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同打死不认:“这我有什么法子,林殊浩非要来这儿找我,我还能直接指着他说不准在这儿闹事儿,换到别处去么?”
薛娘走到他跟前儿说道:“你是怎么着都有理,甭管软的硬的,只要管用就成。”
林殊同大声笑起来,拿了把瓜子儿嗑,第一口就吃着一个苦的,呸着嘴吐出来:“你欺负我还不成,连带着瓜子儿都不善待我。”
薛娘不与他胡扯,问他正事儿:“林殊浩的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林殊同仍觉得嘴里发苦,倒了杯茶:“能怎么着,不管怎么着也不能让他如了意。真当我这儿是避祸的地儿不成。”
薛娘点点头:“如今你心里有了主意,我也不多问了。可是你爹那儿,别又打你板子。”
林殊同摇头笑笑。
到底是被薛娘说准了,没等他回府,就差了人来叫。林殊同不慌不忙地与薛娘喝了盏茶,吃了一碟子点心,外面的人着实等得心急,跪在地上直磕头求他回去。
林殊同看了看窗子,天色还早,这会儿回去定是没什么好事儿。林殊浩那里不知完事儿了没,别只有他自个儿傻乎乎的回府。
他跟薛娘说道:“今儿我先回去,你甭忧心,明日我还过来。我敢打包票,肯定没有唱戏的扰你清静。”
薛娘猜测林殊同既然能演了这么一出,应是心里有打算的,点点头说道:“你若想走,赶紧出去便是,少来说些腻歪人的话。”
林殊同轻声一笑,拥了她半天才走。
林府已经翻了天,丫鬟婆子聚在一堆儿不敢说话,瞧见林殊同进了府,忙老老实实的行礼。如今府里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原先知晓林殊同不得宠,只因着不缺钱,所以伺候的还算尽心。
可到底是比不了林殊浩。这会儿也不知道林老爷怎么了,竟然对着林殊浩发起火来,竟然也嚷嚷着打板子。
林殊同走进正厅,听见呜嗷喊叫的。林夫人在一边红着眼睛帮林殊浩求情。林老爷似是狠了心,执意要打林殊浩板子。
当即朝外喊人过来,林殊同正好走进来,脸上表情似是诧异。林殊浩瞧见他,神情突然一变,咬着牙说道:“凭什么赖我,秋瑶怀的孩子说不定还是你的!”
话一出口,林老爷夫妇皆是怔住了。
林殊同眼睛一眯:“这话怎么说的,竟然连孩子都要往我身上赖。”
林殊浩吸吸鼻子,将怎么与秋瑶计划好去酒楼门口找他的事儿说出来,然后眉头一皱:“谁知她竟变了说法,若不是与你有染,怎么能回过头来害我!”
林殊同听他把话说完,刚要开口说话,就听林夫人说道:“一定是这样,莫不是你在外面惹了事,赖到殊浩身上,他年纪小好骗,你竟丝毫良心都不讲,这般害你亲弟弟!”
林殊同说道:“他都知道逛窑.子了,还能让女人怀孕,年纪可不小了。我告诉你们,今儿这事儿甭想往我身上赖,街上的人也都听见了。你就痛痛快快认下吧,自个儿造的孽,这辈子不还,下辈子等着你。”
林殊浩梗着脖子说道:“你少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大不了我弄死她去!”
林老爷脸色瞬间变白,喊道:“住嘴!明儿就去青楼赎身,领回家让殊浩纳了当侍妾。”
一句话让林夫人大哭起来,林殊浩这辈子算是完了。还有哪家的小姐愿意嫁给她。
青楼里的老.鸨.子,数着一叠银票乐开了花,对着秋瑶说道:“你可真是个有福气的,头一次就遇上个肯替你赎身的。这嫁过去就是吃喝不愁,穿金戴银啊。”
秋瑶对着镜子打扮,笑了一声,镜里的人满脸嘲讽:“我福气好还能在这儿失了身子?若不是我有手段,怕是早就被逼着落了胎。”
老.鸨.子咧着嘴笑笑:“那也不耽误你以后享福不是。”
秋瑶神情一愣,将金簪戴在头上。以林殊浩的德行,谁知林家会不会败在他手上。这辈子她没福气,落到这种皮肉生意的地儿,如今有了身子总是得了机会出去。
不管是福是祸,总之不会比眼前差就是了。说来还是多亏了林殊同帮她出的主意。外面的人敲门:“姑娘赶紧的,林少爷已经是不耐烦捞了。”
秋瑶眼里的笑意消失,应了一声,朝外走了。老.鸨.子在后面给她收拾好了包袱,见她起身就走,喊道:“还有东西没拿。”
秋瑶回头说道:“若不是不能光着身子出去,恨不得连身上这件衣裳也不拿。”
老.鸨.子瞧见她走了以后,狠狠啐了一口:“真当自个儿是被逼的,我这门儿你要是不踏进来,我还能去你家拽过来不成。”
林殊浩带着秋瑶回家,又是闹腾了一番。林殊同此时已经不理会这事儿了,生意那边儿有了消息,说是再过三天就能交了货。
他这会儿正盘算着有了钱以后的事儿。
薛娘知晓了以后,挑了眉毛说道:“这还用盘算么,先把银子还我。”
她坐在椅子上往窗外看,头也没回地跟林殊同说话。他吃着点心,见她一眼也不瞧他,心里尤为不舒服。
喊着她说道:“那外面有啥好看的,赶紧过来坐这儿。”
薛娘回头说道:“见天儿的瞧你,我都腻歪了。一没事儿,就往我这儿跑,不知道琢磨琢磨自个儿以后怎么办?”
