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长,你这卦好生厉害啊!你先前还不是穿这身衣裳,怎么在卦里还能换装的吗?那你也给我换一个呗!”赵阿玉边赞叹边向他走去。
“小道长,你这卦怎么摆啊?回头教教我呗……不过我笨,估计也学不会……小道长……”赵阿玉一路絮絮叨叨,小道长小道长的喊个不停,真跟那西游记里想吃唐僧肉的,老是“唐长老唐长老”的喊的女妖精有的一拼。
可是赵阿玉喊了一路,那人都未曾回过头来。直至走到那个身后,那人转过身来,赵阿玉才看清那人的面相。狭长的桃花眼,殷红单薄的唇,极阴柔的长相。
“宋离玥?宋离玥你怎么在这儿啊?”赵阿玉惊讶道。
宋离玥微微笑看着面前的赵阿玉,眼神柔情似水。赵阿玉不知不觉就被那双眼睛吸引住。宋离玥不说话,赵阿玉便也沉默不语。红色枫叶飘落在脚边,时间如同停止一般。
☆、天机
宋离玥就那样看着她,他慢慢抬起手抚上她的脸颊,头一点点垂下。赵阿玉定定地瞧着他,脑中一片空白。
轻柔的触碰,温热的气息,还有无比温柔的眼神。赵阿玉沉陷其中,无法抗拒。这是赵阿玉生平第一次知道情难自控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离自己那样近,近到只要微微一动就会吻上他的唇。可是宋离玥却没有再近一些,就那么若即若离的距离,反而让阿玉抓心挠肝。
赵阿玉扬起下巴吻了他。他的唇有点凉,凉到赵阿玉的心里。她困惑地睁开眼睛,却在那一瞬间,耳后的红色印记有钻心刺骨的灼痛感。
宋离玥捧着她的脸,食指摁在那里,赵阿玉感受到浑身的血液在加速流动,奔向耳后那个地方。她似乎能听到血液在血管里汩汩奔流的声音。
铺天盖地的灼痛感席卷而来,赵阿玉恨不得将耳后那块皮抠掉,她抱着头蹲在地上痛不欲生。
不过疼痛感很快就消失了,她抬头去看,哪里还有宋离玥的影子。四周白茫茫一片,只有万里层云,千山暮雪。
赵阿玉清醒过来,知道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可是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看到宋离玥。佛曰,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之所以见相,是由于心中有相。如此说来,难道是自己想他了?
“道长?你还在不在啊?”赵阿玉喊道。她想,要是再待在这阵里,不知道还要见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人,万一见到仇敌,她就死定了。
“怎么?”
身后响起一道清冷声音,赵阿玉回头看去,只见那小道长站在冰天雪地里冲她笑。
“道长,我刚刚看见熟人了,你看见了没?”赵阿玉抱着胳膊问道。
“都说是你的熟人了,我当然看不到了。”小道长笑说。
“那……这对我有什么提示吗?”赵阿玉不解。
“这个,就得问你自己了。天机不可泄露,再说我已经泄露太多了,再泄露,我就得早夭了。”道长拒绝道。
“你都成年了,怎么可能早夭呢,最多英年早逝。”赵阿玉反驳道。忽然又觉得此话说出口不太合适,连忙改口,“我是说,你这么厉害不会早逝的。”
“别跟我扯皮了,说吧,你还有何事要问?”小道长抬手接住几片雪花,雪花逐渐消融在他的掌心。
“我……我今日来找你,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阿玉忽然想到外面的护卫。
宇文亦向来喜欢掠夺,这个八卦阵又如此奇妙,万一他看上了怎么办?
“麻烦确实有,不过,我自有办法。只是,你这次欠我一个人情,下次,我可是要讨回来的。”道长定定看着她道。
“我知道。”赵阿玉知道,救她一命的道符岂是两片金叶子就能换到的。“你想要什么?”
“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到了,自然会去找你。不过你放心,我对你的命不感兴趣。”道长说着手一挥,天空便停止了落雪。
赵阿玉见此情景,心下一动,“小道长,这卦能带我回家吗?”
