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君拭去泪水,看着铜镜里略显憔悴的自己,沾了胭脂为自己略失血色的双颊染上嫣红。
“咦?”华鸢看着铜镜中的文君,突然发出疑问,“时光,你有没有觉得……”她指指镜中文君的容颜,又指了指自己的脸,“这两个,有点像?”
【唉……】
时光一声叹息,华鸢奇怪了:“你叹什么气啊?”
【叹主人你太迟钝。】
“什么意思?”她哪里迟钝了?
【你现在才发现你们俩长得像,不是迟钝是什么?】
华鸢本是觉得好玩,也没多想,就是随口一问而已,可是时光居然这么说,难道……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早就知道我跟她长得像?……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
【……你想多了,真的想多了。】
时光被华鸢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一时无语,气氛陡然陷入诡异,半晌,它才讷讷答道。
“是我想多了?但愿如此。”华鸢没有追问,却在下一秒听到时光的碎碎念。
【刚还说迟钝,突然就这么敏感,真是吓死人了。】
“时光。”
【在。】
“你不是人。”
【……】
夜里的时候,华鸢强迫自己凝神静气,再次一点点将前两段回忆梳理,她总觉得自己的记忆不完全,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看来,似乎都有一些她未曾注意到的共同点。
譬如说,珍妃曾经说过,她们俩的眉眼有些相似。
譬如说,花蕊曾经在梦中见到的女孩,与她七八分相似。
譬如说,她今日亲眼所见的,她与文君,竟也有几分相似。
“时光……”华鸢挂在房梁上,丝丝夜风吹拂着,感受着两千多年前大自然的凉意,“你让我遇到的这几个女人,其实……都跟我有关系的,对不对?”
时光没有回答,华鸢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假设。
“还是说,她们都是我的前世?”
夜里的凉风仍旧一丝一缕吹拂着,四周静谧得就如异度空间,等了许久,仍旧没有等到时光的回答。
如果她的假设是真,究竟,时光是因何出现?她的穿越又是为何?
这一切,究竟是一场预谋,还是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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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郡离长安千里之遥,华鸢本以为去不了司马相如身边,却轻轻松松地心念一转便发现自己已在司马相如身边了。
那一日,她突兀地出现在殿上,虽然没有人看得见她,她却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时光说,那是人间真龙对邪秽的震慑。
气得她直想抡它几个耳光。她是邪秽?不就是不小心变成飘飘了嘛!
“子虚赋写的只是诸侯王打猎的事,算不得什么,请陛下允许草民再作一天子狩猎赋!”
华鸢听到熟悉的声音,是司马相如。他正跪叩在地,向堂上那人自请作赋。他自负有才,在武帝面前也豪情万丈毫不自谦,偏偏武帝极其欣赏,当即同意。
侍官取来笔墨,相如略为思忖片刻,提笔便书。
不消片刻,一篇洋洋洒洒描写天子田猎的赋文就出炉了。
华鸢在旁看得瞠目结舌。
“……于是酒中乐酣,天子芒然而思,似若有亡,曰:嗟乎!此大奢侈。……”
于是这么一篇描写天子上林苑的壮丽和天子游猎的盛大宏景的传世千年的赋文就这么在她眼前诞生了。
司马相如!是独他有此大才还是古人都这么厉害?
