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阴暗潮湿,墙上一个小窗透进来几缕阳光告诉我们其实现在是白天。
“哗啦哗啦”一阵锁链声传来,我顺着声音望去,隐约看见一个人影。
“他塔喇英禄,还不过来参见八贝勒!”
一个人影拖着沉重的脚镣吃力地走过来,终于整个人暴露在那几缕阳光下——蓬头垢面,身上的囚衣血迹斑斑,我可以根据他衣服的破损程度判断他被鞭打的次数。他“扑通”一声跪地磕头:“奴才叩见八贝勒。”
我不禁走上前,也跪在他跟前。他似乎感觉到动静,抬起头:“谁?”
一看到他的脸,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啪啦啪啦地直落。他的脸上满是伤痕和血污,脸有些浮肿,嘴发紫,两只眼睛青肿地眯成一条缝,完全睁不开。
“你是谁?”他又问。
“都德望,你跟我去审讯室,这儿让他留下劝劝他塔喇英禄,看能否劝他认罪,留两个人守在门口。”八阿哥发话后,转身出去了。
“奴才遵命!”接着刚才那行人也退出了监房,现在只剩下我和英禄两个人。
我含着泪伸手帮他整理挡住脸的乱发,哆嗦着嘴,轻轻地说:“哥!”
作者有话要说:
豆某人强势回归,哦耶\(^o^)/
第73章 刺客
他先是一愣,又马上直起身子上前用力握住我的肩膀,努力睁大眼睛急切地问:“你怎么在这儿?你也被关起来了?”
“不,我是随八贝勒过来的。”
“喔!”他松了口气,又突然紧张地问:“阿玛额娘还好吗?”
“他们……被关进刑部大牢,家也被封了。”
他身子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我赶紧扶住他。“那些王八蛋打你?还把你打成这样?”
他把我的手甩开,摸索地爬到墙角又坐下,似乎是有些调侃地说:“你白痴啊,这是天牢,不然你以为他们会好吃好喝地伺候我?”
这次我全无心情与他抬杠,只是闷声不语。
“稀奇,平时犟得像头牛,今天怎么不还嘴?转性了?”
“待会儿我去求求八贝勒,让他们给你请个大夫。”
“说你傻你还真傻,我现在是罪大恶极的死囚,大夫?不命丧牢中已经算是有福气了!”他顿了顿:“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喔,没……没什么,只是来看看你。”
“你没有受牵连吗?”
“因为……毓宁格格还有德妃替我求情,外加考虑我也曾立过功,所以皇上只是将我留于宫中,没有像阿玛额娘般下狱。前些日子我去刑部大牢看过阿玛额娘,他们都很担心你,这次我是特意求八贝勒带我过来看看你。”
“阿玛额娘……身体还好吗?”
“虽然呆在监牢里,但好在没有受什么皮肉之苦。”
“这次我必死无疑,只是阿玛额娘,你能不能想办法求皇上绕过他们,无论什么责任我都愿意一人承担。”
“他塔喇英禄,现在你要老实告诉我,你跟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
“你会信吗?”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我对此事一无所知,直至皇宫侍卫将我擒住,我依然莫名其妙。后来进了天牢,听狱卒们说起我才了解发生了什么事。还有那个刺客,我认识。”
“你认识?谁?”我惊呼。
“马奉德,当年我与他同期入职侍卫处,他爹马荣昌在吏部任侍郎,据说后来他们家被查出与吴世璠余党有牵连,被皇上下旨满门抄斩,所以他也被牵连,照说应该也是被斩首了的,没想到现在成了皇宫刺客。”
“他说手中的皇宫地图是从你处所得?”
“当初我与他虽说交情不深,也没什么芥蒂,我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陷害我。”
“如果是有人教唆呢?”我自言自语。
“什么意思?”
“那个马奉德多大年岁,长得什么样子?”
“与我年纪相仿,至于长相嘛,皮肤有点黑,有些壮实。”
“那些狱卒知道你认识那个刺客吗?”
“我没说,怕他们知道了,更说不清楚。”
“他塔喇英禄,不管怎么样,从现在起好好保住自己的命,我会想办法还你清白。”
“呵!”他嘴裂了裂。“就凭你?你别闹了,只要救出阿玛额娘就好,这不是闹着玩的,我好歹在宫里当了这么久的差,这事究竟怎么样,我心里很清楚。”
“你以为你死了,阿玛额娘就能逃得了干系吗?你现在死了,只能是畏罪自杀,阿玛额娘依然会获罪。想救他们,就得翻案。”
“翻案?怎么翻?”
“这你不用管,你只要记住好好活着就好。”我从怀里逃出几锭银子递给他。“狱中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不论食物还是水多留个心眼,不要给别人可乘之机。”
英禄接过银子,愣了一会儿,突然抬头看着我:“你到底是谁?”