都说八卦甲子,神机鬼藏。融时空,天地人神为一体。既然小道长能变幻出四季景象,那么说不定可以生出时空门。
“想回去?”道长一边悠悠问她一边往前走
“嗯!想回去!”赵阿玉用力一点头,跟在道长身后。
“你再往前走两步就到了。”道长忽然停下来,转身向她伸出手。
“真的吗?”赵阿玉听了这话,兴高采烈地冲小道长跑去。
小道长勾了勾嘴角,笑而不语。
赵阿玉伸出手去抓小道长,却在碰到他指尖的一刹那,日月颠倒,天地无光。赵阿玉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风长路远,黑白不辨。
赵阿玉有一瞬间是觉得自己瞎了,她站在那里总感觉自己要摔了。因为人在黑暗中平衡感会变得很差。
赵阿玉曲着双腿一点点往下蹲,把重心放低,就不会觉得站不稳了,她这样想着。
只是她刚蹲下来,脚下的大地却变成了一片沼泽。赵阿玉泥足深陷,挣扎着想要出来。可是自己越陷越深。
沼泽淹没至腰的时候,脚下又忽然一空。呼啸的风吹过头顶,身体极速往下坠落。脚下是万丈深渊,头顶是九重云天。
赵阿玉刚想大声尖叫,天灵盖上却好像猛的被人劈了一刀。她瞪大眼睛张着嘴,看着眼前的层峦叠嶂和空蒙山色,如梦初醒。
这就是所谓的催眠吗?赵阿玉看着自己脚下的八卦阵,她正站在面朝深山的边缘,旁边还坐了一个打坐的小道士。山巅的风吹的自己摇摇欲坠,赵阿玉颤巍巍地又要往下蹲。
“小匀!”
赵阿玉正蹲了一半,忽听阿舒在后面喊她。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带了人过来。
“啊?”赵阿玉哆嗦着慢慢转身看她。
“小匀你别做傻事!有什么事,回家跟我说,你千万别跳。”阿舒说着就冲了过来。
赵阿玉刚想阻止,阿舒就已经一脚跨进八卦阵。阿玉还以为她也要迷失在这阵中,但阿舒却径直冲她跑来,一点弯都没有拐,每一步都稳稳当当。紧接着阿舒就到了阿玉面前,一把拽住她往回拖。
阿舒就这么一路将她拖了回去,似乎这个阵只是一个摆设,其实就是一个画了很多符号的足球场。赵阿玉疑惑地扭头看了一眼,她这才发现刚刚脚踩的地方原来是死门。
“怎么……”阿玉被阿舒拖到阵外头,正想跟小道长问个清楚,为什么阿舒进去没事,自己却跟中了邪似的。
话刚说出口,阿玉心想,不对,阿舒应该不知道自己刚刚在阵里的所见所听。这话不能当着她的面问。阿玉转头朝小道长看去,小道长则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阿玉,只是笑笑不说话。
“姑娘带着贫道给你的道符,一定会福泰安康的。”道长微微笑说。
“嗯,好的,借您吉言。”赵阿玉尴尬地笑了笑。她在心里腹诽,福泰安康?这都用的什么词儿?
出了阵之后,赵阿玉一行人便告辞了。走到一重门的时候,赵阿玉看见她那五个侍卫似乎还老老实实的在门外等她。
跨出天一观大门的时候,赵阿玉回头看了一眼道观。
古老破败的木门在这清幽寂静的深山中显得尤为沧桑和落寞,像是经历了恒古岁月的洗礼,让人有种淡淡的神往,又有股莫名的恐惧。
后来,宇文亦派人找过这个道观,可惜再无人能寻到它的踪迹,仿佛它并未存在过无量山上。无量山依旧如往日那般树木繁茂,泉水叮咚。
可是阿舒和那六个侍卫都是亲眼见到道观的,并且阿玉还果真求到了道符,这让宇文亦更加疑惑并且更加想要找到这个道观。
赵阿玉带回的道符,宇文亦见过。没什么特别的,跟普通道观的差不多,只是一张画了符咒的平安符。
当然没什么特别的,因为阿玉已经将药粉倒了出来。
赵阿玉一回去就将符纸拆了,里面是白白的粉末,跟面粉似的。赵阿玉看了看耳后的印记,犹豫了。
如果现在就吃了解药,那么印记消退,宇文亦便知道她不是陆祉匀,那他会不会直接杀了自己?
赵阿玉思虑再三,还是另外找了张纸将药粉倒进去,然后将纸叠好,细心地贴身收着。在这过程中,赵阿玉觉得自己好像藏起来的不是解药,而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身体里住了一只虫,后来那几日赵阿玉睡觉的时候总睡不好,时常感觉身体里有虫在爬。
有一晚,赵阿玉梦到有千万只虫爬在自己身上,密密麻麻,多如牛毛。自己正被万虫啃咬,切肤噬骨的痛一寸寸由外及里。
赵阿玉从梦中惊醒,深秋的夜,寒凉如水,赵阿玉却大汗涔涔。她一把掀开被子,看到自己穿着干净的中衣,她伸手一摸,腿还在,还很结实,于是立即松了一口气。
赵阿玉爬下床坐到梳妆台前面,套了纱罩的灯烛只能照出那么一寸地的光亮,赵阿玉借着那微弱的光,像往常一样看着耳后的印记。
血红的印记在这朦胧烛火的照射下显得异常诡异。那细细的触角就那么印在她的耳后,长在她如凝脂般的皮肤里,衬的越发嫣红迤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