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平被你二婶给惯得不成样子,既然是德高望重的老先生怕是严厉的很,倒不如你们兄弟间年纪相仿能玩到一处,二伯也不求他有什么出息,能考中秀才已经是他的造化。不说这个了,改天你们兄弟俩见了面好好说说话,今儿二伯来是想问你个事——听说你和方家的丫头彼此有情?咳,你看这事闹得,二伯差点就成了那打了鸳鸯的大棒。既然你心里有方家的女儿,二伯过两天就找我那兄弟说这个事去,说成什么都不能断了我侄子的好姻缘。”
林远南嘴角的笑意加深,古井无波地眸海下藏着滔滔翻滚的嘲讽,果然与自己意料的不差,那天在城中撞上他愁眉苦脸的样子,便去打听了一番,何家不论家世还是品行都赛过林家一筹,若是没个妥帖的处置何达怕是能将林家的祖坟都给扒了。至于方瑶……
林远南还没开口,林大娘便先跳起来,连连拒绝:“二叔可别乱点鸳鸯谱,我家远南才定了亲,和那方家小姐没什么瓜葛,这红线你怕是得牵回去。我们家如何二叔也看得清楚,方家那种富贵人家我们高攀不起,这事莫要再提,我是远南的娘,这事我做主。”
林西荣顿时急了,他本以为老三家会感恩戴德的受了,却不想竟是开口拒了,站起身舞着双手说:“弟妹这话可说的不妥,世间难得有情人,咱们当大人的图得还不是儿女日子过得顺遂?远南和瑶丫头有情,我和她爹关系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你也不用顾忌什么,咱们林家何曾落人一等了?你等着好消息就是。”
林大娘最受不得这种自说自话胡乱给人安排的人,压了多年的暴脾气顿时窜上来,恶声道:“我不过是看在我家老爷的面子这才让二叔进家门,若是你非得要揪着这等惹人不快的话没完,那可别怪我将你撵出去。我儿子的亲事还轮不到你们来掺和,二叔别忘了咱们在十几年前就分家了。”
林西荣脸上一阵火烧,当年的事他虽没出面,经过他却是一清二楚,说是分家当初也不过给了母子两人几十两银子,与林家不过是九牛一毛,可那时在他们眼中早已经于外人无异的两人来说一两都嫌多。饶是如此他还是不能放弃,眼巴巴地盯着林远南,笑道:“娶媳妇过一辈子的是你,还是得听着自己的心来,远南生得高大英俊配得上方家的门楣,你不用愁,二伯自会给你办妥,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这事咱们就这么说好了。”
林大娘瞧着人走远了才气急败坏地数落儿子:“你哑巴了?难不成你心里真记挂着方瑶?你趁早死了这条心,让我去看方家人的脸色,想都不要想。”
林远南脸上闪现出一抹无奈,低笑一声说道:“娘,天儿不早了,我饿了,一会儿还要赶着抄掌柜新选的两本书。”
林大娘擦了擦手嘟囔一句:“你可不能和方家再有什么牵连,咱们家可养不起那样的大小姐。”这才去做晚饭。
林远南站在那里顿了顿,好一阵才开口道:“明儿我去接阿蝉,反正书斋的那些活也能拿回来做,往后我都陪着她一起,这样可成?”
林大娘听罢脸上这才露出些许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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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婆子终是没讨得了半点好,周良没想到阿蝉是来真的,这么多年的兄妹虽说偶尔拌两句嘴,就是闹得狠了也没说过要断绝来往的话,心伤中将岳母扶回屋里。
阿蝉利落地转身扶着祖母回到屋里,劝慰的话一句都不曾说,却像是变了个人般显得俏皮活泼:“我回来路上碰到林大娘了,听她说日子定在三月,倒真是急了些,往后不能陪着祖母我心里真不舍。周良两口子要是给你气受,你可别忍着憋在心里,往后有我给你撑腰呐。”
周祖母心头的愁云被阿蝉这句话给逗得全数消去,叹了口气说道:“我还想着多活两年好给你带孩子,今儿越瞧远南那孩子越发觉得合心思。你祖父还活着的时候就和我说,咱们老周家不知走了什么运竟然生了你这么个标致的丫头,可惜命不好生在这穷窝里,不然这会儿也该有个好归宿了。祖母什么也不求,只想着你和远南能安稳过日子。”
阿蝉低垂着头嘴角微抿,她知道老人家这会儿也是强颜欢笑,那股难过的劲儿怕是难消。便是个死物人看得时间长了也会心生不舍,更何况周良还是个大活人。烦心的事在脑海里不过存在了刹那,很快便被羞涩的喜悦围拢,她也许天生自私,挽回兄妹情分丝毫抵不上她心中中意的那个男人。
这一夜风没有像往常那般刮得猛烈,阿蝉很快入眠,就连梦中看到的都是林远南含笑的眸子,夹杂着淡淡的花香随着他的笑迎面扑来,清冷地月光照进来,在触碰她身体的时候变得轻柔,将她睡梦中扬起的笑照得清晰。
周祖母这一夜却是未睡好,直到天色泛白这才入梦,连阿蝉什么时候走得都不知道。
屋外虽然依旧有些冷,太阳却是温热的,难得的没有起风,漫长的冬天好像要离开了,也许春天很近了。经过周良屋子时,她的步子顿了顿还是大步出去了。刚走出巷子却被突然走出来的人给吓了一跳,见是林远南,她又忍不住不争气地红了脸。
林远南径自往前走了几步见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笑着回头问道:“要我过去拉着你的手一起走吗?”
