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有点可怜那些天天勒紧老公裤腰带的女人了。这男人真正有钱的时候,你压根就数不清他到底有多少私房钱。
一批批布帛放在柜子上。烧金的,烫花的,刺绣的,镶彩纹的……还有那些木炭,一看就是上乘的佳碳。
桂林再三强调:“那些参杂木屑的碳你就别用了,熏着怪呛人的。尤其是忆儿还在料理中,你也要多注意一点。你要缺了,就派莫娘下山送信。”
亏得我一直以为桂林还是当年那个朴实的小丫头,原道也已从骨子里有了改变。
“这个人有个人的位分。我就一个姨奶奶,要是现在养尊贵了,再想变回去可就难了。”我浅浅笑着摆摆头。
桂林细想想倒也没有辩驳:“反正如今叫我过之前那个日子,我怕是也受不了了。倒不是假话,做惯了正经主子,再看丫头,也不知当年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谁说要是一生出来就是奴隶,就会有天生的奴性?看看桂林,就是活脱脱辩驳的例子。原来中规中矩,说一不二的丫头,如今却被钱养的万分高傲霸气,就连我,有些心狠得地方都自愧不如。
我轻轻叹气:“只是虎哥,你可别让他也跟你们一样败活。”
桂林眨巴眼睛:“没事,他爹会挣啊。”
果然,这在一块时间久了,连性子都一模一样了。
我眯着眼笑低低道:“能够和王元宝走一人,过一辈子俗活的人,只可能是你。”
第二十八章 露馅
桂林送来的制作流程清单我反复回忆了许久,总觉得问题似乎出在了原料石英砂上。但是碍着与山下通信实有不便,只得由陈大寻来几块之前所剖制的石英砂。
李三全的指证始终不肯松口,时日久了,外头流言四起,说长道短,纷纷指责王大商人钱重于权,买通了朝堂官员。就是一心想打马虎眼的圣上也不得不为此召见王元宝。
王家为此也是顿时变成热锅上的蚂蚁,忙得不可开交。
渐渐的连陈大山上的机会都少了。
权衡之下,我只得委托杨大夫替我照看忆儿,自行带着疑问下山。
临行前,杨大夫再三强调:“孩儿的疗程就快结束,随时都有可能发病。你要竟快回来,早做打算。”
忆儿急急得拽着我的袖子:“娘,你会回来吧。”
我自是有些不忍,摸过忆儿稚嫩的脸颊:“娘把事情安排好了,就回来接你。忆儿,你要乖乖听杨大夫的话啊。”
忆儿几番犹豫,还是紧紧搂着我的腰:“娘,要不你带着忆儿把。忆儿不想和你分开。”
我自是想到忆儿还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这才刚刚和我团聚,现下又要分开。他心里的不安大于不舍。
但是无法,如果我现在带着他下山,一定会被不必要的人发现。倘若我除了意外,至少能确信的是忆儿跟着杨大夫一定会平安无事。
杨大夫捋了一下胡子:“孩儿,你好生和爷爷呆着。明儿爷爷带你去摘蘑菇去。”
皮实的孩子顿了一下,随即扭捏着道:“不要,忆儿要和娘一起摘蘑菇。”
我心头那根紧绷着弦还是松垮了:“忆儿乖。姨夫和姨母出了事,娘要去帮忙,你跟着,娘会照顾不好你的。”
忆儿狠狠摇摇头:“不要。忆儿也要帮忙。”
他豆大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我颇为不忍,我心下一软,拦他在怀里:“你乖乖跟着杨大夫,好好吃药,就是帮娘亲的忙了。”
忆儿哽咽着:“可是我不想和娘亲分开。”
终是小家伙不再像先前一样不肯松手了,我搂着他劝慰道:“元宝对娘和你那么好,娘不能见死不救啊。而你呢,你还是一个病人。跟着娘,娘只会分心,说不定还会牵累元宝。所以我们暂时的分开,只是为了以后永久在一起幸福啊。”
忆儿眨巴着眼睛,吞着口水:“真的吗?娘一定会回来接忆儿吗?”
