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徐秀秀到了要出门子的年纪,老往咱家跑不合适,下次她再来,您别招待了。”
徐峰扭头又叮嘱了自家娘亲几句。
孙秀才可不是什么不怕死的人物,让徐峰吓得把什么都秃噜出来,自然也没给徐秀秀保密。
他是没想到,一个小女生会有这么大的胆子,随便编排别人,要不是自家的亲戚,徐峰都想直接缝上他的嘴。
底下人自动自发地给主子把事儿给办好,若是连这个都想不到,摆不平,他们也不配在王府做事。
许薇姝这段时日到没多想,呆在屋子里看孩子的时候更多些。
那小婴儿正是好玩的时候,白白嫩嫩,皮肤一掐都要出水的样子,圆滚滚的,比球球还会长肉。
玩孩子多有意思,现在又不用许薇姝给她换尿布,喂食,只要等下人们把娃娃收拾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然后抱过来给她玩便是。
天气足够暖和,也不怕孩子着凉,许薇姝就干脆把她当洋娃娃一般,准备十几套小衣裳鞋帽换着玩。
玉荷她们也由着自家娘娘把心思花在旁的上面,省得想别的费神。
只是,许薇姝玩娃娃玩得高兴,也没耽误看账本,自家的存款越用越少,那些侍卫们的伙食都有点儿不能保证了,那些人天天练武,不吃肉不行,吃得还多,一个人能顶三四个大汉的胃口。
“在江南这种地方,还是做书坊的生意好做些。”
许薇姝琢磨了半晌,就画了图纸,让玉荷他们去打造一个简易的木制印刷机出来,手动的,也能用风力带动。
这东西虽然比不上靖州那边用的质量好,可也算是相当先进了,只是王府养的木匠都没在,只好把图纸分块儿,分别拿去制作各种零部件,回来再组装。
许薇姝对这种科技含量不高的小物件不当回事儿,她那帮手下,却没她那么心宽。
印刷机做出来,先印一批话本,都是许薇姝闲来无事自己写的东西,什么山精鬼怪,什么神话传说,什么才子佳人,还有各种历史小说,武侠小说,推理小说,反正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往日许薇姝写这些东西,都是给自家的孩子们消遣用,要不然就是寓教于乐,想故事玩,现在拿出去贩卖,估计也很吃香。
一开始都不用开店,就让王府的下人们,挎着篮子出去卖,许薇姝顺便还让人印了十几张质量很上乘的连环画广告,到处去贴,她不是不想散发,纯粹是现在本钱有限,制作了机器,再购买纸张,钱就花费了大半儿,只能尽量节省了。
宝琴还挺心疼的,在靖州他们有自己的造纸作坊,生产出来的纸张不光质量高,还便宜,现在可好,还得白白让别人赚钱。
不过,娘娘画的广告生动有趣,眼下的人们,娱乐活动也很少,这生意实在做得不错,没几日,就有人专门寻找挎着篮子四处走动的卖货郎,购买书籍。
当然,大头还是路过的商人。
宁县虽是小城,但因为有个码头,路过的商人旅客什么的,也习惯到岸上歇脚,顺便买本话本路上打发时间,自然是没问题,还有的觉得这生意能做,直接就订购一大批。
江南地方上,其实不缺财富,民间富得流油,而书籍生意,又是最好做的生意之一。L
☆、第二百四十四章 太孙
写话本这个活儿,不只是许薇姝喜欢,王府下面好些人都喜欢,玉荷和宝琴也爱写。
玉荷更擅长写贵族的生活,她在宫中做了多年的宫女,见惯了大家闺秀,对那些名门望族的规矩特别了解,写出来很是吸引人,尤其是吸引对贵族生活好奇的普通老百姓。
宝琴则擅长写传奇,她本身跟许薇姝习武,又有一股子侠义心肠,当年听自家主子讲书,就爱听英雄豪杰的故事,一般写出来的话本多为武侠小说。
徐峰早年一样属于只喜欢看杂书的人,爱读话本,如今自家主子自己开办书坊,写东西卖文字,他就跟着帮忙,一边搜刮市面上的话本,一边也自己写。
没多长时间,江南就有差不多好几十个读书人,有的有功名,有的没有功名,都靠着稿费吃饭。
书坊在读书人中间就渐渐名声远扬起来。
许薇姝赚得杯满盆满,还不到半月,成本钱就回得差不多,剩下的便是纯利润。
…………
“孙兄,书坊又张贴公告了,说要举行话本大赛,还想请山野先生当裁判,若是得了头名,有五十两银的奖励,你的文笔不错,怎么,不想试试?”