阿蝉赶忙摇头,快步走到他身侧,两人之间只隔着一指的距离,不时衣服会微微碰到,每一次亲近她的心跳都忍不住加快,轻声问道:“一大早的你来做什么?”
林远南身材高大挺拔,阿蝉走在他身边像是在大树下遮风避雨一般,此时他微微转过头来,狭长的双眸透出点点精光,带着一丝慵懒的味道:“你我已经定亲,名正言顺的往来,难不成你怕被别人瞧见了说闲话?”
阿蝉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摇摇头,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冰凉的很,衣服上也带着寒气,惊道:“你什么时候来的?身上怎么冷成这个样子?有什么话晚点说也成,若是着了凉可怎么好?”
林远南微微眯起眼,眼前这个女子脸上所有的急迫和担忧都是发自内心,她的手小而软将他的大掌包起来,一丝丝水流般的暖意沿着皮肤钻入四肢百骸中,很快流到他的心里,将那座冰山融化。
“方家后巷有女子莫名其妙失踪,你可怕过?怎么这般糊涂,在方家多待一阵子也涨不了几个工钱,非得要等到最后一个才走,要是被那污糟人盯上了可怎么好?反正我闲来无事,往后我接送你,也省得你连走路都不安心。”
阿蝉巴掌大的脸上闪过欣喜,很快被羞涩的红霞遮掩,清脆的嗓音中带着甜意,歪着头俏皮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走路不安心?”
林远南被她这幅单纯天真模样给晃到了眼,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手已经摸到她的头发,柔声说道:“我有次正好路过那里,见你总是小跑着,像是有狗再追你。”
阿蝉微恼,两颊鼓起,转头不看他了。她不过是走的有些快,哪像是被狗追?
第十六章
大街上早已经热闹起来,小二开了店门伸伸懒腰,瞧着今儿的好天色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进去收拾了。
最热闹的要数卖早点的摊子,镇上的人不管赚钱多少都不愿意亏待了自己的这张嘴,豆腐脑油条怎么吃都不觉得腻,可比家中不换样的粗粮烂菜强。碗里冒着白色的雾气,男子吃起来狼吞虎咽,引得过路人都跟着馋。
阿蝉目不斜视,快步走过去,好一阵才发现身边的林远南没有跟上来,停下步子转身看过去却见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无奈只得走到他旁边,笑着问道:“怎么了?方家就在前面了,你忙你的事去罢,真不用你来接我,这条路我走了这么多年还不是好好的。”
林远南突然伸出手拉住她,厚实有力的掌心散发出灼烫的热透过她的皮肤汇入血脉流进她的心中,阿蝉被动地跟着他走,很快她醒过来神来有些羞恼地说:“你这是做什么?”
更多人的视线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驻,这个时代尚且没有男女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这般拉扯,饶是阿蝉不惧任何事却也被盯得脸红耳热,只敢在心中不满嘟囔:“亏得是熟读礼仪诗书之人,拉拉扯扯地不怕被别人戳着脊梁骨笑话。”用力地挣了挣可是敌不过他的力气,直到坐在不显眼的位置,阿蝉跳得飞快的心这才稍稍平复。
阿蝉往前看了一眼,脸颊上的红霞犹在,轻声道:“我吃过东西才出来的,做什么这么破费?”
林远南抬手遮挡着眼睛,唇角上扬良久才说出一句:“阿蝉,我在讨好你。”
阿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错愕万分,很快她低垂着头,红霞再度染上耳廓,羞涩道:“说什么胡话,我又不是难说话的人哪用得着你讨好?”
他但笑不语,老板的闺女将两碗豆腐脑端过来,多看了两眼林远南才羞着走开,林远南叹口气道:“天冷,吃些热乎的东西暖暖身子,阿蝉,我没有别的意思,快些吃别误了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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