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夫人气不过,只得愤恨得砸了一下茶碟:“鹃哥,你说这簪子是不是姨奶奶给你的。”
“不是的,老夫人,真是冤枉!平日里,奴婢顶多就是有时候去张良子的屋里说说闲话,或者姨奶奶有什么跑腿的轻挑事帮一手,绝没有什么理由要受如此大的恩惠。”鹃哥不敢抬头,死死得叩着脑袋说道。
山琴掀起袖子就是对着鹃哥就是一巴掌:“以前在崔老夫人屋里的时候你就看不起我,现下我飞上枝头当上正经主子你就更是嫉妒了。亏得我平日里留心,不然就真叫你害死了。”
鹃哥不喜,反手揪山琴的头发:“这分明就是你自己设计好的,想让我和姨奶奶都栽跟头。你也不瞧瞧你自己的模样?正经主子?你有什么好让我嫉妒的?”
看架势两人是又要掐起架来的模样,林姨娘在旁边看笑不嫌事大:“这就是做主母管理的后院?都杀起人来了。也难怪,全承了刚刚二夫人那句,上梁不正下梁歪!”
崔老夫人此番被林姨娘一挑,气得更是拍案而起:“林氏,你若再有意无意暗讽我下毒的事,我就请示族长叫老爷休妾!”
林姨娘听到这句话更是来劲:“你既然身子正,怕什么我暗讽的事?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做了注定要背负一辈子骂名的事!”
崔老夫人恨得咬牙切齿,摔了茶盖子就要上手扇林姨娘,还好亭子里有林嬷嬷拦着。而不远的莺娘也早飞快的上前拦着。
我离着四五人的距离,近也不是,退也不是,想了半日缓缓道:“这钗子又是从何处搜来的呢?”
负责押着鹃哥的婆子说道:“是丫头的随身匣子里。”
“又是何人揭发的呢?”我步步紧逼得问道。
婆子想了会儿:“是山琴姑娘。”
我眼角微眯,脸上笑意更浓:“大家,不如给茜娘一天的时间,定叫真相水落石出。”
“不妥!”林姨娘撑着自己水蛇般的细腰,躲过崔老夫人的悍手:“这件事你本来就脱不了关系,谁知道你会不会借此机会抹去线索证据。”
“那这件事和姨娘又有什么关系?”我手轻轻悠了两下团扇,徐徐问道。
林姨娘脚步一顿,随即又回:“没什么关系。”
我手指轻轻拉过莺娘:“那和莺姑奶奶又有没有关系呢?”
林姨娘不解我想说什么,却还是只能摇头:“也没有关系。”
我一听,眼睛亮晶晶得看着莺娘,说道:“茜娘有一事相求,不知道莺姑奶奶可愿意帮这个忙?”
莺娘转过身子,片刻不犹豫:“帮,说吧什么事。”
我取过金簪:“上金铺问,这金簪金丝线断是用什么东西弄开的。”
莺娘一脸疑惑:“就这个问题我就能解了,为何还要去问工匠?”
“虽则面上看,这金簪极其完整,就连上面的琉璃钻一颗没掉,但是你细瞅瞅,是不是在簪头转动处有被割伤的痕迹?”
莺娘听我的话,上手细摸了一下:“可能是刚刚母亲手绊的时候勒断的吧。”
“诶,不可能,之所以叫金丝,就是其韧性坚固,万物割其百花绕金都会伤到。而大家之所以能毫发无损的扳开,就是因为之前已经有人松动了金丝,当然松动的这个人一定伤到了自身。”我道完,对着山琴挑了一下眉毛。
莺娘一听,立马吩咐徐嬷嬷带着金簪出门。
我眼过林姨娘,又说道:“只要姨娘肯帮我这个忙,必定是最有力解释自己冤屈的方式。”
紫琴虽有不甘却不能拒绝:“姨奶奶吩咐。”
“这曼陀罗花粉极其难求,想必城中只有几间大药房才会有配吧,不如紫琴就帮我问问,最近三日内可有什么人买了,买的人,性别,外貌,身形通通记录下来就行了。”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对着紫琴,相反我是对着地上颤抖着身子的山琴。
王姨狠狠得补上一句:“我记得离康王府最近的城西有一家药铺特别大,他们家一定有。”
山琴听到这里,再不能抑制住恐惧,却依旧死咬着牙关最最后的垂死挣扎。
崔老夫人看到这里,心下便有了几分了然。可她偏偏还有几分心痛的扫过山琴,对着我又是责备:“本来这些都是你自己屋子里的事,现下都闹出了庭院,跑到众人眼皮子地下翻腾。你说你有没有错?”