林殊同递了块点心给她,薛娘接过来放在唇边,刚要咬下去,忽然想起件事儿来:“你方才说挣钱,是这么瞒过你爹的眼睛,偷偷做成的?”
林殊同:“你这会儿才想起来问我,还以为你不当回事儿。也没什么,就是挨了几次打,琢磨出来经验了。”
薛娘不再与他多说什么:“你挣了钱有什么打算?”“
“这不是正琢磨着,倒也没……”话说一半儿,林殊同突然打住了话头,不再往下说。任凭薛娘怎么问都不管用。
过了会儿,林殊同凑到薛娘身边,软著声音说话:“你说我要是变穷了你还待见我不?”
薛娘瞥了他一眼:“我又不缺钱,跟你在一块儿还搭进去几张银票,和好几盘子点心。”
林殊同下巴放在她的肩上,低声笑起来:“那看来我这张脸长的是真好。”
薛娘回过头看他,发丝蹭上林殊同的脸颊,痒痒的。她眉目间透着笑意,轻声说道:“我的眼光自然不会差,当日的帕子岂是白丢的。”
林殊同目光一暗,搂紧她:“那块帕子还在我怀里揣着,要看吗?”
薛娘:“要啊。”
帕子蒙上她的眼睛,眼前一片朦胧。感受林殊同抱着她的暖意,轻轻吻着脖颈。弯了弯眼睛,试探着摸索,凑近他的耳朵说道:“你竟然就被这么一块帕子勾了去。”
林殊同看了看她,肤白胜雪,弯弯柳叶眉,那双勾人的眼睛被蒙住,脖颈间满是暧昧的吻痕。
哪里是被帕子勾去,分明是认定了你。不管过多久,都离不开你。
过了几日,生意做成了,银子拿到手。林殊同舒了口闷气,只觉得心里尤为痛快。杜云轩也高兴得很,总算是有了东山再起的迹象。对着林殊同说道:“我这是遇着贵人了,今后我就跟着你干了。”
林殊同与他客套了几句,将银票放置妥当,回了林府,去找林老爷说话。林老爷正闹着心,家里进来一个窑.姐儿,本是想到以前的事儿,心里发虚,想着在这儿补救一番。谁知,多年前的事儿,在脑子里成天想个没完,着实烦得很。
林殊浩也觉得自个儿前途毁了,索性表面文章也不做,天天喝酒玩乐不着家。林夫人跟着掉眼泪,没个笑模样。
这会儿瞧见林殊同更是心烦,刚想打发他出去,就听见他说:“爹,我要你把我逐出家门,从家谱上除名。”
林老爷原是天天想着把林殊同逐出去,这会儿听见这句话,却没答应。带着他去祠堂,让林殊同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面。
林老爷呵斥道:“当着祖宗的面儿,你再把方才的话说出来!”
林殊同没吭声。
林老爷嗓门儿更大:“说啊,怎么不说了!你脸皮不是厚么,这会儿也知道害臊了!”
林殊同抬头看他,嗤笑道:“儿子自请出府,也不知道祖宗听见了会怪罪谁。你说我爹是怎么把我逼走的?”
林老爷脸色难看:‘你胡说什么,你做了错事,我怎能不管教!“
林殊同:“认真念书你打我,做生意赚钱你打我,但凡是让旁人夸我的事儿,你都打我。反倒是胡吃海塞,尽情玩乐,你装作看不见。等到了一定日子,你为了让别人说你教子严厉,便打我一顿,这倒是轻得很,有时候连青紫都没有。”
“我倒要问问你,祖宗们谁给你托梦说让你这样管教我的?”
林老爷被他说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半天说不出话来。林殊同从地上站起来,看着他说道:“你说,咱俩谁该跪祖宗?”
林老爷抖着嘴唇说道:“出府的事儿,你想都不要想。”
林殊同冷了神色:“你留着我做什么,手痒了打着玩儿?还是有气了骂着舒服?早就想把我赶出去,这会儿好事儿送上门,却不情愿了。你我心里都知道,早就没了父子亲情,你喊我儿子,我喊你爹,都是强忍着恶心喊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