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现在开始,你最好在佛前诚心忏悔。为润儿祈福。否则润儿若是有个什么差池。我必定让你拿命来偿!”
说罢重重地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孟氏听着他不复年轻时激昂有力、变得拖沓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讥讽地扬起嘴角。“无用的男人,只会说些狠话罢了。”
墨菊忧心忡忡地看了她一眼,“王妃,瞧着王爷的意思。只要四少爷没事,就不会对您如何。那一位可就未必了。说不定回头就要找您报仇的,咱们是不是要防备着些?”
“那一位”指的自然就是方氏了。
“没什么好防备的,她想报仇,只管放马过来便是。”孟氏语气之中透着些许不以为然。还有些许自信,“她很快就会知道自己找错了人。”
墨菊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心知问了她也不会说。便识趣地闭了嘴。
小孩子瞧着脆弱,其实最顽强不过。没几日的工夫,周润就又活蹦乱跳的了。
这几日方氏一直带着周汐住在舜井街,一来方便周漱和高太医给周润诊治,二来也想暂时避开王府那帮子人静静心,思索一下日后要如何对付孟氏。
济安王自那日回府之后再没来过,只派了石亮过府探望,送些补品之类的东西。
周瀚见天儿往这边跑,周沅也从宿读改成了走读,白天去府学上课,晚上住在周漱的书房里。
周沁也想住下,可瞧着蹭吃蹭住的人太多了,不不好意思凑这个热闹。每天在梨花苑忙完了,拐过来坐一坐,便赶紧回王府去。
又住了几日,眼见周润没有大碍了,方氏才带着儿女回了王府。
虽然方氏迟迟没有动作,可王府上上下下的人都能感觉出王府的气氛比往日更加紧张,隐隐嗅到了硝烟的味道,说话做事愈发小心。唯恐一个不慎,就会变成两位王妃争斗的炮灰了。
就在王府众人怀着害怕又期待的复杂心情,等待着暴风雨来临的时候,方氏跟孟氏在后花园不期而遇了。
“姐姐今日怎有雅兴来逛园子?”方氏脸上挂着和气得令人发毛的微笑,率先打招呼。
孟氏面上淡淡的,“天儿好,出来走走。”
“是该出来走走。”方氏附和道,“整天闷在屋子里,人都要发霉了。晒晒太阳,身上清爽了,夜里睡得也舒坦。你说是不是,姐姐?”
这话说得隐晦,但聪明人都听得出来,这是在讽刺孟氏做了亏心事,夜里睡不踏实。
无论是跟着方氏的丫头婆子,还是跟着孟氏的丫头婆子,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孟氏表情没什么变化,“是呢,你们年轻人更是应该多晒晒太阳,于皮肤和身子骨都有好处。”
这是装糊涂蒙混过去了。
“姐姐当真见多识广。”方氏微微福身,表示自己受教了,“那就祝姐姐今晚睡个好觉了。”
“借你吉言。”孟氏略一点头,算是还了礼,迈步从方氏身边走过,忽地又顿住了,“我本当妹妹是聪明人,原也不过如此。”
方氏脸上的笑凝住,“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妹妹白生了一副聪明相,可惜眼神儿不济,只瞧得见自家屋檐下的呲牙狗,却瞧不见墙外虎视眈眈的白眼狼。”
说完几不可闻地笑了一声,径直去了。
方氏心神一凛,瞧着她苍老瘦弱的背影,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怜珠跟佩玉对视了一眼,压低声音问道:“孟王妃说什么呢?自家屋檐下的呲牙狗,该不是指她自个儿吧?那墙外虎视眈眈的白眼狼,难不成是指……是指二少爷?”
越说声儿越小,“二少爷”三个字只剩下口型了。
佩玉瞪了她一眼,“别胡说,你还没听出来吗?她那是在挑拨离间。”
怜珠冲着孟氏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我呸,她挑唆几句咱们就上当了?她以为别人都跟她们孟家出来的一样没脑子呢?”
又上前去扶方氏,“王妃,咱们走,别叫那等下作的人坏了心情。”
这短暂的交锋很快就被她们忘到了脑后,谁知隔了没两天,就又出了事。
已经是后半夜了,周沅身边的小厮铁柱慌里慌张跑回王府禀报,说是三少爷中毒了,症状跟四少爷前些日子一模一样……
——L
ps:感谢“yh_yh1166”童靴赠送的平安符,鞠躬!!!!
