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胭。”
云懿霆有些懊恼,顿了顿,却又道,“好吧,我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若胭蓦地怒起,回身冷冷的盯着他,一脸的寒霜逼人,心却绞着似的疼痛、憋闷,“云懿霆,你是把我当成你素日里寻欢作乐的乐坊女子了吗?你想要倚红偎翠,身边有的是女人,别当我和她们一样!”
云懿霆失神的看她如此大怒,莫名的心慌,解释道,“若胭,我没有轻贱你的意思,我若提亲……”
若胭冷笑,“提亲?云三爷不记得在周府救我之事了吗?我想要的生活,你一样给不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我答应你,只要你愿意,我就给你,没有什么给不了。”
云懿霆注视着她,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这么轻易就承诺了么?若胭愣住,目光漂浮茫然,唯独不敢看他,许久,仰头望天,天边一朵白云,飘逸、洒脱,变换着不同的形态,不时的与四周的云朵接触、分离,尽其魅力,这样的云彩,自然赏心悦目,可是那又如何,它远在天上,它缠绵于众多云彩之中,它永远也不可能离开它现在的天空,而自己,只是个凡人,再喜欢它,不愿赔上自己的所有也变成他周围的一朵云,只为等待它于无尽的周旋之中接近自己一次,只会看它一眼,然后转身,如此而已。
“云三爷,你的承诺太轻率了,我不敢相信,也不敢赌上自己一辈子,我自私、善妒,我的爱人不容任何人分享,而你的生活中,有很多女人,我守不住你,我只能守住自己的心。”
“给我时间,我会处理好一切,我不用你守,我守住你。”
回城的路上,若胭深觉疲惫,靠着云归雁昏昏欲睡,迷迷糊糊的却有泪水打湿归雁的衣裳。
“若胭,你怎么了?三哥欺负你了?”云归雁大惊失色。
若胭慢拭去泪痕,苦笑道,“冲着你的面子,云三爷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啊。”
他的确没有把自己怎么样,还仗义的救了自己一次,可是,为什么自己会觉得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都在伤害自己,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自己都会觉得委屈,委屈得想痛哭一场,就算是表白和承诺,也只能让自己更觉得痛苦不堪。
云归雁拉住她,想了想,认真的道,“若胭,你是不是怪我一声不响的跑开了,让三哥陪着你?若胭,我是真的希望你能成为我三嫂,这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能永远在一起了,你看,我们这么要好,我爹也很喜欢你,三哥也喜欢你,只要你一句话,哪怕轻轻笑一下,三哥马上就去你家提亲,对,让我爹去,显得盛重一些。”
若胭这下彻底无语了,傻妞,咱们要好又如何,你是迟早要嫁出去的啊,小姑子还能一辈子陪着嫂子不成?你爹喜欢我有什么用,你母亲不喜欢我啊,不受婆婆待见的儿媳妇,结局会有多惨,杜氏就是个现成的例子,连目不识丁的张氏都能把满腹才华的杜氏逼到吐血,以和祥郡主的身份和手段,自己这条蝼蚁小命用不了几天就会被捏死,结局比杜氏还要惨烈百倍,梅家恩虽然薄情,却不是好色之徒,家里只有一妻两妾,云三爷风流成性、艳传不断,我就是不被和祥郡主弄死,也不过是活守寡。
赶到和晟宝莊的时候,杜氏已经等在那里,容色温和自然,不动声色的将若胭打量一遍,心中虽有惊疑不安,却没当着云归雁说出来。
而若胭也在观察杜氏,暗暗猜想她和忠武侯都说了什么,双方各自翻腾心思,却都故作自然,等云归雁离开,两人也等车回府,陈掌柜亲自送上车。
果然,上了车,杜氏就问若胭去了哪里玩,都见了什么人,若胭略作迟疑,便笑道,“母亲再想不到的,我和归雁去了西郊马场骑马了,归雁教我骑马,很是好玩,母亲,西郊马场极大,今天却没旁人,我和归雁玩的很是尽兴。”若胭撒谎了。
若胭撒谎了。
杜氏一眼便看出来了,她不是个擅长说谎的,说着言不由衷的话,眼神会闪烁回避,杜氏没有点破,心里却很难过很害怕,她抓住若胭的手,道,“若胭要是喜欢骑马,回头可以让明道陪你去,明道也会骑马,他会教你的。”
噢,表哥!若胭惊悟,自己怎么忘记这个人的存在,他明明那么优秀、那么耀眼,绝不应该被人忘记才是。
“表哥不是攻读经纶吗?也会骑马?”若胭讪讪的问。
杜氏微笑,“明道会的东西多着呢,你在他身边,慢慢的就会发现,他会给你很多惊喜。”
在他身边慢慢发现?多么直白的告知啊。
若胭尴尬的笑了笑,是啊,才见一次面,他已经让自己觉得光芒万丈了,把这样完美的一个人送到自己面前,是苍天对自己最大的眷顾,而自己,需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打开城门迎接他,这有什么可犹豫的?这将是自己一生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杜氏猜度着她的心思,进一步道,“若胭,你相信母亲,母亲能给你的,都是最好的、最适合你的,你也终会明白,是你最需要的。”
靠着杜氏的肩膀,若胭慢慢的闭上眼睛。
“若胭一直都是相信母亲的。”
耳畔却反反复复的回响着一句话“一生一世一双人,我答应你,只要你愿意,我就给你,没有什么给不了。”
你给不了,我也等不了,我们从来不是同一类人。
“走吧,我送你去明道那边。”杜氏轻轻的说。
若胭静默片刻,喃喃的应道,“好,若胭听母亲的安排。”
杜氏含笑的拍拍她的头,若胭也笑,问,“母亲,你今天去见侯爷了吗?”
