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知道英禄是无辜的，你一个人死了一了百了，整个他塔喇上上下下几十号人，你父母弟妹被诬陷受株连，你应该了解这种心情才是，又为何要诬陷别人！”
“你们是满人。”
“满人也有好坏之分，正如汉人也是这样，你与英禄共事过，他人品怎么样，你应该有所了解才是。马奉德，你若真心想救素兰，就把事实真相说出来，我和英禄会想办法保你们。”
“就你们？呵……”他笑起来。“他塔喇英琦，你太高估自己了。你，英禄，甚至整个天下不过是供这些皇亲国戚解闷的玩偶罢了，你凭什么保我？”
“我……”我顿时语塞，因为他说的没错。
“哈哈……”马奉德仰天长笑，而我分明听出这笑声中的苦涩。其实我和他都是一类人，都是受人摆布的棋子而已。
“大胆狂徒，还不快束手就擒！”可能是马奉德笑声惊动了天牢里埋伏的官差，都德望带领着人站在远处放话。
“都德望，既然贝勒爷在这儿，哪轮到你出来狗吠！”马奉德满脸的不屑。“叫爱新觉罗胤禩过来！”
我听得心惊肉跳的，他居然高呼八贝勒名讳！“你疯了！”我大叫起来。
“放……放肆！”都德望吓得脸全白了。
马奉德将我一把拉过去，单手扼住我的脖子。“爱新觉罗胤禩出来！”
过了会儿，正对着我们的一排官差闪到两边，包括吓得腿软的都德望也被人扶到一边，八阿哥脸铁青，背着手慢慢地走出来。“你找我？”
“哈哈，他塔喇英琦，看来是我低估你了。因为你，堂堂的大清贝勒也乖乖服软。”
“你误会了，我出来并不是因为她，是为了告诉你我们爱新觉罗的子孙不是顶着祖先荣耀的纨绔子弟，而是有胆识的勇士。”八阿哥继续慢慢地向我们走来。“我劝你还是打消靠这个女人逃走的想法。”
“爱新觉罗胤禩，你也算是条汉子，如果你不是满人，如果我们不是这样对峙，说不定可以坐下对饮三百杯。”
“你这辈子怕是没有机会了，无论你杀不杀这个女人，你离死期都不远，不过若有来世，我愿相陪。”八阿哥仍在慢慢靠近，离我们只有几步之遥。
“哈哈，相陪？那就等来世再说吧！”马奉德突然甩开我，向八阿哥扑过去。
“砰”“砰”两声巨响，我刚转过身，就看见马奉德倒在我面前。再一抬头，只见八阿哥手举着一只西洋□□，枪口还在冒烟。
我赶紧扑过去，用力摇晃马奉德。“你醒醒，醒醒！你不能死，你死了，英禄怎么办，我怎么办？醒醒！”
马奉德胸口的衣服被染红，还有血源源不断地从枪眼处冒出，我下意识地伸手按住枪眼，又转头望向一旁的八阿哥。“大夫，快去找大夫，他不能死！”
八阿哥眉头一皱，没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求你，求你救救他，他不能死！”我声嘶力竭地大喊。
八阿哥转过头去对后面的人说：“都德望，你派人去把附近能找到的大夫全找来，尽快，不得有误！”
“喳！”都德望边应声边带人向外跑去。
我转过身扶起马奉德，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你醒醒，想想素兰，你不能死，你死了，他们也不会放过素兰的。”
他满含鲜血的嘴裂了裂，一只手缓缓地伸进衣襟，又慢慢地抽出。我定睛一看他手里拽着一块手帕，原本应是白色，此刻已经沾满了他的血。他哆哆嗦嗦地将手帕塞到我手里，然后嘴微微地一张一合。我凑上前，仔细想听清他说的什么……
“启禀贝勒爷，大夫请过来了。”都德望大汗淋漓地跑来，还拽着一个老者。
“快过去看看！”八阿哥发话，那个老者一施礼，慌忙跑过来。
“不用了。”我瘫坐在地上，看着躺着的马奉德，脸上满是泪痕。“他死了。”我手里还拽着那张手帕，不自觉地紧了紧。
“贝勒爷……”都德望傻了，不知如何是好，试探地看向八阿哥。
“人都死了，抬出去，我会向皇阿玛禀明。”
“喳！”两个官差过来将马奉德的尸首抬起，向外走去。
“英琦小姐。”福全走过来将我扶起来，我精神有些崩溃，整个人傻傻的，也不管全身和脸上的血污，任凭福全搀我慢慢向外走去。
完了，这下死定了……
“你这样怎么回宫？”出了天牢后，八阿哥朝还没回过神来的我上下打量半天。“福全，先去九阿哥府。”
“喳！”
没过一会儿九阿哥府到了，福全扶我走下马车。
“八哥，你怎么来了！”九阿哥和十四迎出来，转眼一看旁边立着狼狈不堪的我，都吓了一跳。
“他塔喇英琦，你怎么了？”十四跳过来，不住地上下打量我。“怎么全身都是血？”
我一听“血”字，腿直发软，福全眼疾手快冲过来将我又扶起来。
“八哥，她怎么了？”十四转头问一旁的八阿哥。
八阿哥看了我一眼。“进去说话。九弟，你找人给她梳洗一下，换身衣服。”
我坐在澡盆里，身边两个丫鬟来回伺候着，又是加热水，又是帮我擦背。我盯着澡盆里的水波粼粼，思绪一下子又回到刚才……
