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若是让旁人听见,难免要觉得这两人太过狂妄,会试成绩还未出,便敢拿这会元作赌,不知是大言不惭,还是稳操胜券。
“你!!!”郑阕怕案而起,怒不可遏。
他的确是对当朝文华殿李大学士府上千金李溶月有意,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况她又出身名门,才貌双绝。不过这李溶月一直对郑阕不冷不热,郑阕偏偏又跟她哥哥李鸿和一时瑜亮,如今李鸿和拿他厚脸皮追求自己妹妹公然说事,倒真是让他下不来台。
方才一直未出声,坐在李鸿和右侧一身浅灰布衣的书生见状,好言劝道:“大家都是举子,以后若入了阁也算同僚,还是同期,何必伤了和气。”
李鸿和闻言调转矛头,挖苦道:“达则,你总当这和事佬儿还真不嫌累,有这闲工夫不如在皓首之前考上个贡士,否则就算我日后入朝为官想帮你一把,你也是烂泥一摊,扶不起来的阿斗。”
钱济表字达则,是这四人中出身最低的一位,李鸿和自不用说,郑阕再不济父亲也是个从八品翰林院典籍,就连宁文奎一介白衣亦是富贾出身颇有资财,只有他自己是个无钱无势的寒门子弟。
“那我还得谢谢逸元,不然依我这资质,想谋个一官半职,怕是难如登天。”李鸿和表字逸元,钱济是这四人当中年纪最长的,他已经习惯了李鸿和的脾气,尽管被人奚落,也丝毫不介意地笑着道。
钱济总是这幅老好人的模样,李鸿和甚觉无趣,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郑阕却是看不惯,出言讽道:“在座各位如果论‘真才实学’,谁能比过李兄?毕竟也不是人人都会写风月话本的。”
李鸿和闻言未有丝毫气恼,反而扬声大笑道:“我呢,最擅一心多用,写写话本,喝喝花酒,权当打发时间了,倒不似郑兄头悬梁锥刺股这般刻苦,毕竟啊,读书考功名这种事情,还是要靠天分的……”
“哼!”郑阕不屑道:“依我看李兄写这些个风云话本的天分倒真真天下无双的。”
“郑兄谬赞了,”李鸿和道:“区区雕虫小技,有幸得圣上金口一赞,惭愧惭愧……”他嘴里说着惭愧,却是满脸的嚣张自得,看的郑阕牙根直痒痒。
两人眼光一触便一阵电光火石,眼看这二人即将再度吵起来,李鸿和先前打发去看榜的小厮回来了。
那小厮气喘吁吁地跑上楼,边跑边道:“少爷!少爷!您高中会元啦!你中会元啦!”
整个二楼顿时议论纷纷,没一会儿,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全都过来道恭喜,口中称赞顺天府首才果然名不虚传。
李鸿和看着没有一点惊喜之意,他一边志得意满地拱手向过来道恭喜的各位回礼,一边拿余光扫着脸色不佳的郑阕,心中快意不已。
紧接着,郑阕的小厮也跑了过来:“少爷,您是第二名!您是第二名啊!恭喜少爷啦!恭喜少爷!”
郑阕闻言脸色稍霁,但转而想,得了会元压自己一头的偏偏是李鸿和,顿时怒气上涌,斥道:“大呼小叫什么!区区第二!何喜之有?”
那小厮不知道自家少爷为什么得了第二还这么不开心,也不敢多说,瘪着嘴退到了一边儿。
最后回来的是宁文奎打发去看榜的小厮,那小厮一脸颓相,宁文奎见状还是不死心地上前问道:“怎么样?”
小厮摇摇头。
宁文奎心下抽痛,再看李鸿和、郑阕,一个第一,一个第二,简直心如刀绞,他转头看了看一旁虽未吱声表情却有些急迫的钱济,问:“那钱公子呢?”
钱济闻言,也扭过头来,希望听到好消息。
小厮同样摇摇头。
宁文奎心中顿觉宽慰许多。
钱济硬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走过去恭喜李鸿和与郑阕。
李鸿和拍拍钱济的肩膀:“达则也不要失意嘛,大不了以后跟着本公子,留你当个幕僚。”他说罢,自觉这番话风趣幽默,便哈哈大笑起来。
钱济也僵着脸跟着笑了笑,眼中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李鸿和豪气干云地扬声道:“本夜本公子做东,诸位在得一阁一切花销都算我账上!”
