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芙抱了个大包袱来请两人去更衣,云归雁道,“若胭,我们俩身量相似,你便穿我的骑装吧,晓芙,你陪着初夏在马车上等我们。”
若胭也不推却,大方的接过,两人便到不远处的一排房舍更衣,即便是郊外,因马场多是贵族子弟所用,布置很是富贵豪华。
云归雁先穿好,见若胭换上骑装,赞道,“若胭,你正适合穿骑装,英姿飒爽,却比那些拖拖拉拉的长裙,看起来舒服多了。”
若胭也笑,“我也这样觉得,不过,这样的观点,大约也只有你我两人认同了。”
两人便相视而笑,同去马厩挑马,马厩离更衣室更远,若胭身着骑装,轻便简洁,更觉身体轻柔如羽,翩翩欲飞,更兼期待,多远也不觉累,两人一路欢笑同行。
忠武侯府在这里是有自己单独的马厩,也自有侯府派人在此饲养,马不多,不过五六匹,若胭不识马,只看高大健硕、精神抖擞的外表,也知道必是宝驹。
其中一匹通体雪白的母马,一见归雁就欢腾起来,不断的昂首嘶鸣、踏蹄甩尾,归雁就笑眯眯的跑过去,亲亲热热的搂住马颈,温柔的拍拍马头,又摸摸它的鬃毛,笑道,“好些日子没来看你了,可是想我了?”
白马在归雁身上亲昵的蹭了蹭,轻轻的哼了哼,算是回答,归雁就笑道,“我也想你了,踏雪。”
若胭突然有些羡慕这一人一马的感情,即使踏雪只是匹马,若胭也觉得这样的亲近不是人人都可以有的,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能学会骑马,可以随心所欲的策马奔驰,该多好啊。
等归雁和踏雪互诉相思完毕,就问若胭可挑中哪匹马,若胭有些犯难,别说挑了,无论哪一匹,只怕自己都没有本事驾驭,自己虽不识马,却知良驹识人的道理,骑士若不强大,良驹亦不肯服从认主,思忖至此,不免心生慌乱,又不肯承认,心一横,只想,既来之则安之,身在马场,尚未尝试,心先怯惧,莫说归雁,就是自己也会瞧不起自己的,索性一匹匹的打量起来,觉得每一匹都神骏非凡,便指着其中一匹枣红马道,“这匹如何?”
云归雁一看,扑哧便笑出声来,“若胭,你这是眼光独特呢,还是心有灵犀?我是我三哥惯骑的赫翼。”
若胭的脸腾的火辣辣的烧起来,忙道,“那便换一匹,就旁边的黑马吧。”
云归雁点头而笑,“这黑马名唤玄羽,性情倒是比较温顺些,你是初学,正适合此马,三哥的赫翼极是桀骜,恐你难以制服。”
若胭心道,别怪我灭自己的威风,就是这玄羽,我也未必能制服,何况赫翼,再说了,就是能制服赫翼,我也绝不动它。
说着话,早有伶俐的仆人收拾妥鞍具,归雁当先牵了踏雪出来。
若胭去牵玄羽,玄羽却仰着头哼了哼,肯本不动,这么快就给自己下马威了?
若胭有些尴尬,云归雁却不惊奇,只道,“这也正常,马亦如人,是有脾气的,他见你面生,难免抵触,不过玄羽懂事,最体人心。”
若胭便看着玄羽笑了笑,松了缰走过去,学着云归雁的样子轻柔的抱着它,在它耳边轻轻的说,“我想和你做朋友,就像三爷和赫翼那样,归雁和踏雪那样,我和你,也成为那样的朋友,好吗?”
