡!”
明日再上来……好像不太好找借口呢……
“算了!”似是看出来,谢宝儿摆摆手,可还是十分惋惜地自言自语,“要是你是男人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大摇大摆找你玩了!”
我心里哐当一下,虽然方才也没意识到他有何不轨意图,可是听他如今这般清楚明白的话,还是不免为他只求友谊而吃惊。
谁说他是小霸王?分明只是一个赤纯的大男孩!
“我有一个小字,别人不知道,叫做想想。”我前世姓李,名想。包括我爸妈和李贺都叫我李想,想想是我的外婆对我的称呼。
“想想?”
“嗯。”
“那好!”谢宝儿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直晃人眼,“你以后要找我,只管去天都通天巷的玉石庄留话,半柱香内,我随叫随到!”
作者有话要说:
正面出场!
第11章 十一.畅春节(三)
回来后,五月果然发怒了,伏低做小说了半天,还是没能减小她□□的力度。幸好,侍官来传,南林那边要来人了。五月这才意犹未尽地收了势,瞪着我。
“五月,我们能不能打个商量?”我看着五月,舔着脸笑嘻嘻的道。
“没得商量!”
“呃,”我抚额,“其实我是想告诉你,我突然诗兴大发,想去参加尔雅诗社来着。”
“你诗性大发?”五月不信任地看着我。
“是啊,刚才在山上,我突然想到一首诗,我想让宛柔姐姐给我品评一下!”
五月还是保持怀疑的表情,直视着我,希望能从我脸上看出点破绽来。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慢悠悠地读完两句诗,看着五月脸色稍霁,马上很兴奋地问,“怎么样怎么样?”
五月皱着眉头想了想,可是终究是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而是一副吃瘪的样子,走在前面,道,“那就去找张小姐吧。”
三哥填的那词我早忘到爪哇国去了,幸好我下山时想起来这两句,不然一想到管家婆五月教训人的模样……我打了个寒颤,甩甩脑袋,急急跟上五月。
尔雅诗社这边早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穿过人群,来到阁子里,看到许多人都在看着一个紫杉女子,目光有羡目有妒忌。
“宛柔姐姐!”我走近三嫂,低低地喊了一声。
“瑶瑶,你来了。”三嫂笑着拉我站在她身边,“南林那边马上就要来了,你的编号呢?”
“在这里。”五月递上编号,“张小姐,我们小姐说,她诗性大发,刚才还念了两句诗来着,一定要请你指点一番。”
呃,这个五月,这么急做什么。我尴尬地笑笑,还未开口,就听见一旁的紫杉女子笑道,“哦?宛柔姐姐什么时候有妹妹了?不知这位姑娘贵姓?有什么好诗,也说出来让我们大家拜读拜读!”
我看她笑若朝霞,可是说出的话却很是凌厉,便转头看向三嫂。
“这位是林尚书掌上明珠,林小姐,闺名蔓淑,是今日诗冠。”三嫂对我说完,又看向那林蔓淑,“这位是王将军之女,王熙瑶。瑶瑶今初才进京,第一次参加畅春节。”
“我说呢!姐姐今年来了却又不参加诗社,却原来是为王小姐来的。我还道姐姐不懈与我们赛诗,今年少了一件趣事,如今王小姐来了,正好替了姐姐入诗社!”说着,那林蔓淑便走到桌案边,摆出一张白纸来,看向我,“王小姐有什么好诗,这就写下来吧!”
我……我来不是比诗的,我以为这边压力会比较小一点……心里直打鼓,可是看着林蔓淑不容拒绝的眼神,我拍了拍正要说话的三嫂,一咬牙,道,“宛柔姐姐,听说你书字一绝,可否替我执笔?”
其实我并不知三嫂书法好不好,但是看到林蔓淑为难,我猜定是三嫂才高八斗,让她妒忌了。
“荣幸之至。”以为我真的有好诗,三嫂也不担心了,飘飘行到桌案边,握笔蘸墨。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我才念完,三嫂那边也写完了。笔一落,旁边就有人低叹,好诗。我直得意,这诗虽不是我做的,可是能拿它来压压那林蔓淑的气焰,这就够了。
“呵呵。”林蔓淑那边脸色变了变,可是还是嘴硬道,“沧海也就罢了,只是,我从来不知道,巫山上也有独好的风景,难道王小姐上去看过不成?”
我还真是才从巫山上下来呢,不过这话不能告诉你。我也不搭理她。
三嫂道,“以诗叙事寄情,本不可字字较真。好了,南林那边来人了,大家带上面纱吧。”说着,三嫂对我笑了笑,让五月给我带了面纱和编号,又将我的编号写在刚才的诗上方,递给来取诗的侍官。
一时众人准备完毕,俱都站得摇曳多姿。南林那边果然来人了,一个侍官带领了三十来个鲜衣华冠的贵公子,行到阁子的那一头,站定。然后由这边的侍官递上小姐们的诗作,给那些公子一一品评。
离得足足有十米呢!这也叫相亲见面会?我踮起脚,想看看有没有美男子,可是一个回合扫下来,美男子没看到,倒看到两个熟人。一个是那天见到的文翊,今日他一身月白长衫,很是有些翩翩佳公子的感觉,却只远远站在边上,目光还有几次看向了另一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到还是舞剑的秦静珊。我还未回过眼,却被一道光闪了一下,回神一顾,不禁噗哧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