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们惊诧地看着李羡鱼离去的方向,果然高手在民间!
李羡鱼扛着国师头也不回火速跑回了芦苇丛,跳上了木桶,拼命往前划着木桨,犹如在赛龙舟似的,然后她发现——迷路了。
“你说我们的家是不是已经飘走了。”李羡鱼绝望道,他们的船呢。
国师抬头看了看天,“娘你走错了路。”
在国师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指引下,李羡鱼终于划到了船边,三两下狗爬式爬上船,躺在甲板上直喘气,还是家的感觉好啊,好有安全感,外面的世界真的太可怕了。
国师轻飘飘落了地,取下飘逸的帷幔挂在船头的渔灯上,身子斜斜躺在吊椅上,侧卧撑头看着地上的李羡鱼,面目沉静,清冷的目光带着一丝丝连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温柔。
李羡鱼不过抬头看了他一眼,便流下一串口水,国师见了她这模样,低低一笑,美胜谪仙,李羡鱼瞬间觉得鼻间一热,连忙捂住脸,爬着走开了。
美而不自知,说是就是她家北鼻这种!
入夜后,李羡鱼因为今晚吃撑了,一躺下就呼噜大睡。
国师寂静地走出了船舱,甲板上夜风清凉,他足尖一点,轻飘飘上了屋顶。
桅杆上落下一黑衣人,单膝着地,低沉道:“君上,该回去了。”黑衣人抬头,两道一字眉几近相连。
“再等等。”皓月当空,国师迎风而立。
“君上,您记忆尚未恢复,理应尽快回岛,让追月为您诊治。”
“一切顺其自然。”待他脑后淤血散尽,记忆自然会逐日恢复。
“君上,”疏风凑上前来,“属下……劝您与李姑娘保持适当距离!”
国师顿了顿,以为他是担心她会害他,便道:“她人不坏。”
“君上!”疏风终于按捺不住如实告之,“您以前很讨厌她!”
“讨厌?”国师不明。
“恨之入骨!”疏风愤愤道,手一挥,“若不是属下拦着,您早就杀了她了!”
国师微微皱眉,似不愿信他所言。
疏风心中激愤难言,君上现在只有八年前的记忆,心智上不过才十二岁。君上性子单纯天真,便被李羡鱼这个狡猾的丑狐狸骗得团团转!可惜君上八年前还没有养珠珠,他若是有关于珠珠的记忆,那他只要告诉君上这只咸鱼残忍杀害并肢解了珠珠,最后将珠珠吞食入腹,那么君上一定会对她一如从前地恨之入骨!
“疏风不必再劝,本座只信心中所想,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国师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疏风愤如屈原,投河离去。君上啊!疏风只是不忍见你将来自戳双目,追悔莫及啊!这一段记忆,将会成为君上以后不忍回忆的黑历史!他只能尽量保密,不让其他暗卫知晓!想尽办法暗中劝回君上!
第二日一早,李羡鱼将从酒楼里带走的两碗饭倒入锅中,加水泡成了一大锅冷粥。
李羡鱼就着鱼干灌了几大碗白粥,国师搅着最后一点薄荷酱,就完了一碗粥,可怜兮兮道:“娘,没薄荷酱了。”
李羡鱼麻利倒了勺粥水入装薄荷酱的罐里,摇晃了几下倒到他碗中,又添了一勺白粥给他,“多吃点啊。等下娘四处找找有没有薄荷叶,没有的话咱们去市场买一些回来,娘再给你做!”
国师微微一笑,安静吃完了,她总是有办法的。
吃完早饭,李羡鱼带着国师提着水桶去外面打水回来,直忙活了一个早上,才填满了一半的水桶。水都是李羡鱼扛的,国师只负责引路。
一顿午饭,就吃完了米缸里最后的米,李羡鱼还没吃饱,下午的时候,李羡鱼拉着国师背着一篓子鱼干进城去了。
“卖鱼咯卖鱼咯!”市场里,李羡鱼放开嗓子吆喝了起来。
“诶,这鱼怎么卖呀?”一个扎着蓝色头巾的妇人停了下来。
“十二文一斤!”李羡鱼笑嘻嘻答道。
“有点贵了!”
“不贵啦!包新鲜!小妹你尝一块!”李羡鱼撕了块鱼肉给她。
妇人掩嘴直笑,“小姑娘,我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我看你样子还没出阁呢!”
“矮马我都看不出来!”李羡鱼一拍大腿,狗腿道,“小姐姐你真会保养!来来来,试下这鱼如何?”
妇人笑着接了过来,嚼了一下,“倒挺香的。”
“香!又鲜又香!小姐姐我看你长得好看,十文钱给你啦!我就这一点,卖完就没咯。”
“你先给我来两斤吧,家里人要是喜欢吃再来!”
“好咧!”李羡鱼麻利拎了三条给她,在手上掂量了一下,“这三条至少二斤二两!小姐姐您回去称下!”