“坐牢坐傻了?我是他塔喇英琦,你的妹妹。”说完,我站起身。“保重!”
我转身走出牢房,门口的两个狱卒见我出来,朝我一施礼。
“知道里面是什么人吗?”我背起手,故作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
“回公子的话,是重犯。”
“知道就好,皇上特地派八贝勒来彻查此案,由此可知皇上对此案的重视。你等定要好生看管,万不可疏忽。”
“公子放心,奴才定当尽忠职守。”
“我好心多嘴一句,不仅要防止此案犯逃脱,还要注意他的饮食起居和行为举止,万不可让他有机会自尽或者他的同伙杀人灭口。否则,到时候皇上追究起来,只怕你们一个个难脱……”我举起手放在脖子上做了一个动作。
两个狱卒一怔,赶忙说:“有劳公子提醒,小的定当竭尽所能,不敢有半点闪失。”
我满意地点点头。“贝勒爷呢?”
“回公子,贝勒爷和都德望大人去了审讯室。”
“带路。”
“咣当!”我回头望了一眼,铁门又被锁上了。
狱卒前行带路,远处隐约传来“啪啪”的声响,而且越来越近。狱卒推开一扇木门,我一脚踏进去,却被面前的情景给吓住了。
——一个人手脚被铁链拴住,固定在木柱上,身上的衣服破损不堪,而且被血污的完全辨别不出颜色来;另一个人身着官服,手执一根长鞭,用力地甩在那个被捆的人身上,“啪啪”……
八阿哥和都德望若无其事地坐在一旁,悠闲地喝着茶。
“贝勒爷。”我赶紧走过去。“这样下去会打死人的。”
都德望一看是我,扭头望向八阿哥,八阿哥此时并未言语,依旧是慢悠悠地喝着茶。都德望又转头看向我,接上话茬。“这位公子,您有所不知,像这种死鸭子嘴硬的囚犯,就得用刑,不然就拿不到口供。”
“都大人。”我提高嗓音。“他可是钦命要犯,万一被打死了,您来负责吗?”
“这……”都德望犹豫地又看向八阿哥。
“启禀贝勒爷、大人,他昏死过去了。”原先执鞭的官差走过来禀报。
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脸,果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拿水过来!”
官差和狱卒并未动,只是看着八阿哥和都德望。
“还不快去!”八阿哥发话。
“喳!”
一个人退下,没过一会儿就取来一桶水,正要往犯人头上淋,我赶紧拦住他。“你干嘛?”
“小的正要弄醒他啊!”小狱卒见我拦他纳闷了。
“谁让你自作主张?退开!”
狱卒只得疑惑地退到一边。
我从怀里取出巾帕,用水浸湿,一手托起犯人的头,一手拿着湿巾帕为他擦脸。他的脸上不比英禄干净,或者说更脏,血和着泥生生地贴在脸上,咋看之下仿佛鬼魅般。还好他昏过去了,不然我确实没胆子靠近他。我一边替他擦净脸上的污物,一边心里猜测——会是那个人吗?
当湿巾擦到他额头时,我停住了,抬起另一只手去摸——没错,是一道疤痕,一道两寸长的疤痕。我又托起他的脸,仔细地端详和回忆——是他,应该不会记错,醉香楼卖唱女的“爹”,那天掳我到蒙古的黑衣人头头。他的这张脸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我破坏了他的两次计划,而他两次计划针对的目标是谁?但无论是谁都不会是宜妃,因为他两次计划进行时,宜妃都不在旁。如果这次进宫行刺是为了继续他的计划,为什么会扯上宜妃?而且还要陷害英禄呢?
“来人,把他弄醒。”我边说边退到一边,一个狱卒走上前,将桶里剩下的水全倒在这个犯人身上。
“你想做什么?”八阿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我身边。
“和你们一样,审犯人。不要忘了,皇上恩准我查案,我也有审讯的权力。”
“公子,他醒了。”
抬头一看,那个犯人正在不停甩着头,似乎试图将头上的水甩走。我径直走过去,眼直直地瞪着他,最后停在他身边。他猛地一回头,吓了我一跳,眼神依旧地冷冽若冰。
“你们这些清狗,有本事把老子打死。”他对我吼道。
我对他笑了笑:“还认得我吗?”
他先是一愣,接着上下打量了我半天,突然仰天大笑:“大清朝没人了吗?让个女人来审我。”
“来人,把他嘴堵上。”八阿哥怒而上前。
几个人上去合力将破布塞到他嘴里。
“此人乃重犯,由本贝勒亲自审问,所有人都出去,除了福全和他。”八阿哥指了指我。“如有违者,严惩不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