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群自动分开,留出一个通道。一个大爷拖着一个人冲了过来。我定睛一看,那个跑得气喘吁吁,披头散发的郎中正是莫伤。我惊讶问道:“你怎么来了?”
莫伤喘着粗气道:“我在街角那边给人看病,就听见说有人落水了。”他打量着浑身湿透的我,“是你掉水里了?看上去没什么大碍啊!”
“需要郎中的不是我!”我往旁边让让,露出躺在地上依旧装死的云谨言。
莫伤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我就知道他一遇见你准没好事儿。今天他要去找你,我还劝他别去来着,他非不听我劝,这不,被我说着了吧!”
说得我跟扫把星似的。我恼羞成怒,也懒得告诉他实情,一指地上,“莫神医,有那闲话的功夫,您还是抓紧看看他吧!”
莫伤蹲下来伸手探了探云谨言的鼻息,“咦,没气了!”又赶紧抓起云谨言的手腕,修长的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呀,脉搏也不跳了!”
这回莫伤也有些慌张了,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个赤红散发着幽香的药丸塞到云谨言的嘴里,一边喂药还一边叨叨,“你是不是男人啊!一次次地折在同一个女人手里。”
我看着这两个活宝,脑筋一转,起了坏心眼。莫伤喂完药又掏出一盒金针。我拉住他拈起一根金针,作势要往云谨言身上扎的手,老神在在道:“还记得我教过你那起死回生的心肺复苏术吗?”
莫伤顿住,“当然记得!可惜一直没有机会一试。”随即灵光一现,低头看看没有气息的云谨言,“你是说……”
我面色凝重地点点头,“事不宜迟,快快施救!”
莫伤一脸的跃跃欲试,一手捏住云谨言的鼻子,一手扶住云谨言的下颌,左看右看手中的那张脸,又有些犹豫了,抬头向我苦恼道:“可他是个男人,我下不去嘴啊!”
我以蛊惑的声音煽动他,“女人的话醒过来找你讨要说法怎么办?至少地上这个不会缠着要你负责吧!”
莫伤思忖片刻,点点头,“有道理!”深吸了一口气,闭眼就俯头下去。
地上的云谨言再也装不下去,伸手抵住莫伤近在咫尺的脸,同时往旁边一滚,逃脱了莫伤的魔爪和嘟起的嘴唇。
众人见云谨言诈尸还魂,还道是莫伤医术神奇,赞叹道:“果真是神医啊!”一边议论着一边纷纷散去。
莫伤也松了一口气,拍着云谨言道:“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就知道你绝对没这么容易死!”惊喜过后又明白过来,向云谨言举拳怒道:“你小子是不是用了龟息大法隐了呼吸和心跳!害得老子差点儿把初吻都给你!”
“呸!谁让你凑过来的!爷为了躲你,真气都岔了!”云谨言一边抱怨一边揉着自己的胸口。
“你真气岔了?活该!你知道我喂你那颗还魂丹有多珍贵吗?是我用了上百种药材,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炼制出来的。吐出来还给我!”莫伤一手揪住云谨言的衣襟,一手摊开伸到他面前。
“什么还魂丹?有毒没毒?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我趁他们两个互殴的当口,慢悠悠地捡起云谨言跳水前扔在地上的云锦披风裹在自己身上。
两个人这才想起我这个罪魁祸首来,齐齐抬头看我。
我冲他二人嫣然一笑,又对云谨言道:“记得把奈何交给阿城。就说我用完了还给他的。”言罢钻进太子府的马车扬长而去。
第62章 缔结同盟
我回到太子府时叶澜修还未自宫中回来。我以热水沐浴过,又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直到掌灯时分,叶澜修才拖着疲惫的身影回到太子府。我迎上去帮他脱下太子宫服,换上家常的衣服和软靴。他半倚在软塌的靠枕上时,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问起他今日朝中的事儿,他简短地说了,又提起他安插在叶澜昊的睿王府外的眼线说,今日午后见到于烈随叶澜昊进了睿王府,足有两个时辰后才出来。当时不但叶澜昊亲自送于烈出府,一起相送的还有骆明德和骆寒飞。叶澜修说到这里,叹气不已,颓然道:“如若于烈加入叶澜昊的阵营,我就彻底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我抬手揉揉他紧皱的眉头,“也没有这么糟糕,就我看,于烈也是不得已才应邀去的睿王府。叶澜昊和骆明德他们亲自将于烈送出府,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罢了,于烈未必赞同。”
“你怎么知道?”叶澜修不解地问。
于是我将今日女扮男装去杏花楼等于烈,以桂花如意糕和奈何引得于烈注目又用武侠故事吸引住于烈的事儿说了。
叶澜修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的胆子真大!你跟那个阎王一样的于烈果真搭上话了?”