☆、第32章 命案
天晴气爽,灿阳高照。
很明显现在的北京还没有五百年后那一层让人窒息的雾霾,今日是个十足的好天气。
杨清笳将院子归置的十分齐整,那两棵半死不活的梧桐也都冒出了点点翠绿的嫩芽。
她正坐在铺了棉垫的长凳上研究一本封皮都飞没了的医书,旁边的椅子上,朱兴正饶有兴致地自己和自己下着围棋。
院门“吱呀”一声打开,霁华提着菜篮子从外面回来了。
她一进院就唧唧喳喳地说着外面的情况,什么酒楼爆满,谁谁考上了进士当场来了个“范进中举”,谁谁名落孙山,当场抽了过去之类。
朱兴全神贯注地看着棋盘,还不忘插嘴道:“科举乃朝廷用人之本,事关国运,理应慎之又慎,举子们怎能不紧张。”
霁华自打朱兴前几日被带回来时就有些怕他,倒不是因为朱兴周身总笼罩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场,主要是每次他一张嘴说话,霁华就觉得自己看到了那些戏文里的衙门大老爷,一股子官腔。
“小姐你从哪捡来的这么个书童,像个大老爷似的。”霁华小声跟杨清笳咬耳朵。
“你见过这么小的大老爷?”杨清笳笑着纠正道:“第一,他不是我捡来的。第二,他也不是书童,而是我的助理。”
霁华不明白助理什么意思,“小姐,你不这么觉得吗?他说话文绉绉的……”
“没觉得。”杨清笳摇摇头。
霁华见自己观点没有获得同意,嘟囔道:“你不觉得,是因为他跟你说话的时候,明显和跟我说话的态度不一样。”
杨清笳:“别闹了,东西都买回来了么?”
霁华把菜一样一样地拿了出来,最后是给她带的一本游记。
杨清笳接过书翻了翻,满意地点了点头。
“对了!”霁华想起刚刚出去的见闻,迫不及待道:“小姐你知道不,得一阁出大事了!”
“得一阁?”杨清笳不甚熟悉:“是那个前些日子专门招待读书人的酒楼客栈?”
“对,会试期间基本上有头有脸的举子都聚在那儿,不过这回可是出了大事儿!”
杨清笳瞧她一副耸人听闻的模样,笑道:“别卖关子了,一个酒楼客栈还能有什么事,难不成被人砸了?”
霁华一副“你太天真了”的表情:“都出人命了!”
一听说出了人命,杨清笳终于收起了漫不经心的笑容,放下书问:“怎么回事?”
“我刚刚路过得一阁的时候,赶巧一大群捕快从楼里抬出来一个死尸,脸蒙着白布巾,满身都是血,特别吓人。”霁华心有余悸:“而且据说死的那个是今年会试的第一名。”
“会元死了?”
霁华点了点头:“也真是够倒霉的,好不容易考上了会元,昨天刚放榜,今天就死了,都来不及高兴高兴。”
“可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霁华抬着脸仔细想了想:“好像叫……李什么和。”
杨清笳闻言眉头一皱,觉得有些不可能:“李鸿和?”
霁华拍了下巴掌:“对!就是他!不过……小姐你怎么认识他?”
“我并不认识他,只不过前段时间买的那个话本,是他写的。”
“哦。”霁华心道,小姐你天天买书,我哪知道哪本是他写的。
霁华转身看着一旁自娱自乐的朱兴,忍不住问:“你自己跟自己下棋,有什么意思?”
朱兴执黑子走了一步,正想着下一步怎么走,闻言头也不太抬地道:“清笳昨日对我说,每个人最大的敌人都是自己,所以我就想,如果自己与自己对弈,究竟能不能赢。”
霁华被他绕来绕去的说法弄得头晕,撇了撇嘴,转身进屋做饭去了。
杨清笳自打刚刚听说得一阁的事情后,心中便有些放不下,说不出什么具体的原因,只不过是一种直觉。
她披上风衣正欲出去一趟,宅门却在此时被人敲得铛铛作响。
杨清笳走过去开门,门外人显然让她有些惊讶。
“段大人?”
段惟一身靛蓝常服,中和了自带的冷冽之气,衬得整个人更加挺拔俊逸,他见杨清笳外罩风衣一身出门的打扮,便问道:“要出去?”
“没,”杨清笳将他让进门里:“里面请,段大人可是稀客。”
段惟跟着杨清笳进了院子,边打量边道:“我记得在丰城时,就告诉过你我的表字。”
她脚步顿了顿,回身半真半假地笑道:“我以为你更喜欢别人叫你大人。”
段惟没回话,他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的朱兴。
后者也正抬头看他。
“这是新来的给我打下手的小朱。”她说完,又转头对朱兴介绍道:“这位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百户段惟段大人。”
段惟仔细打量了他几眼,觉得自己应该是看错了,怎么可能是那个人。
“你们认识?”杨清笳见段惟的眼神有些奇怪,不由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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