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巧张张嘴，似是想要再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被此刻聚集在她身边越来越多的蝴蝶给彻底吸引了过去。
陶沝这厢也雀跃着重新奔回廊下，一把扯住师兄的衣袖，激动得语无伦次：“师兄，你真是太厉害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师兄此时也因为倾城方才的提醒而重新恢复如常，淡淡解释道：“尽管蝴蝶大多都以卵过冬，可也有少数蝴蝶是以成虫形式越冬的，比如黄钩蛱蝶、白钩蛱蝶、孔雀蛱蝶、珠蛱蝶等等……如今虽是冬末，但离立春之日却已不远，加上今儿个又是暖阳天，也有风，所以自然是可以引来的……”
“那具体又是怎么去引的呢？”陶沝歪着头想了半天，“是因为帕子上的香味吗？”
她刚才特意闻了闻，那条帕子上好像除了薰有一股淡淡的水仙花香味之外，其他就再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了。
“……也可以这么说！”师兄微微滞了滞，并没有完全否决她的这个答案。“其实最主要的，是因为我刚才在那条帕子上多加了一点东西……”
“是什么东西？”陶沝好奇地追问，倾城也在一旁高竖起耳朵。
师兄瞅了她们两人一眼，又转头看看旁边的众人，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几分：“你应该也有在生物课上学过吧？雌雄蝴蝶的□是因为雌蝶体表的腺体能分泌出吸引雄蝶的特殊物质，而雄蝶则是靠触角上的嗅觉感受器感受到同种雌蝶的这种气味，才会飞来同雌蝶□……”
不等他说完，陶沝手已不由自主地一抖。而倾城那厢更是直接开口抢白：“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没错，我洒在帕子上的就是由雌蝶分泌的、经过人工高度提纯的性外激素！”师兄此刻答话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依旧轻描淡写，连眉头都没眨一下。
不，不是吧？！
陶沝当即犹如被晴天霹雳劈中一般呆立在原地。虽然她内心深处真的很迷恋刚才那种被众多蝴蝶环绕的美妙感觉，但在清楚知晓这一华丽梦境的背后居然藏着如此不为人知的秘密，她一时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没等她消化完这则令人震惊的事实，身后又再度响起了咳嗽声，这回是从院门处传来的。
陶沝下意识地回过头，才刚刚才经历过一次震撼的小心脏又突兀地迎来了一个终极大跳——
院门处居然站着那位华丽丽的康熙皇帝，后面还跟着大阿哥，八阿哥和十三阿哥。
陶沝压根儿没想到这位康熙皇帝会无聊到亲自跑来检查祭祀的准备事宜，当下赶紧随众人上前行礼，同时也在心底暗自庆幸来人当中并没有她暂时不想见到的人。
康熙一行人走到院子当中，目不转睛地望着此刻翩翩围绕在巧巧身边的那群蝴蝶，脸上的神色各异。
在快速扫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陶沝等人后，康熙皇帝首先开口问话：“这是怎么一回事？”
“回皇阿玛，这是桃——不，是九嫂补送给我的生辰礼物！”巧巧捧着帕子抢先答话，丝毫不掩面上的喜色。
她此语一出，跟在后方的大阿哥等人便立刻将眼睛焦距全部集中到了陶沝身上，且目光灼灼。
康熙也一脸意味深长地将视线转向陶沝，朗声问道：“噢——你是怎么做到的？”
“呃，这个……”陶沝赶紧低下头，支吾着说不出。难道她要跟这些古人解释说现在飞的这些都是雄蝴蝶，是被师兄洒在帕子上的雌蝶性外激素给勾引来的？这种理由对于她一个女孩子家家来说，实在是不好意思讲啊！
见她答不出，巧巧又适时在一旁插话：“回皇阿玛，九嫂其实只是想了这个主意而已，真正将蝴蝶招来的是这位神……”她伸手一指师兄，话语却莫名顿了顿，像是在犹豫究竟该用什么样的称呼来形容师兄：“……神医！”
“是吗？”闻言，康熙皇帝又立刻将注意力转向站在陶沝身后的师兄，目光愈发变得深意十足。“那你又是如何做到的？”
“回皇上——”师兄微微俯首，答得不卑不亢。“是靠雌雄蝴蝶之间的相互吸引力来完成的！”
哇噻！这话答得真有水平！
一听这话，陶沝心中禁不住涌起一股崇拜之意。难为她刚才纠结了那么久还回答不出，瞧瞧师兄这话说得多有档次，又上台面，也不失为事实！
