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人扭动着手腕从营帐里走出来,他已戴穿回斗篷,站在营帐的阴影下,浓重的黑色将他高大挺拔的身影遮盖。
“没到手?”焱印笑问,狭长的丹凤眼全是戏谑。
“太热情了,无法招架,先替我留着,改天我再还你十个。”黑衣男人声音低沉,目光冰冷,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羊皮小卷,抛到焱印手中。
焱印接住却没有看。
黑衣男人道:“东西已送到,便失陪了。”说罢扬起了一阵风,一片小雏菊的花瓣旋着落在那人原本站的阴影处。
焱印盯着地上缺了一片花瓣的小雏菊,眸光微垂,轻笑道:“真不会怜香惜玉。”
这个“玉”也不知道说的是谁,他抬眸的刹那,一道凛冽的光芒在他眼中转瞬即逝。
……
顾琉沙坐在一块岩石上,身后是盘根错绕的榕树,榕树的气根垂到地面又长成另一棵树干,葱葱茏茏地遮住了这一片空地,疏落的月光破碎地洒在地上。
顾琉沙拿着匕首,一点一点地往她皓白的素腕上割,刺痛的感觉从她的手腕传至她的心上,她眉头都没皱一下,月光的碎片静静落在她的手腕上,让那抹鲜红更怵目惊心了,一滴两滴,渐渐地淌了一地……
嗤!
一声轻笑在她身后响起,顾琉沙全身一震,回头,看见焱印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一棵树干下,浓密的树阴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清冷,多了一些温柔,是致命的。
顾琉沙狠狠咬住下唇,强迫自己不去看他,但心中好像有一头莽撞的小鹿在不停跳跃,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她莫名就产生一种强烈的渴望,比刚才碰见的那个黑衣男人更为强烈炽热,她知道这是药物起效了!
卑鄙!居然对她下媚药!
顾琉沙低头,全神贯注地盯着手腕,暗暗计算血流的速度。焱印饶有兴致地漫步而来,脚踏岩石,手肘抵膝,用猫尾末端去接她手腕下滑的鲜血,看着猫尾草一点点变成了红色,他没有阻止,脸上的嘲讽之色却一闪而过,“就这么想不开?”
顾琉沙抬头定定地看着他,咬牙一字一句道:“拜你……所赐!”
她不知道她此刻的声音已微微发颤,听起来充满迷茫的缱绻,就像一只懵懂的小白兔,两弯卷翘浓密的睫毛沾满夜露,盈盈的,在月光下,显得俏皮而可爱。
焱印微微一怔,但很快眼底又闪过一丝厌恶,他弯下身,与她的距离更近了一些,声音刻意地放缓慢,放低沉,“首先你要弄清楚,酒是你自己选的,本王并没有强迫你。难道你不是早已猜出,那杯并不是毒酒么?由此可见,你根本就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般视死如归,相反,你惜命得很,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也要活下去,本王说得可有错?”
冷漠的话如同一盘冰冷的水兜头淋下,顾琉沙却找不出丝毫反驳的话,没错在‘暂立决’与‘毒酒’间,她的确看出那杯酒并不是让人暴毙的毒酒,否则,人都死了,游戏还怎么玩?不过这又如何,她本就不是什么贞门烈女,哪怕失身,她也绝不会自寻短见。
顾琉沙冷笑道:“主帅真是好笑,一面让民女充当军妓,一面又希望民女立下贞节牌坊,世上哪有此等便宜之事?而且贞节是什么?能当饭吃吗?”
焱印凝视她一瞬,见她面带嘲讽,隐忍中似夹着一丝倔强,他突然觉得十分无趣,站起身,扔掉手上的猫尾草,带血的种子散了一地,他笑道:“人各有志,本王的确不能强求世界所有女子都如她。不过若你这般看得开的话,其实大可不必自尽,本王的护卫就在附近……”
焱印上下看了眼顾琉沙,目光最后停在她的胸.部上,略带鄙夷地道:“他们可以勉为其难地……为你行个方便。”
顾琉沙闭眼深吸了口气,待睁眼时,脸上的欲.望已然消退。她冷笑道:“多谢主帅大人的好意,不过民女什么都不需要,更不会自寻短见!”
她在心中默念了三声,手腕上的血液便渐渐凝固,其实她放血只不过是为了让毒素随血液排出体外,割腕只需要精确掌握下刀的深度与力道,割的动脉不超过三分之一,血液完全可以自行凝固,这对顾琉沙来说,简直小儿科。
她整理了下衣衫,向焱印盈盈福了个身,然后在他微愣的目光里,潇洒又帅气地走了。
隐在暗处的侍卫互相看了眼,脸上一片惊骇。
焱印静静地站在月光下,懒懒轻笑。突然,他衣袂一翻,一根新的猫尾草重新回到他手上。
两名侍卫暗自拍拍心口,幸好主子并没有发怒,他们又悄悄地互看一眼,还未来得及高兴,焱印缓慢慵懒的声音传来,“连个女人都看不住,回去跟杜陵北好好汇报吧。”
两侍卫一脸苦相,心道:“让那妞冲出来,不是主子您默认的么?而且……她要自寻短见,主子您可是在场的呀!您都不作为,属下更不能轻举妄动吖!
