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阿玉回去后,没过多久宇文亦就派人送了明日赴宴的衣服和首饰珠钗过来。
赵阿玉看着那些华美衣袍和精致珠钗,一时拿不准宇文亦到底想让她作何种姿态出场。
“太子殿下说,明日您穿这件,剩余的给您留着平时穿。”宫娥挑了件鹅黄织锦衣裙出来。
窄袖束腰长裙,裙摆是双绕曲裾,长及脚踝。袖口和领口锈着海棠,精巧别致。
款式简洁大方,颜色淡雅清新,既不喧宾夺主引人注目,也不平庸普通一般无二,是低调又大方的样式。赵阿玉心想,这宇文亦为了带她赴宴,倒确实花了些心思。
第二日下午,宫娥来帮赵阿玉梳妆打扮准备赴宴。修身交领衣袍套在身上有些宽松,脖子那边依旧有些漏风。同色宫绦在腰间绕了四圈还多出长长一块,宫娥一时有些为难。
几个宫娥到衣柜里找寻其他可用的稍短一些的宫绦,赵阿玉自己把玩着腰间的那条宫绦。好像以前不会这样的,怎么最近又瘦了吗?看来自己在宋离玥那里养的肉都掉光了,掉光了也好,瘦一点好穿衣服。
赵阿玉正胡思乱想着,忽然有一双白皙瘦削的手接过赵阿玉手里长长的宫绦。赵阿玉吓了一跳,反射性抬头去看,却见是宇文亦。他正垂首握着她的指尖,长长的睫毛扑扇下来,掩着他清明的瞳孔。
赵阿玉心里一慌,连忙松了手。一旁宫娥见是宇文亦来了,呼啦啦齐齐跪下给他行礼,宇文亦却不慌不忙的握着她腰间的宫绦把玩着。手指翻飞,不多时,宇文亦松了宫绦。赵阿玉低头一瞧,原来是他帮自己在腰间打了一个宫绦结。
宫绦结很漂亮,像是一朵花的形状,多重花瓣结在腰间,像是开了一朵千层海棠。刚好将她多出来的宫绦用完。赵阿玉略带惊讶地抬头看他,发现宇文亦正微微抬着眼眸看着她清浅的笑。四目相对间,赵阿玉慌忙低下头。
“是按照你来时的尺寸做的,现在看来,好像是大了些。这些天清瘦了不少,怎么,东宫的伙食如此不合胃口?”宇文亦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腰间,搂着她不盈一握的腰问道。
赵阿玉有些不适,潜意识里想挣脱,但还是忍住了,她轻轻开口,声音里没有波澜,“没有,只是换了环境,还有些不适应,不过我向来吃的也不多。”
“嗯,那你可要多住几天。要不要我再把那个医女请过来,给你调养调养?”宇文亦松了搭在她腰间的手,将她垂在脸颊上的发丝挽到耳后。动作和话语里都是难言的亲昵。
“多谢太子,但是不必了,我已经能够适应了,我自己会好的。”赵阿玉面无表情道。
太子依旧低头凝视着她,嘴角一抹淡然的笑意。然后终于放开了她,按着她的肩头坐到梳妆台前。太子拿过桌上的嵌玉梳篦,挽着她的发一寸一寸梳到尾。
青丝墨染,陌上旧尘,三千青丝垂发。宇文亦梳完一遍,将梳篦重新放到桌面上,然后弯腰俯下身子,脸几乎贴着赵阿玉的脸,就这样静静看着面前的铜镜。
铜镜照出阿玉苍白消瘦的面容,未施粉黛却可见眉宇间透出些许清媚,配上宇文亦温润如玉,清风霁月的面容,竟有种莫名的和谐。
“自来东宫就未见你笑过,我有这么吓人吗?还是说,你怕我吃了你?宇文亦靠在她耳畔轻轻说道。
赵阿玉听了这话,想要摇头,但目光看着镜中的宇文亦,看着他如往常般温煦的笑容,这笑容让她遍体寒凉。赵阿玉嘴角轻轻上扬,冰冷的眸子也微微弯起,像是盛了半池春水。
只是一个清浅的微笑,却像冰雪消融,让赵阿玉原本如冰雕似的脸忽然变得生动明媚起来。宇文亦有一瞬间的晃神,而后他赞赏似的摸了摸她的头。宇文亦起身退开,让宫娥帮赵阿玉盘发梳妆。
因为宇文亦在一旁,所以那些宫娥显得分外谨慎和小心翼翼。她们轻轻梳着她的发,刚梳起一个髻要往上绾,却听宇文亦悠悠开了口,“放下来。”
宫娥抓着发髻的那只手就那样悬在空中,有点不知所措。还是一旁年长一些的宫娥反应快,接过那小宫娥手中的发髻,松了下来。最后她们给阿玉梳了一个及其简单的半垂髻。只是从两鬓挑了几缕发挽到脑后,用一支梨蕊琉璃步摇别住。
妆容方面,也是淡扫峨眉,粉黛轻点。赵阿玉本身皮肤就白,没有必要再涂粉,只是她的脸没有血色,看起来有些惨白。宫娥便用水化了些桃花胭脂露,轻轻映在阿玉的脸颊两侧,让她看起来有些气色。
有宫娥拿了唇脂过来,刚想用指尖沾一点出来,却听一旁宇文亦开口,“我来。”
宫娥还在发愣,然后宇文亦就直接将唇脂接了过来。他打开盖子,用指尖轻轻沾了些,然后弯腰俯身,他伸出两指轻轻捏着赵阿玉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正对着自己。
