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够了,多谢!”楼轻微微躬了下身。楼轻走出去没两步,张大侠便唤住了她,“师父!”
楼轻侧了侧头却没有转身,她对千冢说:“这是我的徒弟,烦请你将他护回人界。”
“让我跟着您一起去吧。”张大侠跪在地上,神色坚毅,“徒儿一定以命相护秋公子。”
楼轻驻足了很久,冷冷吐出了一句:“谁要你的命,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张大侠黯了黯眸,整个人有些颓然,“师父…”
天尽头有微云寸寸,寸寸皆断人心肠。
嫩青的竹叶飒然而下,落在张大侠的肩头,掩住了他掉落在地上的阔剑。张大侠鼻子有些酸,喉咙梗着难受,说不出话来。
楼轻擅枪,却在剑术上有着极高的造诣。楼轻第一次教他剑法,三尺长的阔剑将山崖上流转的云雾挑开,崖边招魂铃作清响。身姿矫若游龙飞舞,却招招致人性命。
之后她扔给他一壶酒,自己也是抱着酒壶就喝,一点都不像个姑娘。
那时楼轻就告诉了他:“纵然你立誓跟我学一辈子的剑,可你的一辈子也不过是几十年的光阴,除了学剑,你还有很多事能做。况且明月圆缺人间聚散,本就是常事。”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是从一开始楼轻就教给他的道理。
千冢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头,望着竹林深处青叠影,“你真是她的徒弟?”
张大侠点了点头。千冢说:“那她对你挺好的。”
张大侠说:“是。”
39.剑魄(十二)
秋离撑了很久都没有倒下,直到确定千冢前来相救,终是撑不住了。
楼轻背着他前往两界山,由两界山可进入冥界。楼轻一路上遇到了很多除魔师和恶妖,但数量不多,尚能对付。来了冥界之后,楼轻又被阴魂抓挠,烈火灼伤,拖着一口气才到了地府。
冥界似乎入了雨季,这几天多有微雨相落。月光清减,秋离伏在楼轻身边,就连入梦,还与她的手交握。
今夜的风和月,似乎都溶入了一壶酒,让人心醉得很。
我有些累,索性倚到了舜苍的身上,几乎是叹息地问:“忘记了前尘而成仙,你说楼轻愿意吗?”
“不愿意,”舜苍利落地回答,“不过秋离愿意。”
“他的魂魄还是碎的,你怎么让他恢复原形的?”我抬了抬头问道。
舜苍说:“渡了些仙气给他。”
我翻了个身,双腿跪在舜苍面前,眯着眼睛来打量他,道:“舜苍,我觉得是时候你该告诉我你恢复了多少法力,又恢复了多少记忆。若你好得差不多,又记得差不多,这七枝灯我就不必费心费力地去找了。”
舜苍面不改色地说:“法力恢复了三成,记忆只是一些零碎的片段。”
“你确定?”我逼得更近,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儿。
他定眸点头,十分确然的表情,说:“确定。”
我蹭了蹭他的鼻尖儿,然后坐回了原处,说:“你最会骗人了,不过…我姑且信你一次。”
他笑得有些懒,轻轻倚着软枕,看我的眼睛变得有些深邃。我脸上微热,随即轻咳了几声,转移话题:“那个…七枝灯的事可能要搁置一段时间。我问过转冥王了,必须帮楼轻圆了功德,才能渡她成仙。”
“哦?阿九觉得该怎么帮?”他说话的语气轻佻,纵然是在问这件事,可又让人觉得他的关注点不在这件事上。
我回想方才看到的画面,半晌才道:“韩深说自己是吸食了死魂的力量才得以具备形体。能让韩深得以在人界行走,一定有很多的死魂来支撑。这些死魂皆无故而亡,定是有人在进行大规模的杀戮,引楼轻查出此事的缘由,应该是大功一件。”
舜苍点了头,修长的手指微微弄了弄胸前的发丝,低声道:“恩,是个好主意。”
我往后一仰,一手支在案上来撑着腮,思索道:“还有那个广元道人,必须要除掉,这人太坏了。我说你们天界的人素质怎么逐年下降,原来修仙的都是这种人。”
舜苍纠正道:“阿九,我是你的人,和天界没有关系。”
我没察觉到他话中不妥,顺口就接道:“没错,你是我的人,和那些人不是一路货色。”
“阿九,你一向言行一致的对不对?”舜苍缓缓起身,与我相对而坐。繁纹衣领不知何时变得松松垮垮,单单坐在那里便足以牵动人心,倘若再做些小动作,便更容易撩人心扉,例如像眯眼这样的小动作。
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何这样问,回答道:“那是,言行一致一向是我为人处世的原则。”