华鸢郁闷了,联想到现代人,连用白话都写不好一篇文章,还别说这么文采斐然的大赋了。
侍官将司马相如完成的赋文呈上,武帝读完,频频含笑点头,显然对这新出炉的《上林赋》极其满意,当即封司马相如为郎官。
司马相如叩头谢恩,华鸢在旁再度瞠目结舌。
就这么……当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这文会更得慢些,但不会坑。小天使们,爱你们╭(╯3╰)╮
☆、第五十章 凤凰?伤(六)
时光带着华鸢跳跃了时间,直接来到数年后的大汉朝。这个时候的汉武帝已经击退了匈奴,平定了北方。然而,西南边陲却成了他的心头之患,此地历来山林陡峭,且历代作为少数民族的聚居地,相对落后而又信息闭塞。
武帝操碎了心。
为了稳定西南局面,武帝封唐蒙为郎中将,派他前去西南招抚管理。
谁知那唐蒙不懂安抚教化,只知严厉管束,搞得百姓叫苦不迭,怨声载道。
武帝得知,怒不可遏,想到司马相如乃蜀郡人士,便让司马相如去代其责备唐蒙并代拟文告,向百姓说明唐蒙所做的一切皆非陛下之意。武帝不想西南边陲的子民还未归顺便觉得他是个不顾民生的昏君。
相如在蜀地发布了一张《谕巴蜀檄》的公告,剖陈利害,晓以大义,恩威并施,消弭了巴蜀两地不稳定的情势,武帝大喜之下拜其为中郎将,并令其持节出使西南。
至此,相如终于得志。
真真正正靠他的本事得了皇帝的赏识,而非对帝王一篇文章的一时讨好。
这一次,相如是声势赫耀地回到了成都。
华鸢又见到了文君,岁月未曾在她脸上刻上无情的痕迹,却为她添了成熟女子的风韵,可是华鸢还是看出了……文君身上少女的飞扬与天真早已不复存在,忧愁添了几许。
忽见陌上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她想,文君定然曾有过如此的心境。她本不是追求功名利禄的女人,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跟着一无所有的相如私奔至他家徒四壁的家了。
可是她有着成全男人的伟大情怀。所以她放他的男人高飞而去。
如今,甚好,她的男人衣锦荣归。
他们在成都休憩了一晚,文君简单收拾了东西,第二日便要启程。
相如提了个建议。
他说此去边陲定要数年,岳父他老人家多年不见女儿定会想念,所以他们明日绕道临邛。
华鸢觉得,岁月虽然能抹去文君的少女飞扬,却抹不去一个女人天生的聪慧通透。
她看到了文君眼里了然的笑。
司马相如,终究还是介意的——介意他的岳父大人曾经对他的不屑一顾。
此去临邛不过几十里,很快就到了。当地官员早已得知消息,以王吉为首的一干人等纷纷出廓相迎,百姓夹道欢呼,而最高兴的莫过于卓王孙。他早早安排了人布置打理好了家里,执意留这位乘龙快婿与宝贝女儿小住几日。
华鸢远远看着这些,心中不爽,把时光拖出来,问:“是不是古今中外的岳父老丈人都这么现实这么势利?”
时光冤得很,理都不想理她。
于是华鸢跟着小两口飘进了卓府,当然,小两口的夫妻生活她可没兴趣观摩,于是当天晚上,无聊的华鸢就在这府里到处飘啊飘,她又不能离那两口子太远,所以只能在范围内放任自己无意识飘,就当旅游了。
在文君住的院子后面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小院子,华鸢一飘到这里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她赶紧把时光叫出来,她现在可是魂魄之身,要是万一有个万一,她就只能跟她美好的人生say goodbye了。
进了院子,发现周围静谧得异常,这时,华鸢听到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走进了一看,发现门上牌匾两个大字——“祠堂”。
原来这里是卓家的祠堂。
里面再次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华鸢心生好奇,正想要飘进去看看,却被时光叫住了。
【祠堂这种地方你也敢去?还要不要命了?】
华鸢被时光的咆哮吓了一大跳:“你好点说话不行啊?吓死我了。”
【你现在是魂魄之身,还想进祠堂这种地方,真是不要命了。】
“哦……”它说的也有道理,华鸢又想进去看,心里又是惧怕,两相权衡下,还是决定不去了。
小命重要。
此时却突如其来一阵轻风,下一秒,华鸢发现自己已经在祠堂里了。
她僵在空中,时光也没说话。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
【你你你……你怎么没事?】
脑子里传来时光惊惧的声音,华鸢低头看看自己,跟在外面一个样,还是轻飘飘的飘飘模样。
“我没事啊。好好的。”
【怎怎怎……怎么可能?】
华鸢满头黑线:“我没事还不好啊?至于结巴成这样嘛!”
里头微弱的烛光亮着,有个身影跪在地上,华鸢小心翼翼地靠近着。虽说她没觉得有什么事,可是祠堂这种供奉着祖先的地方,总让她感觉怪怪的,好像真有祖先神灵在周围看着她。
“卓家祖先在上……请保佑小女文君、贤婿相如此去边陲一路平安……保佑二人一世安康,衣食无忧……”
原来是卓王孙。
从没经历过父爱的华鸢此时心头泛起异样的感觉。她此前觉得卓王孙过于势利,过于现实。司马相如未得志之时,他理也不理,就连女儿吃苦受累他也忍得下去;司马相如一朝得志,他高兴得像是迎接自家儿子一样夹道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