山野先生算是写话本的名家,虽然写得东西上不得台面,但在一些闺阁女子心中,怕比大儒还要有名。
孙秀才没吱声,让他同伴推搡了两下,才回过神,眼睛略有些红肿:“咱们是读书人,怎能做如此有辱斯文之事!”
他咬了咬牙。恶狠狠地道,“一个女人,不在家相夫教子,居然抛头露面出来做生意,太不像话!”
其他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这位犯哪门子毛病!
人家许家夫人哪有抛头露面?人家家的大管事,小管事一堆。还用得着自己出马?
再说。书坊虽然也是生意,可卖书,却和一般的生意不同。没那么多铜臭味,怎能算有辱斯文?
孙秀才也不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表现出自己对许家夫人还有她的书坊的不满意来,一开始,好歹还有个把爱吹捧他的人应和几句。到后来,大家一听他提这个。便转移话题,甚至还有几次,正面和朋友吵起来。
他在口舌方面,本也算捷才。奈何这回实在不占理,总是被说得哑口无言。
“哼,一群庸人!”
孙秀才摇了摇头。不再多言,且让自己看看。那个女人的真面目什么时候能露出来,等到她暴露那日,这帮人才知道,什么叫羞耻!
一走神的工夫,对面那个连秀才都没考上,整天在他身后打转的刘毅,已经乐陶陶招呼着要请客。
“我写的《碧霄传》这个月底就发售,稿费拿到了,今天请客,大家伙都来……”
几个读书人都兴高采烈,满心祝贺。
……哼,孙秀才扭过头,一言不发,慢慢走开,不想理这帮子俗人!
他一走,几个同伴都有点儿不高兴。
刘毅皱了皱眉:“孙秀才怕是心情不好,前几日他完成一部大作,还请我们去看过,文笔不错,结果送去书坊,人家提出有些地方必须修改,他就恼了,还大发雷霆,当场就把稿子拿走,还说以后再也不去!”
其他人都没说话,心里却不以为然。
人家书坊收稿时的公告写得清清楚楚,但凡投稿,必须接受编辑的审稿,几乎每一个新人,一开始都要习惯改稿子,如果不能接受这个,就不要去投。
听说连举人都一样,他凭什么与众不同!
在江南,文人圈子也并不大,孙秀才这样的人,也接触不到那些豪门大族,只能和家世普通的书生结交。
事实上,在宁县也显少有什么大户,整个县城,举人都很少,进士是一个都没有。
秀才都算不错的。
所谓家世普通,自然就比较缺钱,读书向来开销大,书本费,笔墨纸砚,都得花钱,要向去赶考,更是需要一大笔资金,穷苦人家的孩子读书,有时候甚至需要一整个家庭努力供养。
如今多了个能赚钱的活儿,这帮人自然就把心思放在这上面,说话的话题,也多是有关话本什么的,孙秀才偏偏膈应这个,一来二去,就越来越说不到一起,便疏远了,最后到造成孙秀才被孤立的现状。
人都是群居生物,孙秀才以前不说受人追捧,意气风发,可在文人圈子里也算是颇有发言权,现在却感觉到处处不顺利,很快他就觉得不对劲,心里赌了一口气一样,烦躁得很,读书读不下去,做什么都做不好,哪怕出去卖个字画,也忍不住发脾气,生意一下子就坏下去。
“……什么,不收了?”
孙秀才脸色铁青,手里拿着抄了足足有三本的《论语》,结果书肆居然不收。
“现在降价了,我只能出二十五文一本,多了不行。”
孙秀才气得脸色涨红,就这点儿钱,才将将能纸墨钱,纯粹是赔本买卖。
“为什么,欺负我势单力孤不成?你们就做生意!”
书肆的掌柜见他火冒三丈,到也不恼,只是摇了摇头:“没见咱们书肆现在不收手抄本,最近市面上各种经典典籍都有印刷本,质量上乘,价格便宜,再收抄写版本,根本就不划算。”
孙秀才没办法,他确实也不能把人家书肆怎么样,仔细一打听,又是许家的书坊闹出来的是非。
不知道许家是怎么弄的,好些书籍都卖的很便宜,量也不小,几乎卖遍了宁县所有的书肆。
脑子里嗡的一声,孙秀才一口牙齿几乎咬碎,把满腹的委屈,都怪到了许薇姝的头上。
晚上回家,他就忍不住做了个梦,梦见那个许娘子的真面目被识破,原来是个逃妾,被夫人抓住,家里的银钱都被搜刮走,只剩下她一个人凄凄惨惨地哭。自己中了举人,风光八面地出现,她扑上来抱住自己的大腿……
然后孙秀才就醒了。
他想,他是个大方人,哪怕让人这么欺负过,真到了那个份上,他也不会袖手不管。