莺娘有些看不过眼,想替我说话,林姨娘又不紧不慢道:“是啊,怎么说山琴都是被二爷宠幸过的丫头,身子难免要金贵些,就是熏艾草伤及到老爷的子嗣又怎么样,到头来还不都是茜娘管教不严吗?”
我听得脑袋实在发胀,崔老夫人盯着我如针芒般的目光又叫我心口隐隐发寒,怎么好好的,崔老夫人又对我仇视起来?
半响周围人都询问我身子是否安好时,崔老夫人才俯首问道:“是不是日头太大了,不如早点回屋歇着吧。”
我早就等着这句话了,赶紧盈盈下拜。
霎时出了牡丹园,才换来我一刻的宁静。良久后,王姨在我身边低低问道:“崔老夫人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
我伸了伸双臂,甩动了一下发麻的筋:“关系是一定有的,但就是不敢妄下结论。不过我看着康王妃的动静,山琴的毒,应当是崔老夫人不知道的,却叫路人给林姨娘碰巧瞧见了,便顺手借污水想泼脏了崔老夫人。而崔老夫人呢?头脑简单,只当这是丫鬟们之间的计量,并没有看到林氏背后的动作。若这件事真按了林氏的心意走,那崔老夫人离休妻退位也不远了。”
王姨身子一顿,惊讶得看过我:“那姨奶奶打算怎么办?”
此时,荷塘里的睡莲都紧闭着花骨朵,四周的鱼儿都围绕着莲叶戏水。
“不打算怎么办,至少要先给山琴一个教训。”我丢过一片花丛里月季的花瓣在池塘里。
“嬷嬷,你信前世今生吗?”我手伏在肚子上问道。
王姨闻言浅笑:“我只信阿弥陀佛。行善积德的人毕竟会有好处,就像刚刚,那突然冒出来的晴春丫头还不是向着姨奶奶?三爷不也为姨奶奶求情呢?”
我听着会心一笑,后又想起晴春的不对劲:“嬷嬷不觉得一个姑娘家,那骨架似乎也太宽了些。”
说到此处,王姨忽的拍手:“是啊,还有那双大脚,怎么藏都藏不住。”
我柳眉微蹙,一个恐怖的念头在我脑中一闪而过:“自来崔老夫人都善妒,这件事还要嬷嬷私下去想办法核实。”
王姨脸色一怔,眉间一敛:“真会是这样吗?要是真的,姨奶奶打算告诉二爷吗?”
我其实没有想到那么多,更何况晴春声线,五官都是按着女子外貌长的,体态因着年轻还没彰显,再说崔老夫人若真不想让庶子留着为何不直接发卖或者送走,还要让自己夜夜心惊得放在身边?
王姨见我愁色越陷越深,柔声劝慰道:“这有时候难得糊涂是好事。要不这件事,姨奶奶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吧。”
我话还没张口,就听到身后一个男子清嗓的声音。
第一百九十五章 鹃哥
盛夏的天气,衣料本就单薄,而我又因着身怀六甲的缘故,胸部较于平常更圆润一些。
籍郎与我并肩齐走,眼神还止不住的往我面前瞟。我明显感觉到他呼吸急促了许多。
王姨寸步不离得跟在后头,我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尴尬,清了清嗓子,提起一些胸口的衣裳:“你怎么会回来的?见过大人了吗?”
籍郎收回流动着的目光,干涸着嗓子回道:“刚去过,好像在见什么人。我着急见你,想着一会儿再去请安也不迟。”
我在藏在袖子里的手微不可查的转动了一下手腕处的玉镯子:“你这样贸贸然的跑回来,不会影响到考试吗?”
籍郎面色一沉,随即又对着我笑说:“我是和先生请了假的。”
我正心口欢跳得厉害,头微抬:“秋闱准备的如何了?”
籍郎再忍不住上手捏红了我娇羞的面庞:“这些水墨早就灌在肚子里了。你就安安心心坐胎,等我科举归来做官夫人吧。”
我刚想露出的笑意,一看到他袖口的娟帕就没了踪影:“红袖添香……我哪里就有那个福分做官夫人了?”
籍郎没瞧我有什么变化,只自个嗔嗔笑了一会儿,傻劲十足。
我看得心头那股怨气散了八分:“一路赶回来,也不怕中暑。早前煮好的绿豆烫,嬷嬷给二爷冰一份吧。”
籍郎抿嘴一笑:“孩子可会动了?”
我努力努嘴说:“你到底是关心孩子呢,还是关心我呢?”
籍郎给我揉着肩,隐隐叹道:“这连孩子的醋都吃可是很没道理了。”
我目注前方,脑中却依旧在想这娟帕为何又到了他手里。转而又听到他又问了以便我可安好。
心头计较着他和水欣的事,便后知后觉得做出敷衍的反应。
籍郎把茶盖子轻轻放在桌上,让茶自然冷却,怔怔道:“这个小衣服是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