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夏得知龚敬受重伤被送回京城的消息后在张太后那里请了假去龚敬家看他,却被家丁拒之门外,无论她怎样坚持劝说,家丁狠下心不让她进去,她因此只得把礼给家丁带进去。回到家后没多久,景狄也回来了,她急忙拉着景狄问龚敬的伤势。
“十分严重,能活着回来已经算老天爷开恩。龚敬不愿见你,你也别去。他从小就要好强要面子,这会儿狼狈得不想见任何人。”景狄这几日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龚敬的府上替他治伤,更明白他这些日子的担忧,他自认为对不住景夏,这会儿铁了心不见她。
景夏帮着景狄称药,问他说:“爹,这个我懂。只是龚敬是怎么伤的?他往日行军打仗都好好的。”
景狄摇头,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时候?战场上变幻莫测,更没有常胜将军。就算他能活下来又能怎样呢?只怕前途已经没了。这次是他判断失误,中了敌人的圈套,损失的大批人马。只怕楚王回京后会治他的罪,他以后的日子要难过了。”
“治罪?这么严重?”景夏想不到龚敬的事会这么严重。
“是啊,只盼着楚王回京后看在他往日立下大功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景狄收拾好了药箱准备去龚敬的府上。
“那大哥怎样了?”景夏急忙问道。战场凶险,更何况楚月才生了孩子没多久。无论是战场,还是这个家都需要景贤。
龚敬被抬回京城的时候景狄也问过景贤的情况,好在一切平安无事,“小贤无事。”
“那就好那就好。”景夏直呼道。
景夏在家用过午饭后回了王府,在半路上就见到一队人马进了龚敬家的大门。看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长着络腮胡子的大汉,只觉得那人十分可怕,赶忙加快步子离开。到了王府后没多久,就听到威武将军到龚府退婚的消息。
“听说是威武将军亲自去退的婚,这下龚校尉可惨了。不止没有官职和一条腿,连亲事都没了。”王府的侍女们议论纷纷。
另一个说道:“这次是那个龚敬犯下大错,王爷大发慈悲让他回京养伤就很不错了,还想继续攀附威武将军,简直痴心妄想。”
“就是,不过是个乡下穷小子,运气好在战场上立了功才得到威武将军赏识。我说将军的千金长得如花似玉,嫁给那个龚敬简直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现在打回原形了正好,免得他在京城里嚣张。”一个十分鄙视乡下人的婢女说道。
“你这么瞧不起乡下人,难道就忘了自己是什么出身?父母不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还好意思说别人呢。”穿黄衣服的侍女冷哼一声说道,在这里谁又比谁高贵?不都是贫苦人家出来的姑娘。要是家世好怎么会到王府做婢女?好歹那个龚敬也是凭着自己的本事立了功。
“你……”刚才还十分傲慢的侍女被说得吞吞吐吐不知如何反驳,好一会儿才继续道:“乡下人也分个三六九等,我家在京城附近的乡镇,可比西南那些县城好多了。我家里可是有十亩良田的,你们可是比不上。”
“哟,家里那么富裕,怎么还被卖到王府来做下人?真是让我们开了眼界呀。”黄衣服婢女笑道。众婢女跟着一阵哄笑,让那名婢女十分难堪。
“唉唉,你们也别笑了。你们说那个龚敬以后会怎样?”绿衣婢女打住她们的哄笑问道。
“还不是被退了婚,赶回乡下去,我们到时候就等着看笑话好了,威武将军可不想和一个犯了大错的废人往来。再说将军千金美貌如花大好年华,没来由的为了一个承诺毁掉自己的一生,将军夫人可是出了名的疼那位小姐。我还听说将军夫人想把小姐送到王府里来呢!”头上戴着一朵山茶绒花的婢女说道。
“送到王府来?你怎么知道?”众婢女听到这个劲爆消息立刻围住头戴山茶花的婢女打听道。
山茶花就像怀里揣着一件绝世宝贝一样忍不住炫耀,说道:“我表姐的姑妈是威武将军府的下人,好巧不巧就是将军夫人身边的老妈妈,将军和夫人商量这事的时候被我表姐的姑妈听了去,我自然就知道了。”
“原来威武将军要攀附王爷了,难怪那么着急的退婚。”众婢女说道。
景夏将她们的谈话一字不落的听了个完整,看来她回府的路上遇到的那人就是威武将军了。龚敬这会儿受了重伤,又要遭受这样的打击,确实有些残酷。但龚敬又不需要她同情,她也没必要操这份心。