☆、第501章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简家西府老太爷在城外发现了一个钓鱼的好去处,跟济南府一帮子富贵门庭之中赋闲的老爷子们组织了一个钓鱼大会。
搁在以前,济安王是不屑于跟这群闲散之人为伍的。自打他“光复正统”的大计被破坏,家里又出了一摊子糟心事儿,他就觉得身子骨和精气神一日不如一日,不得不服老了。
因周润中毒一事,他气闷了好一阵子,对这个已然没什么温情可言的家产生了厌恶和逃避的心理。西府老太爷只是象征性地邀请了他一下,他竟一口答应下来,欣然前往,让西府老太爷很是受宠若惊了一回。
钓鱼大会要举行三天两夜,周沅出事的时候,济安王正在城外某个飘着鱼腥味儿的庄子里酣睡。周瀚也不知什么原因留宿在了外头,刚好不在府里。
这种事情声张不得,不好叫旁人传话,铁柱只能拿了周沅的腰牌,径直闯进后宅,禀到了方氏那里。
大概是因为已经有了治好的先例,方氏这一回的表现得要比周润中毒时冷静得多,“沅儿现在何处?”
“回……回王妃的话,事关重大,小的们不敢乱嚷嚷,只说三少爷突然腹痛,央了府学的管事开锁放行,将三少爷送到二少爷府上去了。”
铁柱惨白着一张脸,伏在地上战战兢兢地答道,唯恐方氏怪罪他疏忽懈怠,对周沅看顾不周,一怒之下将他拖出去打死。
方氏此时显然没有那个心情,急声吩咐道:“给我更衣,我要去舜井街。”
“王妃,可要将四小姐叫醒。再抱上四少爷?”怜珠赶忙请示。
“不必了。”方氏明白怜珠的意思,“经了上回子的事,张妈已经将这院子里的人过筛子一样查了个遍儿,但凡是入口沾身儿的东西,都先叫人尝了试过才送到我们娘儿几个跟前,眼下再没有比菁莪院更安全的地儿了。
润儿身子刚刚好,汐儿前些日子受了惊吓。也刚刚缓过来一些。这三更半夜的。就别惊动他们了,免得再吓到他们。
张妈和佩玉留下,锁好院门。看好院子里的人,怜珠陪我去就行了。”
张妈和佩玉、怜珠三人齐声应“是”,各自依着吩咐办事。
方氏在舜井街待了半个来时辰,又折回王府。进了菁莪院。便叫佩玉点几个身强体健的婆子,带着直奔佛堂而来。
守门的婆子夜里熬不住。偷吃了一壶酒,这会儿正裹着毯子打瞌睡。乍然被一阵粗鲁的拍门声惊醒,心下不由生出一股子火气来,迈着一双天足冲出去。恶声恶气地骂道:“谁啊?三更半夜的敲恁大声儿作死呢?”
外面的人不报名姓所属,只管把门拍得砰砰作响。
那婆子气极,开了锁。抽掉门栓,猛地将门拉开。“到底是哪个不开眼的竟敢……”
一眼瞧见方氏面如寒霜地立在门外,两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王……王妃饶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方氏身边的婆子二话不说,走上前去将她一脚踢开,引着方氏闯进门来。
墨菊听到动静自里头跑出来,看到方氏这阵仗,也惊得白了脸儿,“王妃,您这个时辰过来,可有什么事儿吗?”
“你主子呢?”方氏沉声问道。
“王妃正在睡觉……”
“害了别人,她倒还睡得着。”方氏冷哼道。
墨菊一听这话,心下大抵明白她所为何来了,一面示意另一个叫绛梅的丫头去给孟氏报信,一面迎上来跟方氏周旋,“王妃,我们王妃一向睡得晚起得早,人又纤细觉浅,您若有什么事儿就先跟奴婢说吧。
等王妃醒了,奴婢一定一字不落地给您转达……”
不等方氏开口,佩玉就跨上前去,甩手给了墨菊一巴掌。
墨菊自打跟了孟氏,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立时羞愤得红了眼睛,“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佩玉一改往日的沉稳,语气强横地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凑到王妃跟前说话?滚一边儿去,别污了王妃的眼睛和耳朵。”
“你……”墨菊气极,抬手就要打回去。
“墨菊,住手。”一个淡漠的声音传来,门帘一挑,孟氏身着中衣,外面披着一件素缎披风,扶着绛梅的手臂走了出来。
墨菊见了主子,立时跑了过来,眼中含泪,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王妃”。
孟氏连一个安慰的眼神都没有送给她,更别说安慰的话了。在门口站住脚,扫了扫方氏身后气势汹汹的丫头婆子,将目光凝定在方氏的脸上,“半夜三更的,妹妹怎有雅兴到我这儿来串门?”
“孟氏。”两个儿子接连中毒,方氏此时瞧着孟氏分外眼红,“你害了我的润儿一回还不够,又要来害我的沅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