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女人,你果然在这里!”
待瞥见陶沝的身影就站在佛堂内,那颗黑黑的脑袋显得很高兴,当下把门又往里推了一些,将自己整个身子都一齐钻了进来。“刚才我去你住的禅房发现你不在,你的丫鬟又你出去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来这里了!”
陶沝定睛一看,发现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竟然是弘晖,当场吓了一跳:“你怎么会知道这里的?”
“当然是我亲眼看到的!”弘晖嘿嘿一笑,答得很是得意洋洋。“你上回住在这间寺里思过的时候,就经常跑来这里,我都瞧见过好几回了……”
虾米?!
陶沝听罢愈发惊怔,而后也来不及多想,立马紧张兮兮地跑到门边,探头朝门外四处张望。“外面还有谁跟你一起来吗?”
“没了,就只有我一个!”弘晖一面答,一面在佛堂内好奇地四处张望。“阿玛他们这会儿正在禅房里听大师讲佛呢……”
不是吧?四爷也来了?
这个消息显然对于陶沝来太过震撼。她连连深吸了好几气,方才静下心问道:“那你先前看到我来这里,是只有你自己看到的,还是和别人一起?”
“当然是我自己!”弘晖有点弄不懂她为何要这么问。“我那时候可是偷偷跑来寺里的,怎么能被阿玛和其他人发现……”语罢,他顿了顿,见陶沝脸上的神色略有缓和,忍不住又心生狐疑道:“坏女人,你现在干嘛这么紧张,是不是在这里藏了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
他着,环视了一圈四周,神情明显有些困惑:”不过,这里好像除了牌位还是牌位,难道,你是在偷偷祭拜什么坏人不成?”
问毕,也不等陶沝这厢作出回应,他已一口气“嗵嗵嗵”地跑到她刚才站过的位置停下,瞪大眼睛往西边的架子上张望,似是想看看她刚才到底在看什么:“咦,这里怎么有个空白的牌位?”
“这是我立的,就是给你家十四叔那个未生下来的孩子立的,可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就只好留白了……”陶沝不想自己藏在这间佛堂里的身世秘密被人拆穿,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孩子。所以,她赶紧肃起一张脸,避重就轻道:“我只是想以这种方式纪念一下你家十四叔的孩子而已……”
她这话显然正戳在家伙弘晖的痛处上。后者的脸色立即一变,连带眼睛也瞪得比刚才更大了。好半天,他才像是想起了什么,嗫喏地出声提议道:
“可是,如果坏女人你不写名字,那人家又怎么知道你祭拜的人是谁?要不——”他歪着头努力想了想,“我们自己想个名字吧?”
“……”陶沝眨眨眼睛,没话。
“就叫‘十四叔的弟弟’,好不好?”
汗!他这是存心在逗她笑吧?
陶沝一个没防备,差点因为对方的这句话当场笑出声,幸好在最后关头忍住了。而一旁的弘晖见她此刻嘴角抽搐得厉害,以为她不看好这个名字,当下又赶紧补充提议:“……要不,改成‘十四叔的妹妹’也行!”
陶沝这下彻底无语了。这个根本就不是弟弟妹妹的问题好不好?
“你难道就不能想个正常点的名字吗?”陶沝深吸一口气,试图把话题往保密方向上带。“如果按你这样写,万一被别人看到这块牌位,搞不好还以为我们俩是在诅咒你十四叔呢!所以,我们取的这个名字最好就只有我们两个人自己知道,这样别人就算听到、看到了也搞不清楚我们到底是在谁,也就不会惹出什么麻烦了……”
听她这样一,弘晖脸上的表情也慢慢从惊讶过渡到深思,他认真地想了想:“那……既然他跟我是一个辈儿的,又是因为落水没的,就叫弘水好不好?”
“弘、水?”陶沝嘴角一动,继而再度狂抽不止。“可是你不觉得这名字听起来很奇怪吗?人家会以为是发洪水呢,太不吉利了吧!”
见她出言反对,弘晖有点不满地撇撇嘴,然后把难题推到她这边:“那要不还是坏女人你取吧?”
“唔,他是在断虹桥上没的,要不就叫断虹吧?”陶沝一时间其实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
“可是这个名字听起来好像也不太吉利吧!”果然,弘晖也很快就泼来了一盆冷水。
陶沝踌躇了一会儿:“那要不我们两个还是各自立一块牌位,你的叫弘水,我的叫断虹……”
“嗯!这个法子不错!”这个提议显然称了弘晖的心意,他立即点头称是。“那坏女人,我们这就去帮他立吧?”