——“帮我把手帕交给她，原本我想亲自送的。对不起，我不能不死，不然九阿哥不会放过素兰，求你一定要想办法救她。”
救她？那么谁来救我？
马奉德死了，如果按他所说，此事是九阿哥和宜妃一手策划，就算我知道真相又怎样，皇上怎会相信我的一面之词？我还能找谁来翻案救英禄、阿玛、额娘，还有我自己？
我是不是该找块冻豆腐一头撞死得了，省得再被折腾！
“小姐，九爷让奴婢领您去大堂。”换好衣服后，一个丫鬟对我说。
我刚一起身，突然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等一下，我想先去趟茅房。”
“是，奴婢这就带您过去。”
一个小丫鬟领着我穿过花园，来到后院。“小姐，奴婢会在外面候着。”
“有劳了。”我径直走进茅房，回身关上门。正打算蹲下，突然有种不祥的感觉——里面有人！
我正欲呼救，却被捂住嘴。“别叫，是我！”
穆特！我盯着面前这个男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他左右观望了一下，慢慢放开手。
“你变态啊，偷看别人如厕！”我压低声音，还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他整个人弹起来，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叫出声。“你不识好歹，若不是为了你的事，我怎么会在这儿？”
“我的事？”
“你不是让我帮你查九阿哥府吗？”
对啊，难道我冤枉他了？我清了清嗓子，低低地说：“对不起，我误会了。”
“想知道我查到什么吗？”
“不用了，我想你应该知道的不会有我多吧！”说完，我叹了口气。
“怎么了？”
“要是我真的和阿玛额娘、英禄一起斩首示众，麻烦你帮我们收一下尸；要是被发配宁古塔，你若有时间去看看我，给我带点好吃的去。”
“怎么回事？”
“简而言之，我这次死定了。”
穆特吃了一惊，本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来。
“小姐，小姐，您还在吗？”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
“喔，马上就好！”我又压低声音对穆特说：“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帮我。”
我正要出去，却被穆特拉住，正对向他的脸。“相信我，你不会有事。”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蓝色的小布包塞给我。
“小姐！”
“喔，来了！”我一边答，一边看着手中的布包，也不管是什么直接塞进袖口里，接着推门出去了。
终于回到宫中，八阿哥打发福全送我回去，自己去求见皇上。猜都猜得到他要说什么，无非是马奉德之死。一回房，我关上门，整个人扑向床铺——好累，真的，不仅人累，最重要的是心累了，累得什么也不想思考，只想这么静静地睡下去，一辈子也好，两辈子也罢。我慵懒地翻了一身。
“咣当”地下一个声响。
我坐起来望了望，看见一个蓝色布包掉在地上。我差点忘了，刚才穆特给了我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我捡起它，走到桌边坐下，慢慢地打开布包……
眼睛突然一热，顿时泪水溢满眼眶，没过一会儿又挣脱束缚，顺着脸庞滑落，“啪嗒啪嗒”滴在我手里的东西上，它金属的光泽被映衬地更加光亮起来。我伸手抚摸那凹凸的花纹，还有那只镶嵌着红宝石的雄鹰，心也颤动起来——这把刀，我想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我在离开蒙古前已经还给他了，衮扎布的佩刀。
结局篇：似曾相识人归来
第75章 生机
“咣咣！”一阵敲门声响起。“英琦姐，起了吗？”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环视四周——我竟然趴桌上睡了一夜。
“英琦姐？”
“等一下！”我起身随便收拾了一下，正打算去开门，又瞟见桌上衮扎布的佩刀，赶紧抓起藏在枕头下面。
“吱！”我打开门。“什么事？”
小顺子正站在门外，和另一个小太监抬着一个裹着红布的东西。
“这什么？”我看着他们将它抬进来放在我桌上，不禁有些疑惑。
“我也不知道，听说是十三阿哥命人送回来的。”
十三？我走过去拆开红布，一看，笑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