那厢众人也听得全体一愣，随即大阿哥先其他人一步出声：“看来神医这个称呼果真是当之无愧！也不知道神医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了不起的本事？”
他这句话看似问得漫不经心，但此刻听在陶沝的耳朵里却感觉非常不舒服，尤其是对方所用的语气，明褒暗讽不说，似乎还透着一种想让师兄下不了台的刁难意味。
康熙这次没再开口，但藏匿于眸中的精光却是有增无减。八阿哥眼中也有精光一闪而逝。而那位十三阿哥的反应则是简单多了，他从进院起就一直目光专注地紧紧盯着倾城，似乎除此之外，其他任何事都对他再无任何吸引力。
师兄的反应仍是平静如常，淡而有礼地接话道：“大阿哥谬赞了！草民不过一介布衣，师承先贤，却学艺不精，实乃常人而已！”
听他这么一说，大阿哥意外地挑了挑眉，一时也没再继续出语为难。不过他打量师兄的目光却开始逐渐变得深沉起来，且充满了一种□裸的算计。陶沝直觉这家伙没怀好意。她转过头，偷偷瞄了一眼站在师兄另一侧的倾城，后者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脸上一片凝重。
好在康熙皇帝很快就发了话，要师兄和倾城都随他一起进殿察看有关明日祭祀的准备事宜。
陶沝和巧巧两人低着头立在一旁恭送康熙等人入殿，八阿哥是最后一个进去的，在经过陶沝身边时，他突然有意无意地顿住了脚步，冲陶沝这边轻轻抛出一句：
“九弟刚才独自去翊坤宫请安了，却不想九弟妹竟在这里……”
说完，也不等陶沝反应，便又径自踱步走远了。
陶沝在原地愣了半天，弄不明白对方这话究竟有何用意，倒是巧巧在一旁先听出了端倪：“桃子，八哥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九哥去宜妃娘娘那儿，是不是有急事找你？”
陶沝被她说得一怔，继而回神，撇撇嘴道：“应该没事！”
宜妃明明已经允了他让她今日住在宫里的要求，而她也没有要死要活地非得跟他回去不可，他还多此一举地再自己多跑一次做什么？
或许是她这会儿流露的面色着实不佳，巧巧忍不住语出建议：“那……桃子你现在要赶回去吗？”停了停，见她没反应，又试探地再补上一句：你是不是还在生九哥的气？”
陶沝一滞：“这话从何说起？”
“听说，之前九哥府里有下人趁九哥喝醉时做了……不好的事，所以——”巧巧回答得小心翼翼，用辞也尽可能避免会让陶沝“你们是不是因为这个吵架了？”
“跟此事无关！”陶沝否认得斩钉截铁。“而且，这也不是你家九哥的错！”
巧巧眨眨眼睛，手里依旧牢牢地抓着那块帕子，好奇追问：“我听说九哥已经把她给关起来了？”
“嗯，好像是这样……”虽然她没有亲眼见到，也不清楚九九到底把衾璇关在了哪里。
“既如此，那桃子你为何还要生气？”巧巧见状顿时露出一脸迷惑不解，“反正九哥又无意娶她，而且，皇阿玛和宜妃娘娘肯定也不会同意九哥娶这样一个下人的……”
陶沝抿抿嘴，没吭声。她很想说她真的不生气，一点都不生气，至少，没因为这事生九九的气。不过，她的确能清楚感觉到自己和九九两人之间的关系自这件事后是起了某种变化，或者更早，只是，原先是为了八福晋，可现在……具体是哪里变得不一样了，她又说不上来。
见她沉默，巧巧以为她不想再提这件事，当下立刻聪明地转移话题：“说起娶亲，等开春以后，十四哥就要娶嫡福晋了，德妃娘娘今儿个还把他叫过去说这事儿来着……对了，还有太子哥哥也是差不多时候迎娶那位唐佳氏格格，至于十三哥……”
“难道十三阿哥和那位兆佳氏格格不是跟他们一起办吗？”陶沝听出对方话里最后的省略部分似乎暗藏着什么不安定因素。
“原先的确是这样安排的……”果然，巧巧略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照实做了回答：“可是，我听说十三哥前日里突然奏请皇阿玛要往后推延婚期，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不太清楚……”
噢？陶沝有些意外。难怪十三阿哥刚才盯着倾城的眼神看起来那般诡异，想来他之所以奏请推延婚期的背后原因，十有**是跟倾城有关。难道，他也觉察出倾城和师兄两人之间的关系非常不一般？亦或者，他认定师兄就是倾城的心上人？
陶沝被自己心中的这个想法狠狠吓了一跳。十三阿哥他，该不会因此对师兄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吧？
巧巧自然猜不到陶沝此刻的这番想法，见她再度陷入沉默且面色有异，以为她还在想九九的那件事情，于是好心提议：“要不，桃子你还是先回翊坤宫去看看吧？我想，九哥他一定还在宜妃娘娘那儿等着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