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后直接进宫,进宫之后先认识楚九书,再是赵乾永,再是睿王爷,都不适合娶她。赵步光揣着袖子,在朱羽面前踱方步,循循善诱:“只要你提亲,又不要你真的娶我,就算要你真的娶我,本公主哪里配不上你!”
“是微臣配不上公主。”朱羽哭丧着脸,转瞬反应过来,“不用微臣娶?”
于是朱羽领了一道莫名其妙的令,晚上回到自己家,把个珊瑚耳环拿出来,对着烛火喃喃自语,“不用我娶是什么意思?她想干嘛?”
朱羽辗转反侧了一整夜,翌日上朝,他的右脚在迈与不迈之间反复挣扎,终于做出决定。
这事还得看看。
然而却容不得他看看,端坐龙椅的赵乾永正事说完了,随口一提,“朱将军此去北狄一定要旗开得胜,待你还朝,朕的皇妹,便交给将军了。”
赵乾永了朝,承元殿里,赵步光坐着正在研究他走时摆的棋。
“你能破?”
赵步光眉一挑,“有何难?”
只听哗啦一声,棋盘被她掀了个底朝天。
“这不就破了?”
赵乾永一时哭笑不得,“这叫赖皮。”
“那又怎样?”赵步光理所当然地站起身,“我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君子阳谋,小人阴谋。皇上能想得到偷梁换柱,还不敢赖皮么?”
她一语双关,而赵乾永是个聪明人。只出征的朱羽很是犹豫,这一仗本来他有七成把握胜,加上了公主下嫁的筹码,他反倒纠结了起来。
一来朱羽是个实诚人,不想越过才子佳人的步调直接步入门当户对的婚姻,这实在太可怕了。
二来朱羽还是个实诚人,他娶的是个假公主,这多少让他心底里有点不是滋味。
就在这种反复纠结之中,朱羽还是胜了。北狄割地赔款,刺杀和亲公主的两拨人都是现在北狄荣膺王的儿子,荣膺王这人,最不缺的就是儿子,杀了两个还剩五个。婚事大大方方取消了不说,因北狄理亏,还让朱羽带回来大车黄金。
再次进京当日,朱羽踌躇不决,到底进不进宫。
宫里却来了人传话,说是皇上带着皇后和四妃以及公主到西苑避暑了,暂且不必进宫。
他心里的大石头刚一落地。
黄昏时又传来一道旨。
“请将军一并到西苑避暑。”
对臣子而言这是荣耀,对朱羽而言,这简直是折磨。
他终于想到了,这都是公主对他在路上绑了她的惩罚。
子曰的没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
半年的宫廷生活让赵步光暂且把回现代的事情搁置了下来,她已经打听清楚,这个王朝里有一个人最是精通各种术法,是大秦的国师,叫司千的。但要见他有点难,因为薛太后现在正在那边吃斋念佛。
起初赵步光想着大概这个司千是个和尚。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并不是。有点像钦天监的官员什么的,总之也是要吃肉娶媳妇儿的。
朱羽出征时候赵乾永在朝堂上那一句念叨,让定国公的老脸立刻就拉不下来提亲,睿王爷那边没什么反应。总归没在宫里住几天,就收拾包袱滚回封地上去了。
赵步光的缓兵之计暂时的成功了。
波光里戏台子上的人依依呀呀唱个不停,赵步光有点瞌睡,她刚觉得乏,眼还没闭上,贴身伺候的方冉就来禀说是朱羽已经到了西苑,从府上带来了两个丫鬟一个小厮伺候。
“知道了。”
等见到朱羽,赵步光才发现,这两个丫鬟不太简单。
生得个顶个的水灵,其中一个给朱羽剥荔枝,他就着婢子的手,若有似无地舔了舔她的手指头。
婢子便轻悄悄地笑了。
赵步光慢条斯理喝完一盏茶,缓缓道,“叫将军来西苑避暑,是本宫的意思。”
果然公主对他狼心不死。
“你就住御风堂,离本宫这儿很近,走两步就能来。”
看吧!她在暗示他可以随时过来!
