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纠结了一会儿:“不是。我现在很清楚,也很明白。在这个时代,没有身份地位,那命只能被人踩在脚底下,贱如尘埃。”
王元宝和桂林对望了一眼,桂林歇了气,也知道再说没有什么意思。王元宝刚想开口,又给桂林摇摇首拒绝了。
我心里窃窃偷笑,确实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娘。”忆儿赖在我身上,俏皮的小脸凑到我眼前晃。
我正思虑着开春要再买什么铺子,忽然见到他包子脸鼓噔噔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怎么啦,总不会又肚子饿了吧?”我揉着他的小肉脸,爱不释手。
忆儿咯咯得笑:“没有。”
我看他小小的人,却时常比我还喜欢蹙眉,多有点随了籍郎的性子。真是少年老成。
我搓着他稚嫩的额头:“小小年纪,不和虎哥玩,一天想什么呢?”
忆儿仰躺在我的手臂上,和我一道望着窗外的雪景:“娘。元宝是不是喜欢你呀?”
我一愣,这孩子是不是也太早熟了,还来不及做出回应,忆儿又道:“他来看你的次数,可比看姨母的次数多得多呢。”
我苦苦一笑,还好是虚惊一场,连忙解释:“你姨夫有很多疑问,因为娘亲能解答所以才回来问我的。姨夫当然是喜欢姨母的啊,因为他们是夫妻啊。”
忆儿重重点头:“可是虎哥都不敢叫元宝爹。姨母也不让。”
原来真是这样,桂林每次闭口不提,我只当是虎哥内心有点好面子,不敢开口。现下才知道,竟是桂林自己没有放下。
我眉头紧缩:“忆儿,你想有个自己的家吗?”
忆儿把玩着我衣袖上的绳子,若有若无的嬉笑声音里却还是透露出了期盼。
我咬了咬牙:“明儿开始,你要和娘一起练习打拳。风雨无阻。”
忆儿回头望我:“娘,为什么?这个回家有关系吗?”
我搓揉着他的小脸蛋:“你是怕吃苦吗?”
忆儿肯定得摇摇脑袋:“不怕,我怕拖累娘。”
我把忆儿紧紧搂在怀里,也不知道杨大夫到底什么时候能现身。
“娘。你起来吗?”
我命张良子掀起帘幕,就看到忆儿带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欢天喜地得闯进我屋子里。
“哟,起那么早啊,小少爷?”张良子逗弄着他的小鼻子。
忆儿也不生气,笑盈盈得回:“我娘赖床了吗?”
“哪有,姨奶奶一早就穿了便装,坐在窗边候着呢。”张良子想抱忆儿,忆儿微退了一步,昂着脑袋喊:“我可是大孩子了呢。”
我听着忆儿的流言细语,不自觉傻笑了一声:“倒不知道你可以坚持几天呢。”
忆儿挺着胸,信誓旦旦道:“肯定一日不落。”
我莞尔,摸着他光溜溜的小脑袋:“诶,娘倒希望你长慢一点。至少这样,娘还能多抱你几年。”
“没事,忆儿大了,忆儿抱娘。”
张良子握着帕子,一脸羡慕的神色。
我暗暗摇头:“春天来了。你想嫁人了吗?”
张良子回过神,嗔怪着瞟我一眼:“姨奶奶惯会拿张良子说笑的。”
第十九章 他山之石
习武,忆儿一没有天赋,二没有健壮身躯做底蕴。一切都要寄托在吃苦,坚持四个字上。
可是忆儿耐心十足,但是吃苦这一点,还是差许多。
每次一劈腿,他就红肿眼,表示抗议。
起先我觉得可能是真的会伤筋伤骨,想从长计议。可是后来连蹲马步,忆儿都会时常哭声连连。
我便发现他是真的一点苦都吃不下。
桂林知道后找我深刻教育了好几次,这不又来了:“茜娘,欲速则不达。忆儿才多大呀?”
虎哥在一旁很羡慕的望着我。
我直接无视桂林的劝慰,拉过虎哥:“你去看忆儿了吗?他这几日怎么样了?”
虎哥一副看不上眼的架势:“先前可和我吹嘘了不少,现在,就赖在床上不起来了。”
桂林一脸通红,轻轻责怪了一声虎哥:“说什么呢。你弟弟那是太累了,可不是懒。”
虎哥摇摇头:“娘,忆儿不想学,我想学。”
桂林飞快得扫了我一眼:“连忆儿都苦得受不住了,你能吃得下吗?”