“好!”陶沝不失时机地见缝插针,“不过你还得答应我一件事,不准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
“为什么?”弘晖有些不解其意。“连阿玛和额娘都不能告诉?”
“自然!”陶沝佯装生气地伸手敲了敲他的脑袋,否定得斩钉截铁。“万一他们追问当时的原因怎么办?!”
此语一出,家伙脸色当场巨变,显然是对之前的那件事仍旧心存惧意。
陶沝见状,心里着实有些不忍,如果可以,她真不想拿这件事当作筹码。“所以,这个就当成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谁也不准出去,好不好?”
弘晖微微犹豫了一下,冲陶沝伸出了指:“那……我们拉钩?”
“好!”陶沝也爽快地点头答应,伸手勾住对方的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正文 276不看人面看佛面
立完牌子,两人从佛堂里出来,返回陶沝所住的禅房。没想到四阿哥早就坐在房内等候多时了。
陶沝吓了一跳,生怕四四大人会就此冠给她一个“拐带儿童”的罪名,幸好她只是多想,四阿哥轻声斥责了弘晖几句之后便让随身小厮带其先行离开了,而他自己则单独留了下来。
陶沝猜他定是有话想对自己说,正要主动出声询问,就听对方已经先一步开了口:
“今日是世祖章皇帝忌辰,皇阿玛遣官祭孝陵。听说十四弟也一并跟了去,明儿个的生辰怕是回不来了……”
咦咦咦?陶沝有些惊愕四四大人为何会无缘无故对她透露这样一则信息。不过,如果真如他所说,十四阿哥现在已经不在京城,那她是不是也可以提早回去,不用再待在这儿了?
许是因为她此刻脸上流露出的喜悦之意太过明显,四阿哥忍不住嗤笑一声,然后毫不留情、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她此番不可告人的最终目的。“呵——你果然是为了躲十四弟的生辰宴才来这里的吧?”
“不是的!”陶沝下意识地出语申辩,但一番语无伦次的说话方式却让人想相信也难。“我,我是因为苒若病了,所以,所以才来这儿替她祈福的!”
四阿哥没再答腔,只了然地牵了牵唇角,转身便要往外走。
陶沝怔了怔,她没想到对方只是为了来跟她说这件事的,四四大人什么时候居然也变得这么八卦了?
她本能地开口叫住他,“四爷,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四阿哥闻言停下脚步,转头疑惑地望着她。
陶沝深吸一口气,卯足勇气提出一个一直埋藏在她心里的疑问:“那时候,您为什么没能赶回来?”她抬头定定地迎视着对方的眼眸,语气坚定:“您一定也很想赶回来见温宪公主最后一面的吧?”
四阿哥微微一愣,继而挑眉:“何以见得?”
陶沝轻轻咬了咬下唇:“我就是这么觉得,因为巧巧说,您和十四爷一样,都是很疼温宪公主的,所以,我想,您肯定不会……”像传闻说得那般冷面无情的!
她没有把最后的那半句话说完,但四阿哥看向她的眼神已经起了巨大变化,然后,他沉默了——
“我受了伤……”就在陶沝误以为对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时,四阿哥却又出乎意料地发了话。语气明显有些沙哑,凝重。
吔?!
“很可笑吧?”仿佛是回想起了什么不堪的过往,四阿哥原本一贯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有了几分动容。“因为当时急着想要赶回去,反而欲速则不达,在归途中从马上摔了下来,滚下山坡,而后昏迷了一天才被人发现,还摔伤了腿骨……”
“那你为何不跟十四爷解释?”陶沝不等听完已忍不住轻叫出声,既然事出有因,那么当初四四大人没能及时赶回去也就可以理解了,想来十四阿哥亦不是不讲理的人,肯定是会原谅他的。可是——
“难得,其他人也都不知道这件事?”若不然,巧巧先前又怎会跟她说那样的话?
四阿哥滞了滞,低头目不转睛地看向她,没有一丝温度地反问:“我为何要跟别人解释?”
呃,还真不愧是同母所生的亲兄弟,四四大人果然也是个性格别扭的主!
陶沝嘴角当场一抽:“……他,我是指十四爷,他如果知道了,定然就不会再怪你了……我听巧巧说,他一直因为这件事而对四爷您心生芥蒂,如果您肯去解释,他一定不会……”
“那你呢?你为何又不解释?”不等她说完,四阿哥已不紧不慢地打断了她的话。“当日,并不是你把人推下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