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又”?她顾不得多想,下意识揪着抱着她的人的衣角,撑起最后的意识问出心底的疑惑。
“你是谁……?”
虚弱的话音落下,她已撑不住晕了过去,耳边惟余一声叹息。
“抱歉……我来晚了……”
狂风很快过去,众人回过神,整理好衣容,法坛已被吹得稀烂,而那道士已不见了人影。
“道长……?”
相如站起身,视线搜寻着周围,却没看到道士的身影,而文君依然维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相如担忧地上前查看,轻唤了两声,文君仍是不动如山,相如急了,轻轻摇晃文君,文君却倒在了他怀里。
华鸢迷迷糊糊中感觉有只微凉的手抚过她的额间,声音温暖让她睡一会儿,于是她就昏昏沉沉起来,将睡未睡之际,似乎听见文君的声音,声音飘渺,她却直觉文君是在对她讲话,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看看问问她想要对她说什么,却没有丝毫力气了。来不及细想,华鸢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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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团混沌,当中却有两团阴影翻滚,一袭黑衣斗篷却奇异地安稳地挂在身上的男人身影正与一团黑影缠斗在一起。
不消片刻,男人手中长剑一挥,那团黑影凄厉地嘶吼一声,往后退了老远,还不住地颤抖着,似是痛苦不堪。
“违背天道闯入人界扰乱时空,还擅自利用混沌攫取凡人的肉体,你这孽畜,好大的胆子!”
那团黑影却不惧黑衣斗篷男冷肃的呵斥,桀桀桀地笑了起来:“什么凡人?我收了她的命那才叫替天行道!”
话音刚落,黑衣男人衣袂翻飞,一股肃杀之气油然而生。黑影刚收住笑,下一瞬间,黑衣男人挥剑而至,如天神下凡,更似死神降临。
黑衣男人杀意满溢,他必须要杀了这只搅乱三界生灵的畜生!他不能让她再有可能陷入危险之中,否则,他将永远失去她了……
混沌被打开,天空出现一个漩涡,男人挥剑劈下的一瞬间,扭动颤抖的黑影被漩涡吸至空中,转瞬不见。
男人一剑劈空,收回剑势,漩涡已带着黑影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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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鸢醒来,却有种奇怪的感觉,她眨了眨眼,感觉到自己的睫毛翻飞,视线上空却不是早已熟悉见惯了的湛蓝天空,却是一片雪白……这是哪里?
为什么……她有种沉沉的感觉?要知道她在这里飘了这么久,却是从来都感觉不到自己的重量的……莫非?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一张熟悉的脸正焦急关切地看着她。
她“噌”地坐起了身,那张脸的主人伸手过来扶着她的身子:“小心!”
一动不动倚着窗边的黑衣斗篷男人闻声而动,华鸢怔怔地望着朝她走来的被斗篷遮了大半张脸的男人,心中涟漪泛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充斥心头。
“你是谁?”
男人没有回答,径直走上前来:“你元气大伤,躺着好好休息吧。”
她紧紧盯着他露出的白皙而又线条优美的下巴,似要盯出一个答案来。
一旁扶着她的文君焦急劝道:“姑娘还是躺下吧,身子要紧。”
华鸢回过神,这才发现扶着她的是文君。
文君?
难道她真的有肉身了?
她低头看着身着中衣明显隆起的胸部,也没多想伸手就去揉,揉了胸,又去捏腰,丝毫没有意识到一旁还站着男人。
直到文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华鸢抬起头,惊喜地握住文君的手:“我……好了?”她本想说“我有肉身了?”话到嘴边,猛然回神若真这么问怕得吓着人家,硬生生改口。
巨大的惊喜笼罩着,她也没注意到男人因嘴角微翘而柔和的下颚线条。
她好了,那时光呢?这个每到危险时候就不见踪影的不靠谱的家伙现在总该出现了吧?
“时光?”
她尝试在心中呼唤时光,果然,时光很快就回复了。
华鸢欣喜,却不忘问关键:“我怎么突然就有肉身了?难道那个道士其实是来帮我的?”
【帮你妹啊!你个傻缺!】
时光突然朝她大吼。
她被吼得委屈:“那你说这是为什么嘛?我什么都不清楚,每次一到关键时候你就给我掉链子,怪我啊?”