还有!
跟杜爷汇报,这不就是要把他们打发回庄子去的节奏么?想起那冰寒的瀑布与崇山峻岭,两侍卫都不禁打了个冷战。
第7章 亡魂的诅咒
营帐一片寂静,所有女人都外出了,顾琉沙从怀中拿出一张泛黄的纸条,这是黑衣男人塞给她的,上面用苍劲有力的行书写着:“帝京见,勿怕。”
顾琉沙心中一动,很想知道黑衣男人的身份,今晚焱印摆明是让她服侍黑衣男人,但他与顾以森是什么关系?为何手串会出现在他身上?难道她的到来、顾以森的失踪都跟他有关吗?
顾琉沙的头脑一阵抽痛,她甩甩脑袋将纸条点燃,看着它烧毁才躺下。
凸凸轻哼了声,翻了个身。
时间在沉默里消逝,日子一天天过,一眨眼便过了十天,在这期间里,女人们依旧夜出早归,寻找翻身的机会。
死掉的两名战士好像寒风里的尘埃,并没有掀起太大波澜,更没有人再为难她。
顾琉沙倒落得清闲,只是偶尔间仍想弄清‘她’的来历,她觉得黑衣男人与‘她’应该是认识的,他刻意提起李益的诗句是否别有用意?
‘问姓惊初见,称名忆旧容’是说他再见故人吗?李益的诗出现,那代表这里是她孰知的朝代吗?她身上的匕首为何又会出现那种诡异的力量?
一个又一个扑所迷离的谜团让她感到很不安,然而凸凸就像个冥顽不灵的小老头,面对她的各种威逼利诱却死口不说。
就像他不断问她如何摆脱那个武功不俗的虎眸猥琐男一样,她也选择缄默。
那夜对她来说,是个难以启齿的人生污点。
虎眸男把她抽倒后,她以为她会就此丧命,然而,当锋利的刀到达她咽喉的一瞬,对方却突然停了手,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她发现她的衣服因摔倒而裂开了,露出里面墨绿绣白牡丹的肚兜,许是白绿相映深深地吸引了他,他盯着她剧烈起伏的胸口就这样愣了一瞬,顾琉沙抓住那丝生机,羞怯地对他说:“壮士若不杀我,我、我愿意跟着您。”
虎眸男狐疑地看着她,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顾琉沙把匕首扔得远远的,道:“这样,我就伤不了您!”说着又把自己的衣领拉下了一点。
虎眸男迟疑了会终于心动了,以为可以就此享受一番他渴望已久的温柔乡,孰知就在他扑向顾琉沙时,一根尖锐的东西突然刺了下他的心口,他整个人一下子便动弹不了了,心口处剧痛难当,他还未明白怎回事,又几道尖锐的东西刺了过来,好像快要把他的背脊刺穿,他刚要运气,却发现他的全身竟失去了知觉,大惊失色之下,女人不知何时拾起了匕首朝他狠狠一捅——
他致死都想不明白,他如何就突然动不了了,那双惊恐的眼慢慢地失去光彩,他愤怒地瞪着顾琉沙,弥留的余光,只见她站起身,极度冰冷的神色宛如来自幽冥的鬼魅,她冷笑地从他身上抽回匕首,抹干,然后将它包好,放入怀中……
葱郁的古木在耳边不断流逝,突然霍拉一声,穿出树林,前面一片开阔,山下的景象呈一幅壮阔奔腾的画卷。
涛涛的江水在他们脚下咆哮而过,苍莽的大山下,一条银带似的白练从平原的尽头蜿蜒而下,穿过浓绿的树木,飞向平原的另一头,夕阳西下,映出远处的江面金光闪闪。
战士们欢呼雀跃,“帝都就在江的尽头!那是我们的故乡!”
近乡情更怯,军队充斥着激荡的喜悦,而与之相反的是,战俘与军妓的哀愁,只要到达敌国的国都,他们便永远都没法再回故土了。
芙桑众叛亲离,如今显得越发憔悴,脸上的焦色连粉黛都遮掩不住,没有成功攀附贵人的军妓则一片漠然,似乎开始接受即将到来的命运。
顾琉沙沉默地沿路收集可用的草药,她要为她失血过多的身体调理一下,并不是她不着急,而是她目前也毫无办法,她连见主帅一面都没机会,更遑论跟他谈条件,哦,不,确切来说,在他面前,她连条件都没资格提。
听说她们这些军妓押回帝京,是要流落妓窑充当娼妇的。
真是让人悲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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