“是的。我也看到了叶澜昊到杏花楼寻于烈,并邀请他到睿王府。当时云谨言也在场。”我想起于烈下意识地看向云谨言的眼神以及云谨言微微的那个颔首,两个人间的默契以及那种一个请示,一个允许的互动状态,不禁道:“这个云谨言肯定不简单。于烈即便在面对叶澜昊这个睿王爷时也是桀骜不驯的,目光坚定且隐含轻蔑。但是他在看云谨言时始终恭敬,倒有几分下属面对上司时的拘谨。”
叶澜修沉思着点头,“你曾经建议我与云谨言联手,当时我不以为然,认为他不过是个闲散的皇亲,仗着是圣上的小舅子肆无忌惮。如今看来,这个人倒是真让人看不透了。”
“韬光养晦,掩示锋芒,云谨言才算的上是深藏不露。”我感叹道。
“如何能说动他与我们联手?”叶澜修为难道,“这个人城府那么深,又岂是可以随意打动的。”
我打起精神,“让我试试吧。”
第二天一早我让府里的门房拿着叶澜修的帖子去国舅府请云谨言过府一叙。门房为了巴结我这个太子府的新贵,拿上帖子一溜烟就跑了。
我遣走了跟前的人,坐在在长熙阁庭院里的石桌前,沏上一壶香茗静候云谨言,脑海中反复预演着一会儿见到云谨言如何说服他与我们联手对付骆贵妃和叶澜昊,我打算从三方面向他阐述其中的利害关系,一来可以报他大姐姐被杀之仇;二来,叶澜修是他二姐姐一手带大的,总是有这情分在;三来事成之后,可任他提出条件,封侯拜相,金银财宝无一不可。
不一会儿云谨言只身前来,不待我相让,他便自然而然地坐在旁边的石凳上,抬手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赞道:“好茶!”
我将昨天穿走的他那件云锦披风还给他,“我洗过了!”又忍不住问他,“莫伤还好吧!”
云谨言挑挑眉毛,“好!追了我一整晚,非要我把他那个破药丸子吐出来!”
我脑部了一下莫伤满院子追云谨言的喜感画面,忍不住“噗”地笑出来。
云谨言嗔怪地看了我一眼,咬牙切齿道:“最毒莫过妇人心,我不过逗逗你,你就如此设计害我!”
我忍住笑,“那可是莫神医的初吻,真亲上了,你也不吃亏!”
眼见云谨言脸都绿了,我赶紧打住,手执茶壶又为他注上一杯,袅娜的热气带出清幽的茶香,我岔开话题招呼他,“来来,喝茶喝茶!”
他哼了一声不再追究,“你请我来不单单为了喝茶吧!”
我跟他不用兜圈子,开门见山道:“不是。我请你来是为了商讨合作一事。”
“合作?”他拿着茶盏的手顿住,狐疑地看着我,“除了解蛊那档子事儿,我想不出咱俩还能合作什么。”
我白了他一眼,“那事儿你就不用惦记了。当日我给你机会你没要,我如今是太子的房里人,再无可能了。”
“哦!”他喝下一盏茶,关切地问:“还没跟我那大外甥圆房吧!”
我再不料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大惊失色,“你……”本想问你怎么知道,却忽然明白了过来,红着脸别过头,嘟囔道:“用不着你操心。”接着恼羞成怒向他道:“你能不能别提这个!”
“不提不提!”他摆手,嘴角却弯起得意的弧度。
我恨得咬牙,就知道他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说正经事儿吧!”我调整了情绪向他建议。
“咱俩还能有正经事儿?”他反问。
我气结,之前想好的一番说辞和威逼利诱统统忘在脑后,这个人总是有这个本事让我出离愤怒,“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事儿,是让你跟太子叶澜修合作一起扳倒骆贵妃和叶澜昊。”
他闻言再次顿住,撩起小扇子一样的长睫毛,瞟了我一眼,漆黑的瞳仁像漩涡一般看不清情绪。他慢悠悠地放下茶盏,“为什么找上我?”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找你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你不是早也有报仇之心吗!”我直言不讳道。此刻我也想明白了,对于云谨言这种人,根本用不着威逼利诱,高官厚禄都入不得他的眼睛,唯一能够打动他的恐怕也只有为他大姐姐复仇了。再说就我那点儿心思必是瞒不过他的眼睛,还不如开门见山,直来直去好。
他淡淡一笑,“报仇是我自己的事儿,为什么要与你们联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