谁知时光什么都没说,只是一遍遍长长地叹气。
确定了自己的状态,她又开始担心,担心文君和相如若是问起她,她该如何解释。可是奇怪的是,文君什么都没问,就连一句多话都没有,将她的衣食安排得妥妥帖帖,甚至亲自将她照顾,她更与相如出面要她和黑衣斗篷男人住在府里。
华鸢不知道文君如何跟相如说的,据她了解,相如虽然也是见多识广的人,但也不可能这么淡定,尤其是本身这次开坛做法就是为文君求子,相如对此事的在意怕是没有什么比得上的。
可是相如也没有多问一句,为了避嫌,相如也甚少出现在她面前。
于是,她和黑衣斗篷男就这么住下了。
时光变得多愁善感,总是唉声叹气,奇怪的是,当她与男人在一起的时候,时光怎么呼唤都不出来。
她不禁产生一丝怀疑了。
难道黑衣男人是时光变的?
不然怎么解释他突然出现救了自己?不然为什么她明明不认识他却对他总有种熟悉的感觉?
这么想着,她不自觉地在男人面前就随便了起来。
“喂,给我弄点水果来啊,你主人我需要补充维生素了。”
华鸢躺在床上颐指气使。
男人斗篷下面的剑眉一挑:“主人?”
看着男人对“主人”一词表示疑问,华鸢嗤之以鼻:“你就装吧,以为我不知道你谁哇?”对称呼疑问却没对维生素这么现代的词疑问,很明显就是现代的人嘛。
啊不,时光不是人,但他也懂现代的东西不是么?
这么想着,她就更觉得他是时光了。
男人没有多说,径自出门,没过多久,还真给她端了一盘切好的水果来。
华鸢啃着纯天然无污染不知道叫啥从没见过的水果,心满意足,打了个饱嗝,问男人:“时光啊,你老实交代,每次关键时候你都给我掉链子是不是因为你要找机会变身?”她将男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啧啧,包得这么严干嘛?怕给我看?”
轻轻柔柔的声音一直在碎碎念,男人一句话不说,斗篷下的双眸却泛起柔软的涟漪。
还好,他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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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平静地过着,她在这大汉朝也算过了许多年了,这才终于真真切切呼吸到了这里的空气。
而文君和相如,就在这平和的日子中,出事了。
☆、第五十四章 凤凰?伤(十)
相如年事渐高,想要子嗣的心切,药石既然罔效,道士做法又无疾而终,这时候,相如终于向文君提出了纳妾之事。
事实上,相如早已有了这番心思,在请道士来做法之前,也几次三番明里暗里探了文君的意思,那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文君却一件都没做,相如不能确定文君的意思,却也暗自自傲自己娶的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
做法的事情搁浅了,可这子嗣的事没个解决,相如心里怎么都不是个滋味,所以终于向文君将纳妾之事开了口。
可是文君仍然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
她心平气和。
华鸢虽然知道这事的结果,可这节骨眼上心里头也为文君不平。
第二日一大早,府里一切依旧,下人们井井有条地各司其职。文君起得早,梳洗完毕后便递给贴身侍奉的丫头一册竹简:“把这个交给长卿,若他问起我,就说我今日身子不适。”
丫头领命而去。
华鸢因为心急也起了个大早,刚到文君的院子门口就看到丫头急匆匆的身影,她反手拉上身后黑衣斗篷男的手:“走,跟去看看。”
男人突然被她拉住了手,怔了一怔,随即哂然,反手紧紧握住她的。
这下换华鸢愣住了,握着她手的手掌宽厚有力,手上传来的温度那么真切,她不禁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个男人真的是时光?
跟着丫头到了司马相如书房门口,华鸢犹豫了。这么贸贸然进去不好吧?况且她只是想来确认下她的猜测对不对……
“喂,你有没办法让我们隐身?”华鸢轻扯了下男人的衣袖,她暗骂自己犯二了,身边有个现成的非人类存在,还怕那么多干啥。
男人不语,华鸢自从这些日子跟他相处以来,也大概摸清了他的脾气,冷酷,话少。虽然无数次吐槽这人身为时光时的聒噪和变成人时装酷这巨大的反差,心里还是很欣慰的,毕竟,至少,在这陌生的时空,有人陪着她,她就不是孤独的。
所以华鸢自动将男人的不言不语翻译为疑问:“我要去确认一件事,但是就这么进去又不好,你要是有办法的话带我进去吧,我一定要确认下那事才行。”
男人未多说,伸手一揽,华鸢只觉一股温暖干燥的气息笼罩而来,下一秒,这股气息消失不见,而他们已经在书房里了。
给相如送竹简的丫头低着头退了出去,相如看着面前的竹简,久久没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