杜氏一怔,摇头,“没有,没什么好见的,母亲只是去明道那边呆了会,就来和晟宝莊等你了。”语气淡淡的,似乎什么也没有,又似乎沉重的提不起来。
“那,母亲回去后怎么说?”
若胭不禁担忧,梅家恩必定会询问,连面也没见,要如何编造?
杜氏淡然道,“自然是说去的路上见到熟人,耽误了,见时辰不早,就先回府,回头再去侯府便是。”
若胭不安,她并不知道昨天忠武侯去梅府的事,也不知道梅家恩去找杜氏的事,只当是杜氏因为自己转达的一句话才决意主动去见侯爷说清楚,而梅家恩自然是乐得杜氏为他结交豪门的,说去却没去,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只是杜氏今天是为带离自己免受惩罚才出来的,梅家恩岂能不知她有意庇护自己的意图,若是无功而返,必然生怒。
“母亲,若胭不想去表哥表姐那边了,若胭随您回去。”
杜氏笑,“你不必操心……”话没说完,忽觉马车停了下来。
马仆在外面禀道,“太太,遇上老爷的车了。”
这么早就下衙了?两人都疑惑的皱了下眉头,既然碰上梅家恩,便不能再去古井胡同了,只好一同回府。
☆、太子
“来来来,正好,你们俩都来书房,我有事要说。”
梅家恩笑容满面,全身上下都透着激动,连走路都像是要跳起来,一下车就笑呵呵的向杜氏和若胭招手,然后负手向前,大步而去了。
杜氏目中惊异一闪而过,她与梅家恩数十年夫妻,对方的举动通常都暗示什么心理,也能猜出个十之八九,拉住若胭,轻声道,“若胭,你先回去,老爷有什么事估计也和你没什么关系,我去看看就行了。”
若胭正举步往前,她自然也是诧异梅家恩这一副稀有的志得意满的模样,却不认为会有什么大喜之事降到自己头上,她一向是不惧面对任何事的,既然让她去,去就是了,杜氏的阻拦反而让她生了疑,却是疑心梅家恩要为难杜氏,如此自己更不能离开,必须守在杜氏身边,遂笑道,“若胭左右无事,便与母亲同去吧,兴许老爷高兴了,还能夸若胭两句。”
杜氏忧心的拧紧了眉头,却不便强硬赶走,只好依她。
到书房时,梅家恩已经坐定,喜气洋洋的示意两人坐下,便笑眯眯的打量若胭。
杜氏心口一跳,暗呼不妙,果然被自己猜中,忙开口拉回对方目光,“我本来是要去云府的,只是路遇闵太太,坐了半晌,见天色不早,便先回来了。”
若胭立刻紧张起来,杜氏说的这么主动、直白,会不会激怒梅家恩?
不料梅家恩大手一摆,不甚在意的笑道,“无妨,你改日再去便是。”
如此轻松回应,若胭半信半疑的稳了稳心神。
岂料,紧接着梅家恩就说出一句话,“现下倒是有桩大好的事,要想法子赶紧落实了才好,小玉,你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也帮着想个主意。”
说着又盯着若胭笑看一眼,才道,“小玉,今天太子去了国子监,专程找到我,你猜何事?”
若胭不傻,敏锐的意识到此事与自己有关,不然衙门的事务何必让自己旁听?可是再也猜不透具体内容,杜氏却比她犀利多了,脸色一变,早猜出了原委,只冷冷的盯着梅家恩,一语不发。
梅家恩显然是过于兴奋,根本不需要她真的猜,上一句话刚说完,下一句就自己急切的说出了答案,他哈哈大笑的指着若胭,“太子听闻若胭明慧,想纳若胭为良媛,小玉,这不是一桩大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