“哟,你这小姑娘还会手秤?”妇人笑道,“这可是绝活!”
“诶!祖传的!我从小跟我爹卖鱼!”李羡鱼自豪道。
“真的假的?”隔壁卖黄瓜的大姐凑了过来,对妇人道,“来小娘子,我给你秤秤!”
妇人将鱼递了过去,黄瓜大姐一称,“唉哟,二斤二两多一点!”
李羡鱼笑嘻嘻的。
“娘真厉害。”国师凑到她耳旁,低声说了句,李羡鱼听了脸微微有些红,扭捏着难为情起来。
“来,小姑娘,我也不占你便宜。”妇人付了两吊钱,这里一吊钱有十个铜板,她又添了两枚铜板给她。
“谢小姐姐!相由心生,难怪这么漂亮啊!”
妇人笑着掩嘴走了。
“你这小丫头嘴倒是甜!”隔壁青瓜大姐笑道。
“啧啧啧,我这人直肠子,有啥说啥!”李羡鱼搬着小凳子坐近了青瓜大姐,“大姐您皮肤真好!又白又嫩!是不是经常用青瓜敷脸啊!”
远处的疏风塞住了自己的耳朵,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奴颜婢膝的谄媚小人!
他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李羡鱼身后打坐的国师身上,可是李羡鱼夸张的动作总会闯进他的视线,他眼角余光不过一瞥,就已经自动脑补出了李羡鱼那油腔滑调的满口谎言!他从未见过如此魔性之人!
李羡鱼和隔壁黄瓜大姐聊得正欢,忽地有一朴实妇人跑了过来对黄瓜大姐道:“王姐,茶楼那边又招临时工啦!你要不要啊!”
“要要要啊!”黄瓜大姐登时打了个激灵,“快给我纸条!”
朴实妇人将纸条递给黄瓜大姐,黄瓜大姐立马就顺溜念了出来,“这茶楼每逢初一十五都有特价菜!但数量有限,卖完就没了!”
“对啊!”朴实妇人对着自己手上的纸条念道,“这油焖大虾原价要一两银子呢!平时茶位费一人五文钱!米饭一碗十文钱!今日可真划算!我为了等今天都三天没吃饭了!”朴实妇人念完,扎了扎自己的细腰,侧身问李羡鱼道,“小丫头,你瞧我像不像饿了三天的样子?”
李羡鱼按住自己腰间的四十米大刀,准备让她先跑三十九米。
“唉呀快去啦!”黄瓜大姐催促道,起身后对李羡鱼道,“小丫头帮我看一下摊子啊,卖出十根黄瓜我给你一文钱,卖少也给你一根黄瓜!”
黄瓜大姐一走,国师就凑上前来,“娘,我们被骗了。”
“不用你提醒。”
“我们去找他们算账吧。”
“我们不就给了十文钱?”
国师顿了顿,第一次觉得自己智商败给了李羡鱼。
“卖瓜啦!卖瓜啦!”李羡鱼放开嗓子吆喝道,“买了我的瓜,忘了那个他!要快感,更要安全感!又粗又长又硬的黄瓜咯!姑娘,买条瓜呗!”
“呸!我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李羡鱼被人啐了一口,立马换台词,“新鲜甘甜的黄瓜咯!清脆爽口!美容养颜!姑娘!买条瓜呗!”
一个年轻姑娘停了下来,“你这瓜怎么卖呀?”
“两文钱一根!”李羡鱼热情道,“姑娘,您这是要吃啊还是用啊?”
年轻姑娘脸一红,装出一脸单纯道:“这青瓜还能用啊?”
“当然啦!贴脸嘛!姑娘你皮肤好像不怎么白,你要是贴在脸上,连续贴……”
“那你就是说我长得黑呗!”
“唉呀!姑娘你这说的什么话!所谓一白遮三丑,我们白是为了遮丑,你又不丑对吧!我跟你说啊,这青瓜贴脸上,补水又保湿,美白又养颜,关键是便宜啊!您瞧!这么大一根,您家里有娘亲有姐妹吧?我给你算一下啊,就算家里只有三个女人,这一条黄瓜至少够你们用三天!两文钱!用三天!三个人!平均每人每次不到多少……多少钱来着?您算算啊!一个月三十天,你只要买十根!只花二十文钱!二十文钱用九十次!您算算!这得多划算啊!”李羡鱼算得慷慨激昂,大嗓门将周围的人都吸引了过来,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李羡鱼也越发激动起来,像是在进行参选总统的演讲,又像是要揭竿起义,她直接撸起了自己的袖子,指着自己细白的手臂,“你们瞧瞧,我以前黑得跟那个什么似的,自从卖了青瓜以后,我才敷了没几天,白了不止几个层次!你们再看看!”李羡鱼从背后拉出国师一只手,将他袖子挽了起来,“来来来,大家伙瞧瞧,这就是敷上一个月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