“今夜亥时,本宫好酒好茶以待,将军不要辜负了本宫的美意。”
朱羽没想到忍冬是个如此奔放又直接的女子,他纠结的本性又钻了出来,怎么办呢,去还是不去,这是个问题。
于是当晚,亥时未到,朱羽已换了身天青色的袍子在屋内走出一身大汗,又命人沐浴,重新收拾清爽之后,站在御风堂的院子里朝外头不住瞟。
瞟一眼,走两步,叹三叹。
终是一咬牙。
英雄难过美人关,该出手时就出手。
然而他有幸猜中了花前月下的开头——
一入永寿公主的住处,宫人便将他带到凉亭,亭下有石桌,桌上好酒好菜备着,面朝湖水,莲花幽香。
却没猜中痛打落水狗的结局——
他才喝了两杯酒整个人就不好了,宫人说好的带他去茅厕呢,进了门,朱羽朝内走,走到屏风前本已觉得不对劲了,酒气却趋势他再朝前,再然后屏风倒下来,鸡飞狗跳一阵乱嚷。
整座西苑就传遍了——
虎门将军趁醉非礼永寿公主,被羽林守卫拿下,交浣濯局审问。
那浣濯局什么地方,专审内宫中人犯案的地方。这下迎来了贵客,朱羽酒还没醒便被人连夜押进中安。
☆、凡人
入夏之后,大秦皇帝赵乾永的隐疾,除了害怕天黑和起床,又多了一桩:长乐宫中无是非,是非皆是长乐宫。
宫里头来人通传,说公主先带着人回宫去了,赵乾永犹自在梦中。
梦见满后宫的女子因为无法得到皇帝的宠幸而自休出宫,他孤家寡人一个,成日里除了批折子,就是批折子。赵乾永梦醒,眼角边一行泪,心里那股不是滋味尚未散尽。
王公公就弯腰在他跟前报了:“永寿公主一早带着几个宫人,借了羽林卫的马,还有闻人家小少爷作陪,打马回宫去了。”
一个不知温和顺从为何物的公主,携着闻人家的小捣蛋,二人哒哒的马蹄声,从赵乾永脆弱不堪的心上打马而过。
赵乾永头疼地按了按额角。
还没说话,岂料王公公还有后话。
“还有朱羽朱大人,昨晚入的西苑,在……在公主那儿醉酒无礼,被羽林守卫拿下,送入浣濯局了。”
赵乾永剑眉一竖,憋着股气,“怎么昨晚没人来报朕?”
王祥福朝龙床上略略一扫,便低垂下了花白的眉毛。
赵乾永无奈地回头瞟了眼躺在床上只露出个脑袋正睡得香的女人,不由纳闷道,“怎么朕又在这儿醒过来的……”
“昨晚上皇上也喝醉了,正好离这儿近,朱才人便将皇上扶了过来醒酒。”
赵乾永想了起来。
说是醒酒,朱妙竹却带了十多个宫人,简直像抢亲似的把他弄了过来,那时他醉得神志模糊,醒酒汤都没看见半碗,就被带上床了。
后来么。
后来也就顺理成章……
赵乾永难受地摆了摆手,爬下地去让人服侍着更衣,床上传来一声娇媚的口婴口宁——
“皇上,不用早朝怎么也不多歇会儿。”
“你歇。”扣子还没扣完的赵乾永像被那声音烧着了屁股,飞快朝外走,边走边问王公公,“皇后那边知道这事了吗?”
浣濯局自设立,一直是皇后主事。朱羽是赵乾永要用的人,怎能阴沟里翻船,也不知赵步光打的什么主意。
赵乾永此时头疼腰疼(?)的,知道再避暑下去恐怕后院要起火,干脆也让人收拾了,匆匆回宫。
一干嫔妃也都在半日内收拾装车,浩浩荡荡回中安城里去了。
☆☆☆
从酒醉中醒转过来,朱羽脑袋实在疼。此时一身便服地坐在浣濯局里,这还是朱羽打出生来头一回坐牢。
一条板凳,一方天地。
阳光从斜上方漏在他眼皮上,朱羽睫毛一动,醒了。
手上无枷脚上无锁,牢房有,狱卒无。他坐在板凳上,仔仔细细回顾前情。
按说朱羽是三斤不倒的酒量,也是富贵家里出来的,自然知道,酒不好,才会如今日这般酒醒后想吐又头痛。
可那是公主赐的酒,怎么会是劣酒?
再次,宫里伺候的人都什么人啊,机灵得人精似的,能带错路?
一次巧合是巧合,太多巧合是设计。
朱羽不禁苦笑,把个板凳踢开,自暴自弃地歪倒在墙边上。
想他一世英名,竟被个婢子耍了。得胜还朝的将军,仗着功劳非礼皇帝唯一的妹妹永寿公主,简直色胆包天,连名声都臭了,怕这下不想娶她也得娶她了。
朱羽如今满腹空余悔恨,早知道就把这公主绑在马车里,不放出来,干脆被人截杀也好。
正百转千回,浣濯局的门锁开了。
吱呀一声。
“这就是浣濯局吗?长姐不许我瞎打听,竟还真有这么个地方,住得不错嘛,比刑部牢房好多了。”
“刑部你又去过了?”
女声正是让朱羽恨得咬牙切齿的赵步光。
二人从昏暗里行来,身后宫人提着灯笼,白光往朱羽脸上一照,他不由得闭起眼。
“将军受苦了,不过本宫还不能放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