令人惊奇的是,玄羽先是一动不动,过了一会,便挨着若胭蹭起来,若胭欣喜万分,抱着它的头喜道,“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你和我一样,需要对方。”说罢,玄羽越发的高兴了,将嘴在若胭手边拱来拱去,甚至会吐出舌头来舔若胭的手心。
若胭激动的哈哈大笑,连云归雁也惊讶的道,“若胭,玄羽与你很是有缘,玄羽虽然温顺,但是比较冷漠,从未见过它对谁如此亲热,就是在三哥面前,也是淡淡的。”
听云归雁这样一说,若胭越发的喜爱玄羽了,轻柔的为它梳理鬃毛,然后告诉它,“我今天是第一次学骑马,可能会很笨,希望你能有点耐心,陪着我,鼓励我。”
玄羽乖觉的舔了舔她的手心。
云归雁笑道,“先前我还多少有些担心,擅自把你带过来骑马,万一被马伤着,该如何向梅太太交代,如今可是放了心,玄羽待你如此,绝不会伤你半分,你只管上去,它会保护你的。”
若胭此刻是极为激动的,就如同当日在半缘庵邂逅归雁一样,得到玄羽的认可,也如同得到一位专情忠诚的朋友,可惜玄羽是忠武侯家的,若胭即便可以通过归雁偶然来看它,终究不是名正言顺的拥有,这大概会是永远的遗憾了。
踩着柔软的草地,牵着玄羽,若胭的心鼓鼓的如同启航的船帆,云归雁先示范一边上马姿势,她自然是身轻如燕,若胭虽不会策马如飞,上马还是会的,学着她的样子,左手握缰,踩蹬,右手扶鞍,跃起,落座,虽然慢,倒也顺利流畅,玄羽稳稳的站着,一动不动。
云归雁大喊,“若胭,你比我想的要好多了,现在慢慢松缰,不可太紧,缓慢前行。”
若胭更是兴奋,她为自己的第一次成功而骄傲,摸着玄羽的鬃毛赞道,“玄羽,你表现非常好,谢谢你这么配合我。”
云归雁骑着踏雪围着若胭转圈,告诉她何时勒缰松缰、保持身体平衡之类,又陪着若胭慢慢的走上一段。
若胭初时心跳如鼓,战战兢兢,虽然玄羽通人性,自己到底不敢大意,就算不遭玄羽踩踏,从马背上摔下来,也不是好玩的啊,平平稳稳的走了一程之后,心慢慢的放松下来,尝到了骑马的乐趣,便不再满足慢行了,开始渴望和归雁一样奔跑,便小心的加紧马腹,拍马催行,并不敢太快,只是小跑起来,归雁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
若胭偶尔回头看一眼归雁,见她跟上,就说笑两句。
归雁也惊喜的称赞,“若胭,你竟有骑马的天赋,第一次骑就能这样顺利。”
若胭便笑,“是玄羽乖巧配合的好,换了别的马,我未必这么好运,只怕连马背也上不去,只好灰头土脸的牵着马走了。”
两人便一起笑起来,速度一点点加快,两人一前一后,迎风奔驰,若胭的心随着玄羽的跳跃一次次的腾空、再落下、再腾空、再落下,惊险刺激,激荡畅快,每次玄羽的落地,若胭就觉得自己的心猛地被撞击,当玄羽再次跃起,若胭便感觉整个人都飞上了天空,与蓝天白云如此之近,仿佛触手可及。
“归雁,我们可以一起闯荡江湖啦!”
迎着风,若胭笑着大喊,回头去看,顿时吓得手忙脚乱。
什么时候云懿霆跟在身后?
☆、承诺
“云三爷——”
心猛地撞击胸腔,慌乱无主,缰绳一松,整个人失去平衡感,一头从马背上栽了下来,吓得尖叫,云懿霆倏的侧身而过,长臂一捞,将她在半空中捞起,却没有别的动作,勒缰减速,又稳稳的将她放在地上,自己则策马而去,随着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远。
惊魂未定的若胭呆呆的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的望着那一人一骑越来越小,刚才腰间的一紧、一松,似乎都只是自己刹那的幻觉,那熟悉的温度瞬间而来,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冲击着自己的意识,却又瞬间而去,如秋风过境,荒芜一片。
玄羽在身边不安的守着她。
远处的人再度挟风而来,转瞬停在眼前,她仰头看他,马上的人,亦静静的注视着她,火红色紧致贴身的骑装,发髻微散,垂在肩头,恍若随时凌空待飞,最是刚才那回眸一笑,灿烂无媲。
跃下马,站在她面前。
云懿霆突然有些拘束,若胭却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回头寻找云归雁,隐约可见一团雪影正风驰电掣的纵横草原,却绝对不是迎着自己而来,心知自己又一次被闺蜜出卖了。
云懿霆笑颜如花,很是诱人,眸子闪亮着戏谑,“想和我闯荡江湖?”
若胭粉腮通红,轻声分辩,“我是和归雁说的。”
“可你分明就是在对我说啊,这里只有我和你。”云懿霆眉毛一挑,笑得欢,走近两步,深深的看她,若胭的心跳漏掉一拍,惴惴的后退一步。
云懿霆微微蹙眉,“你怕我?”
若胭垂下头,不知如何作答,心说,你是归雁的哥哥,我不怕你真有多么混帐敢对我如何,只是抑制不住会紧张,只好低声道,“多谢云三爷刚才救我。”
云懿霆愣了一下,脸上恢复惯有的轻浮与魅惑,笑道,“你若谢我,不如以身相许。”
若胭吓得连连后退,直至撞到玄羽,再不敢说话,手忙脚乱的要上马逃跑,早被云懿霆伸手拉住缰绳,轻声道,“别怕,我说着玩的。”
若胭低着头,背对他不作声,心里却难过的不能承受,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就是被张氏污蔑、被梅家恩棒责,都不如此刻的难受,心,变成一块棉布,被人捏在手心任意搓拧,偏偏自己无力强硬。
“云三爷是习惯开这样的玩笑,我却从未被人这样玩笑,请云三爷换个人去说吧。”
明明是鼓足了力量、咬牙切齿说出来的,声音却是颤抖哭泣的,梅若胭,你竟如此懦弱,被人羞辱,为什么不指着他的鼻子骂回去,为什么不扬起马鞭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