面面相对,不过三四寸的距离,赵阿玉都能感觉到宇文亦呼出的气吹拂在脸上。赵阿玉低垂着眼眸,任由宇文亦帮自己上妆。
宇文亦用沾了唇脂的指腹点在阿玉的唇上,绵软单薄的唇瓣因沾了绯桃的凝脂,像是绽开的桃花,变得娇艳嫣然。柔软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宇文亦看着粉妆玉琢的赵阿玉,有些恍惚。
他就那样俯身看着赵阿玉,过了许久才缓缓起身。他用手托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好在这次宇文亦指间的力道不大,赵阿玉被迫仰着脖子,也不恼,只是扬起脸笑意盈盈。
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赵阿玉很聪明,学的也快,这让宇文亦很开心。有宫娥递过来一块湿帕子给他擦手,但是宇文亦没有接,而是将指尖放在唇边舔了舔。
红润的舌尖轻轻舔过瘦削的指腹,赵阿玉看了,只觉得那舌头像是舔在了自己的唇上,这让赵阿玉原本岿然不动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裂缝。赵阿玉微微僵硬的笑容看在宇文亦的眼里,让他有一丝莫名的得逞似得喜悦。
宇文亦占有心重,对于喜欢的,讨厌的,亦或憎恨的,他都想要占有。喜欢的留在身边宠爱,恨不得把心窝子都掏给人家。对于讨厌的或者憎恨的囚在身边慢慢折磨,让别人生不如死。
现在赵阿玉就是他憎恨的,他将她囚在身边,像给自己养了一只宠物。赵阿玉都明白,想要活的没那么艰辛,她只能像只宠物猫一样学着卖乖,学着温顺,学着听话。宇文亦享受这个过程,所以他不会将她怎么样,只会偶尔过来折磨一下。
穿戴好了,宇文亦便领着她出了门,宫门口有宫轿等在那里。银顶黄盖红帏八人抬轿。轿夫掀了轿帘,宇文亦往前走了一步,见赵阿玉站着不动,便回头看她。
赵阿玉迟疑了一会儿,她今天可是随从,随从能坐轿子吗?而且还是跟太子同乘一个轿子。这恐怕于理不合吧!
宇文亦见她没反应,便朝她伸出一只手。宇文亦耐心不多,所以赵阿玉赶在他动手之前,终究还是抬起手将手放了上去。细细的青葱指尖搭在宇文亦宽大的掌心,宇文亦轻轻一握便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宇文亦牵着赵阿玉进了舆轿,赵阿玉挨着宇文亦坐在铺了六层金丝软垫的榻上。第一次跟宇文亦单独同处一个狭窄的空间,虽然赵阿玉面上不动声色,但实际上她神经都快崩断了。
太子乘坐的舆轿比一般的轿子要大,榻上能并排坐八个人,赵阿玉很想往旁边挪一挪,但是余光瞥到宇文亦,赵阿玉还是忍住了。宇文亦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便故意往她身上靠了靠,挨的她更近了。
☆、伤口
龙渊剑架在赵阿玉的脖子上,薄薄一层刀刃轻轻贴着皮肤。宇文霁甚至都没有用力,赵阿玉的脖颈处便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血痕。
“是把好剑!这礼物我很喜欢,谢谢大哥。”宇文霁唰一下将剑扔给了一旁的宫人,然后悠悠走回了殿上。
那宫人不知宇文霁会突然将剑扔过来,差点没接到。等他环着臂弯抱着那把剑时,吓的魂儿都要飞出来了。
有宫娥小碎步跑过来郑重地接过赵阿玉手中的剑鞘,然后恭恭敬敬地退回宇文霁身后。
剑已呈上,赵阿玉便起身退下。反身回去时,身体带起的微风轻易吹开脸侧的一缕断发,露出耳后的一截红色印记。
只是一刹那的事情,但是有人却将那抹印记看的清清楚楚。
宇文晋惊疑地看着赵阿玉,但是赵阿玉已经重新站回到太子身后。他心中的疑惑便没有办法得到求证。
太子之后又不断有人献礼,来来回回好几波人。赵阿玉站在那里有些心不在焉,只有在听到那个分外熟悉的声音时,才回过神来。
宋离玥送了一支青萝钗给宇文霁,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东西,对于宇文霁来说,甚至是一文不值。可是就是这么个一文不值的东西,却让宇文霁心花怒放。
宇文霁蹬蹬蹬跑下去接了过来,她紧紧拽着那根钗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宋离玥。
赵阿玉猜测,若是周围没有坐这么多人的话,宇文霁肯定会一把搂过去,甚至亲上去也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