我重重点下头,便拉着他的小手递给了杨大夫:“忆儿就麻烦您了。”
杨大夫没有多说,却还是冷冷得关心道:“朝廷里我多少有些朋友,需要帮忙的,就知会一声。”
我应下,又在忆儿脸上亲了一口才匆匆忙忙离去。
身后忆儿跌跌撞撞跟了好一路,直到我行到了半山腰,再回头望,才看不见孩子的身影。
现在不是纠缠母子亲情的时刻。
我紧紧揣着秘方,双脚更是带快了速度。
山下有个搭棚子的茶斋,我拿出了王元宝的琉璃串,他们便手脚麻利得牵来了马车。
“在下周武。王大商人说了,姨奶奶不便在街头露面,有什么事还是有小的送您去吧。”
男子个头不高,却是长得壮实。
我当下也明白王元宝的担忧,抱手:“劳烦了。”
周武嘴角一挑,笑:“姨奶奶客气了。”
我搭在周武的胳膊上,一个踉跄便上了马车。
“姨奶奶是练家子?”
我看着他两眼放光的模样,想他竟然没有轻视女子习武也是怪人,便应首:“只是有些底子。”
说完我放下帘子,他便飞速策马:“是去找王大商人吗?”
我轻声道:“不,先去香料铺子。”
周武惴惴道:“那边现在可都是官爷。”
我低声回:“我不过是平常的客人,他们也不认识我。放心吧,我只是有些东西想去确定一下。”
周武肯定的应下后,大手一挥,那马便似脱缰了一样狂奔。
我一脸懊恼:“到底是年轻啊,这般有勇无谋。”
一路上横冲直撞,倒是真正飞速般到了王元宝的香料铺子。
周围看客依旧不少,只是路过的人都会骂两句:“王大商人可是出了名的黑心肠呢。”
“可不是吗。听说那乞讨的都不能靠近王家三尺近的地。”
“那算什么。以前不是有个穷亲戚上门求他扶持,都给他乱棍给轰出来了吗?”
“诶哟,人家不过就是有钱了,看不起人了呗。”
“可不是吗。不过,他到底真有钱,假有钱,谁知道呀。”
最边上一个瘦高鬼道的男子,压低声音道:“肯定是真有钱啊。我听说,他们家地砖都是用黄金铺的呢。”
一语惊呆在场所有人。
我搭在马车柄上,顺着周武的胳膊下来:“去问问,还开门吗。”
香料铺子的掌柜一看是我,立马想开口问好。
我赶在他弯腰前,高声道:“最近听说来了不少西域的香坛
吗?我可是千里迢迢从江州来的啊。”
周围人一看我的华服华车,纷纷赞叹:“没想到还有从那么远地方跑来买香料的。”
“看她应该不是自己用吧。”精瘦的男子咂舌道。
我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天子脚下的皇城,竟还比不上我们小小江州的规矩。”
为首的官爷面色一紧:“姑娘此言何出?”
我手指着那精瘦的男子:“光天化日之下,他已经偷了三个人的钱袋,你们还毫无所觉?”
说完,在场者一众低头检查自己的钱袋。
精瘦的男子恶狠狠看了我一眼,迅速做出要逃跑的姿态。
官爷这才反应出来,连忙擒住。
我点着他,步步紧逼:“你对王大商人家这么了解,不会也去偷过吧?”
那男子脸一红,脖子一粗,大喊:“我不过是瞎掰的。”
我哦了一声,收了手,对着管事道:“别浪费我时间,带我去看东西吧。”
身后的官爷目光一直紧随着我,待我前脚刚进铺子,他便喃喃道:“真是从江州过来买香料的吗?”
旁边一个看客道:“应该不会有假吧,我看她马夫刚刚一路狂奔不止,急不可耐。再说王家的香料,除了洛阳可是都买不到的。”
过了一会儿,我四周查看确定无人后才吩咐管事:“硫磺所藏之处带我去看看。”
管事躬着身子,迅速带我走进铺里。
因着周围都是香料的缘故,硫磺的重味早就被篡走。
管事愁眉道:“王大商人今早已经被押送到长安大理寺了。”
我吃了一惊:“怎么会这么快。”
管事低低道:“里头有康王施压。崔家因着上一次卖庄子的事恼了王大商人,也做了推手。”
我转头问道:“是什么罪名?”
“私藏弹药。”管事渐渐心慌了起来。
接着,我手过底下硫磺的残渣,装了一点在兜里:“总没有被扣上谋逆的帽子吧?”
管事是聪明人,随即道:“暂时没有。”
我忽听见外头有了声响,便站立身子,随手抽了一卷熏香:“果真还是洛阳的香品齐全。就这些,都帮我包起来吧。”
过了好一会儿,我转身往外头走去。没想到,来者竟是卢迅舟!
周武察觉出了我的惊慌:“姨奶奶,车上有王夫人一早备好的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