我跟着桂林的话,点点头:“是的。你们两个年纪都小,正是打基础的时候。忆儿那种晒网两天打渔的架势,怕是学不成的。”
虎哥有点尴尬的摸摸脑袋:“我知道我没有忆儿聪明,还要姑姑肯教我。”
果然,第二天,我家忆儿准时迟到,还拖着极其将就的步子走到教练场。
“虎哥?”忆儿小眼忽闪忽闪,不敢相信得望着我。
我慈爱的摸摸虎哥的脑袋:“你不愿学,可是虎哥想学啊。”
忆儿咬着小嘴唇,尴尬得看着虎哥:“我没有。”
我看着他爱骚的模样,轻轻摇摇头,却是有些宽慰。
“劈腿。出拳。”我一声一声此起彼伏得喊着。
忆儿跟着有些吃力,可是虎哥蛮劲足,倒是练了一炷香还不觉得累。
我说真话,还是有些心疼:“先休息一会儿吧。”
虎哥一愣:“我不累。”
我眼过虎哥看着他身后的忆儿:“你累吗?”
忆儿看着虎哥炽热的眼神,默默垂下脑袋,良久摇了摇头:“我也不累。”
我看着两个白白胖胖的孩子,怕他们一时逞强,还是冷着脸,叮嘱:“都给我去把衣服披上,休息一会儿。”
毕竟现在是四九寒天,两个孩子不一会儿出汗受风就会生病,要真如此那便得不偿失了。
虎哥正学到兴头上,打死不肯。
忆儿看着人家这般上进,怕自己落后,也紧紧跟着祈求。
我眼过张良子,她便迅速拿过两件小貂毛衣裳过来。
我先给虎哥披上,再三叮嘱:“练武非一日之成。要适时勤练基础。”
虎哥懵懂得点点头,还是乖觉得穿上了衣服。
这倒好,早前最想放弃的忆儿开始纠缠,连连控诉自己基础差,要练更多。
虎哥无法,只得应道:“以后,等天暖了,你要是没跟上,我再教你如何?”
果真,忆儿妥妥信了虎哥的话。
其实我对忆儿的身子还是心有馀悸的。我知道,虽然多半是忆儿吃不了苦,可是他底子薄是不争的事实。
我看日头出来,想着昨夜下了一晚的大雪,后庭里肯定堆着厚厚的积雪,便提议:“虎哥,你一会儿回去叫你娘,晚点一道去后庭玩去。”
回屋时,久违锻炼了如此长时间的度,就连着我的胳膊都觉得阵阵发酸。
张良子忙上前替我敲击:“姨奶奶为何这般拼命,都快赶上上阵杀敌了。”
我静静凝视着崔府的方向,沉着脸道:“若只是刀光剑影能解决的问题就好了。”
此时外头有小丫头,急呼呼的跑过来:“姨奶奶,王大商人命奴婢通告说崔子波公子来了。”
我扬声:“可曾说为什么事了?”
小丫头喘着气:“好像说崔家少爷没了。”
我窸窸窣窣收拾衣裳的声音断了断:“张良子,你先领着忆儿去后庭,看仔细了。”
随即我便跟着小丫头往前厅走去。
“我一直不敢相信,水欣县主竟然真是这样一个毒妇。”崔子波怒震椅手,频频感叹。
王元宝静了一会儿,淡淡道:“不过是她太嫩装了一点。”
崔子波隐隐咂舌:“我原来还觉得茜娘此举多有些轻浮,可现下看看,康王府步步紧逼,倒好像真是冲着茜娘去的。”
我轻轻敲击了几下门,里面王元宝和崔子波都转过身望来。
“崔家打算如何对外公布?”我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听起来屏声静气一点。
崔子波眼眸一暗:“没有打算说过。”
“那国公府问呢?再怎么说,崔乐施总是国公府的子嗣。”我循着崔子波对面的凳子坐下。
崔子波忙道:“出了你二嫂,他们根本不可能过问。这些年来,连我都看出国公爷是什么人了,茜娘,你不会还期望他们吧?”
我嘴角上扬:“看来齐芳没少让你头疼啊。”
崔子波尴尬一笑:“至少比毒妇好,没曾想过害孩子。”
我点点头:“我大哥不难解决,不过就是利益关系和他谈明白,他不会不帮忙。难伺候的,是我大嫂。我知道,她还在祠堂吧?”
当年我托王元宝的福,在三哥临死前见过一面。若说三哥是火,的确烧伤了国公爷,但是大嫂绝对是一把碳,加速了火焰蔓延得趋势,甚至不惜伤害自己女儿的切身利益。她被休妻,大概只是因果报应,又或者可能是大哥的算计。不过我只想生活变得简单一点,还能有点爱,便不想再往更深处去查。
崔子波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了眼王元宝,试探问道:“你确定蒋国公会接受武氏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