对于龚敬的惩罚,是楚王亲自写信回来解决的。说龚敬这次犯下大错,但和过去的功过相抵,就不计较他的过错,没收其在京城的家产,赐百金放还家乡。
龚敬的伤还没养好,官差就送了一百两金子来,将他赶出龚府。还是景狄好心,将他接进景家养伤,等他的伤好得差不多的时候,请了一个可靠的人将他送回永安镇。他重伤身体不便,景狄为了避免半路被抢劫,帮龚敬将那一百两金子存入分号开遍全国的钱庄,到了永安镇后,他可凭借字据到锦城将金子取出来。
“景大叔,谢谢你。”龚敬握着景狄的手说。他的腿伤虽好了,但右腿已经完全坏死,像一根僵硬的木头,完全动弹不得。当时依照景狄的意思,他那条右腿该截肢的,但龚敬死活不肯,景狄拗不过龚敬,只得依了他的意思。
“拿着银子回乡好好过日子,这次的事,也算给了你一个教训。还有这些药方你拿好了,回去之后记得抓药。”景狄说道。
景狄和李珍娘将龚敬送出京城十里才折回来,见到龚敬现在的惨状,李珍娘非常心慌,对景狄说:“大哥,等西北的战事结束后,让小贤辞官吧,什么功名利禄我也不在乎了,一家人平平安安的要紧,就算回永安镇种田我也乐意。我实在害怕,万一小贤也像龚敬一样,我不知道家里会怎样。”
“好,等小贤回来我们就商量这事。”景狄说道。从前他在官场上滚爬多年,深知官场这趟水有多浑。只要楚王愿意放过他,他就带着全家人回永安镇,以后再也不踏进京城一步。
龚敬被贬官没收家产赐金还乡的事在京城并未掀起多大的波澜,京城很快就沉浸在西北大军大胜归来和楚王招安成功的喜悦之中,整个京城张灯结彩,比过年还热闹。谢行远骑着黑马进京,引来全城妇孺围观。
众人对这位年轻的大将军议论纷纷,无非就是他的家世,坎坷的人生和以后的婚配问题。尤其是他未来的夫人,是人们议论得最多的。只要他未娶,整个京城的姑娘都有机会。
谢行远班师回朝后没多久,楚王也从南方回来了,自此徽朝的天下暂时安定下来。 景贤这次立下大功,被封为参将。他年轻有为,又是楚王跟前的新红人,到景家来拜访的人也渐渐的跟着多了起来。景贤回家后被景狄叫到书房说了一宿的话,无非是让他居安思危,戒骄戒躁,为人要谦虚低调,在官场上要谦虚谨慎。
“孩儿明白。”景贤说道。他本无心官场,也不喜应付那些人情往来,能走到今天他从未预料到,他也知道景狄过去在京城的所做所为,更不敢炫耀张扬。
“我估摸着楚王平定天下局势后,在朝中也该有所动作了,这段时间你小心些。你现在在楚王跟前能说上话,到时候求楚王让小夏回家吧,待在张太后身边也不是长久之计。”景狄说道。
景夏道了一声明白,他还是忍不住问景狄景夏的身世,“爹,小夏真的不是您的女儿我的妹妹吗?她到底是谁?”
景狄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决定告诉景贤实情,说:“小夏确实不是我家的孩子。当年在你弟弟出生那晚,我听到一阵敲门声,开门之后朝四周看了一圈,并无任何人的踪迹,之后看到了门口面黄肌瘦的小夏。那时候她饿得全身无力,看到我却笑了。我见她可怜,当时家里又养得起两个孩子,所以就留下了她。那时候她大概有四五个月大,不是一出生就被抛弃的。因当时小夏身上没有任何信物,所以我们并不知道是谁将她放在了家门口,更不知道谁是她的亲生父母。我将小夏抱进门之后,和你娘商量说这次生的是龙凤胎,又谎称她体弱多病,不能见风,所以没抱出来见人,因此没有人怀疑。那晚你去了你外婆家所以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除了没生她之外,哪里不像亲人一样?我希望你知道小夏的事后也别嫌弃,以后我们还是一家人。”
☆、白日做美梦
“我知道了,爹。”景贤说道。
从战场上回来之后,景贤除了上朝外,拒绝了一切到景家拜访的人,也谢绝了各路官员的拉拢。他深知自己为甚处事不够圆滑,不适合官场。只是这会儿提出辞官,楚王不会允许。
男人一生最得意的莫过于升官发财死老婆,尤其是那些泥巴地里走出来、凭借军功走上官途的男人,把这事贯彻得十分彻底。但他们的老婆没死,只不过是换老婆而已。
在官位上没坐稳几天,就开始嫌弃糟糠之妻,嫌弃她们粗鄙,嫌弃她们长得不够漂亮,皮肤不够白,腰不够细,身上有一股子煤烟味儿,就用各种借口休妻。官大的有前途的,娶了官职更大的人家里的庶女为妻,官小的攀不上大官,就琢磨着娶两房漂亮的小妾回家暖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