舜苍闭上眼,一副“愿君多采撷”的样子道:“你刚才说了我是你的人,这种事光说说可不管用。”
我:“…去你的”
第一次知道言行一致还能如此解释。
池离树不知何时开始抽出了碧绿的叶芽儿,如同春风住。雨势渐急,打在窗棂上的声音惊扰了浅眠的秋离。
他从梦中惊醒,口中还喊着楼轻的名字。因为我与他隔得有些远,所以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能知道秋离在看着楼轻。
我觉得他一定在笑,毕竟楼轻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这样的时候并不多有,尽管楼轻是处于昏迷之中。
秋离凑过去吻了吻楼轻的唇,而后又跟偷吃灯油的老鼠一样缩了回来,仿佛做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开心又得意。看楼轻看了很久,终于舍得移开视线,将目光放在了窗外的雨幕中,而后又是良久的出神。
舜苍将凌乱的书案整理得一丝不苟,我没有出声打扰秋离和楼轻,亦是看着窗外的雨,有些出神。
以前在莲泽宫的时候,我们四人也常这般。
楼轻常憩在翠棠树下,她以前吃了很多苦,故过上舒服的日子反而觉得难受。那些软榻她睡不惯,倚着翠棠树却能让她很好地入睡。
秋离平时爱围着她转,叽叽歪歪总说个不停,但只要楼轻一休息,他便不再打扰,安安静静地守在一旁,用玉扇为她送一些凉风,希望她能睡得更好。
而我和舜苍则在莲泽宫内下棋,隔窗正好能看到翠棠树下的两人。
如涛如云,翠影重重,旧日已恍如隔世。
楼轻醒来约莫是在三个时辰后,秋离片刻不离的守着她,楼轻刚刚皱了下眉头动了动手指,他就有些欢喜地轻唤着:“阿轻…”
秋离替楼轻拭去额上的汗珠。楼轻皱着眉睁开了眼,我凑过头去,好奇地打量着她说:“楼轻,你觉得怎么样?”我没亲自体验过忘忧草的功效,不知道忘记前尘是什么样的体验,不知道楼轻可会害怕。
但想到舜苍忘记以前的事后,依旧四肢健全头脑发达,丝毫不影响生活能力,遂就放下了心。
“你渴不渴?饿不饿?”我继续追问道。
楼轻英眉一锁,身姿极其迅捷地翻到了床榻的一角,目光炯炯地打量着我和秋离,道:“你们是谁?”
秋离赶紧指了指自己,道:“是我,是我,阿轻,我是秋离。”
“秋离?”楼轻似乎在回想着这个名字,但终究无果,断言道,“不认识。”
秋离耷拉下脸,颓然得不行。我抓过他的衣领,往楼轻面前送了送,让楼轻仔细看了看秋离的脸,一本正经地胡诌道:“楼轻,你不记得了吗?这是你那个可爱活泼的小师弟秋离啊?”
秋离疑惑地看向我,我冲他挤眉弄眼,他只能顺着我,转头对楼轻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很活泼可爱的傻笑。
楼轻看着秋离的笑,眉头皱得更深,嫌恶得厉害:“少诓骗我!你们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我…我是谁?”
问到这一句的时候,她的声音放轻了,眼睛瞪得很大,双手握得紧紧的。但凡她这样,我就知道她是在害怕。从混沌中出来的人,面对一切陌生的环境,的确有些迷茫无措。
可当初舜苍就没那么害怕。
兴许他的确在害怕,可却让任何人都看不到。
我探过身去,握住了楼轻微微发抖的手,轻声说:“楼轻,你叫楼轻。我是…”我顿了顿,看了一眼秋离,随即扯出一丝笑,说:“我是你师父,叫九羲;这个叫秋离,是你的师弟。”
我又侧了侧身让她能看见立在不远处的舜苍,说:“这个是你师母,舜苍。”
舜苍容色动了动。我嘿然笑着,对楼轻说:“我们组团去打妖怪,结果你被误伤了脑袋,好在你师父我神通广大,保了你一命。你现在只是忘记了一些事,不过没关系,这只是暂时性的,不用害怕。”
楼轻半信半疑地观察着我的神情,似乎在确认我言语的可信度。
我敢保证她看不出来什么,以前我嘴上还沾着油都能睁着眼说自己没偷吃,诓得父君对我的话深信不疑,以为我只是没洗干净脸。
在楼轻犹疑间,我又对秋离使了眼色。秋离向来聪明,立刻就跪在床边,以袖子遮脸,痛哭道:“师姐,都是我不好,你是为了救我才被妖怪打伤的,这下你把我们都忘了,师父肯定会把我打死的…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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